陸辰年意識到把心裏話說了出來,十分慌張,趕緊低下頭不敢看她。


    “後悔什麽?”薑芷夏沒明白。


    “我……”他平複自己的情緒,隨後緩緩地說:“我不是想離開,而是不知道下個月的錢該怎麽給你。”


    “罕見呐,你這麽積極?”她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你不會被血魔迷惑傻了吧?”


    “我沒有。”他說:“你確實是一個好掌門,所以我想留下來……繼續修行。”


    她將手收迴,“別以為說兩句好話就能不給錢了啊。不過看在你救我的份兒上,這個月免了。”


    “嗯,好。”他應聲道,眼睛追逐著她的手心。如果可以,他希望它能多停留一會兒。


    薑芷夏半天沒聽到謝澤之的聲音,有些擔心,於是起身,“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等等……嘶。”他見她離去,著急上前抓住她的手,動作太大扯開了傷口,鮮血透過紗布滲了出來。


    薑芷夏連忙讓他躺好,但慌忙中一手又按上了他的傷口。


    “啊!!!” 她先叫出聲,隨後結結巴巴地給自己解釋。“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別慌,不礙事的……”


    “完了完了,這下肯定要挨罵了。”


    “不會有人怪你……”


    “一會兒師兄問起來,你就說我沒碰你。”她神色慌張,將那隻“血手”舉高。


    “嗯,我知道怎麽說,你放心。”他含笑看著她不知所措的樣子,覺得甚是靈動可愛。


    “好兄弟!”


    薑芷夏一激動用另一隻手拍在他的腹部。


    陸辰年不想在她麵前丟臉,硬是咬著牙沒有叫出聲,但額間冷汗直冒。


    “不、不好意思。”她立刻站得遠遠的,跟他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師兄以前經常罵我手欠。我明天就改,肯定改!我喊我師兄來給你上藥!”


    “薑芷夏!”他見她要走,慌得坐起來,“你不能走。”


    “你別喊!”她快速跑過來,推著他躺下,捂住他的嘴,“千萬別喊,我師兄……”


    “小六,你在做什麽?”


    薑芷夏僵硬地迴頭,卻見莫緘敘更僵硬地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目瞪口呆的柳茉思和林憶。


    他們進來就看見薑芷夏滿手是血按著陸辰年讓他不要喊。而陸辰年神色驚慌,說她不能走。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樣子。”薑芷夏尷尬一笑,將淩亂的的發絲撂到耳後,“我不打擾你們上藥了,我出去轉轉,撿點錢迴來補貼家用。”


    等她走後,莫緘敘上前詢問陸辰年:“需要律法援助嗎?”


    薑芷夏一直到臨近黃昏才敢迴客棧。


    迴來就見莫緘敘坐在她房內手持戒尺,一臉嚴肅。


    “師兄,我錯了。”薑芷夏搶先認錯,閉上眼睛準備接受教訓。


    “我……哎……家門不幸……”他舉起戒尺又放下,“一般情況下該說什麽?”


    “我今天不打死你,就對不起列祖列宗!”


    莫緘敘瞪了一眼手舞足蹈的她,“沒工夫跟你瞎鬧,我有正事給你說。昭衡……昭衡身上的毒嚴重了。”


    “啊?”她大吃一驚,“先前不是說這毒不厲害也沒擴散嗎?”


    “我也覺得奇怪,我給他上藥的時候,發現那條毒線向上蔓延直奔心口。如果下次毒發,恐怕……”


    他還沒說完,薑芷夏就衝到謝澤之的房內,見他慌忙把什麽東西藏了起來。


    “藏的什麽!?”


    “沒、沒什麽?你怎麽來了,……”


    薑芷夏撕開他的衣服,果見那條紅線已經延伸至肩膀,衝心口處而來。


    她微微觸碰紅線,讓謝澤之有些發癢。他將臉扭到一邊,耳朵泛紅,幹咳兩聲,“男女授受不親……”


    “嘁。”她白了一眼,把他的衣服拉好,“是不是催動法力所以毒發的?”


