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澤之拖著薑芷夏來到茶館二樓,此處位於街中央,可以看到莫緘敘和文盛神君兩邊的情況。


    “先坐下喝杯茶。”謝澤之氣定神閑地給薑芷夏倒了杯茶放在她麵前。


    “不好意思,我現在很燥,沒有耐心跟你喝茶。”她轉身就走。


    “兩份乳糖真雪。”


    她瞬間坐了迴來,“其實也不是特別燥。”


    謝澤之見她乖乖坐在那裏,一臉期待的樣子,微微翹起嘴角,“你盡可放心,我剛才臨走時,施法將文盛神君的法力封住。你不用擔心。”


    他頓了頓,又說:“你們的那個新弟子……”


    “你查的怎麽樣?”薑芷夏知道他閑不住,但凡起疑一定會追查到底。


    “據土地說,他是那裏修煉了五百年的散仙。那日被蜘蛛精抓去抽了仙骨,是路過的虛玄派弟子救了他。之後他來到靈清派。”謝澤之正色道:


    “可我總覺得他的行為不符合常理,一個沒了仙骨的人應該去有靈氣的地方。跑到你那裏做什麽。你不如把他放在我身邊。”


    “你?”薑芷夏搖搖頭,“還是算了吧。萬一他真有所圖,這不是引狼入室嗎。你身邊的重要機密可比我的多。不如就在我這裏,反正靈清派什麽都沒有,他還能得到什麽好處。”


    她看向在街道中和柳茉思他們待在一起的陸辰年,眼中沒有任何溫度,“他最好沒有別的心思,不然我就殺了他。”


    謝澤之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你還會夢到他嗎?”


    問完,他不自覺緊握雙手,等待她的迴答。


    她翻了個白眼,知道謝澤之說的是季宸,“很少啦。沒事老夢見那種事情還怪煩人的。”


    小二端上來乳糖真雪。薑芷夏拿起湯匙,喝了一口,甜味在她口中蔓延,讓她心情甚好,“我們倆現在就差那一筆賬。如果他還活著我就給他一劍,大家扯平。”


    “我以為你會將他碎屍萬段。”


    “以前想,後來不想了。”


    “為什麽?”


    “因為沒什麽恨的。”


    他鬆開雙手,如釋重負,“挺好的。”


    無恨即無愛。


    薑芷夏正吃著東西,樓下傳來柳茉思他們的吆喝聲。


    “白給東西,快來看看喲~”


    “好處多多,錯過就沒有機會了。”


    她好奇伸出頭去看,隻見樓下百姓都往莫緘敘那邊跑。很快他的攤位前就圍了一堆人。


    一個穿著普通,皮膚黝黑的碼頭扛包工,這會兒趁著休息過來湊熱鬧。他問莫緘敘:“白給什麽東西?”


    莫緘敘拿出扇子給他扇風,笑著說:“先別急,小哥我問問你,你這一個天忙裏忙外的能掙多少錢?”


    提到錢,他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一天賣賣力氣,五十文有了。但我光棍一個,夠花。”


    “不對吧。”莫緘敘繼續說:“我聽說後街賣布的賬房先生,一天能掙二百文呢。”


    “你說那是會認字、會記賬的。我們這種下苦人連字都認不全,誰給我們二百文。”


    “我啊,那現在白讓你掙二百文,你願不願意?”


    人群中大多都是普通老百姓,少有人一天能掙那麽多,一聽都來了興致,追問他要錢。


    “各位別急,今日酉時,我在三道胡同的右拐第一家等你們,你們去,我就給。”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今天下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反正又不收各位的錢,假的你們再迴去也沒有什麽損失?”莫緘敘對他們說:“想去的人去那邊找我師妹幫你們寫上的名字,然後你們按個手印。”


    “說的是啊,去吧?”


    “拿去看看。”


    “我也去,給我寫上”


    眾人在莫緘敘的小桌錢排起了長隊,下了學的學子們也過來幫忙維持秩序。