    “不知道,我失憶了……”


    “昭衡……”她打斷他,無比嚴肅且認真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但你得先活著,一切才會有希望。再有下次,顧著自己。況且三界也不能沒有你。”


    謝澤之頓了頓,“其實三界沒有任何人都可以……”


    但他不可以沒有她。


    兩人罕見地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互相凝視著對方。


    謝澤之不自覺地靠近她,眼睛描繪著她的輪廓,緩緩抬起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


    “昭衡真君。”她輕聲地說,氣息撩過謝澤之皮膚,令他渾身酥麻。


    “嗯?”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又看見她嫣然一笑,但下一刻抓住自己的手,拉開兩人距離。


    “男女授受不親懂嗎!?給你幾天時間想想你要問血魔什麽問題。我留了他一條命。”


    “我要問他什麽?”


    “這話留著問你自己。”她翻了個白眼,威脅道:“想不起來我就挖個坑把你埋了。”


    她走後,謝澤之躺在床上怎麽也閉不上眼。一會兒想血魔,一會兒想薑芷夏。


    他望向自己的手,暗自下決心下次動作一定要快,不能猶豫!


    由於陸辰年和謝澤之傷勢過重,沒有個把月好不了。薑芷夏思前想後從客棧搬了出來,租下一個四合院,讓他們好好療傷。


    房東感念他們除妖之恩,隻收了兩成租金。


    “師妹,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體貼,知道客棧吵鬧不適合他們恢複是不是?”柳茉思摸了摸薑芷夏的頭,誇讚道。


    “那倒也不是。”薑芷夏靠著林憶,看莫緘敘把他們倆一個個背進房間,“主要是劃算。”


    ……


    從那天後, 照顧兩人的事情全落在莫緘敘身上。他為了方便把他們搬到一間屋子,至此,兩人別說養傷了,心情沒有一天是好的。


    謝澤之對陸辰年沒有太多印象。但薑芷夏每次來看他,陸辰年都要打岔,再加上那股炙熱的視線著實讓他心生不滿。


    陸辰年也看不慣謝澤之裝虛弱博取薑芷夏的同情。而且謝澤之每天天不亮就會起床點燃蠟燭,不知在看什麽,攪擾得他也睡不好。因此他愈發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但偏生薑芷夏總愛來找謝澤之說話。他為了能看到她,和她多說幾句話,才一直忍著沒有離開。


    這天,薑芷夏拿著一盤不知老鄉從哪裏弄來的葡萄又來找謝澤之聊天,順便剪了半串給陸辰年。


    她坐在謝澤之的床邊,長歎一口氣。


    “我最近看你好像事情不太多。”謝澤之仔細剝著葡萄,隨即把果肉放在碗裏,“那些百姓不跟你學功夫了嗎?”


    “別提了,我昨天又打傷人了。”她低著頭很是沮喪。


    “我的薑掌門,這才十天,你已經打傷三個了。”


    “那我有什麽辦法。學武嘛,不得從挨打開始學。”她越說越沒底氣。


    原本大家說好,在他們養傷這陣子,眾人要發揮餘熱努力掙錢。


    柳茉思幹起老本行去當獸醫。


    林憶支了個攤子,聽人訴說心中苦悶,還順便解決了兩起婦女和離案。


    莫緘敘維護一大家子的開支,連帶照顧兩個受傷的人才沒有出去。


    而薑芷夏什麽都不會,就會打人。在百姓的熱情邀請下,她當上了民間“教頭”,然後第一天就打傷了人。


    起初,莫緘敘還鼓勵她讓她慢慢來。


    今天是她第三次打傷人。莫緘敘二話不說立即把她抓了迴來,明令禁止她再出門。不然沒掙多少全賠光了。


    “是我的錯嗎?”薑芷夏心情鬱悶,“明明我也這麽練的。我剛開始還斷胳膊斷腿呢,也沒人幫我討公道。”


    這話引來陸辰年的側目。


    “那以後不會了。你有委屈我幫你出頭。”謝澤之安慰她,並把剝好的葡萄遞到她跟前。


    她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吃,嘴裏酸甜的葡萄汁讓她心情大好。


    “你還是先把你自己的傷養好,然後我們去找小師弟幫你解毒。那條紅線還有再長嗎?”


    “沒了。”他怕她不信,挺起胸膛,又說:“你隨時可以檢查。”


    “沒那閑工夫!”她一邊吃,一邊感歎:“這個葡萄的口感真的太好了。讓我想起了老七,他當年培育的葡萄是仙界最好吃的,而且連籽都沒有,我每次都能吃到吐……噯?”


    她看向那晶瑩剔透的葡萄果肉,這個好像也沒有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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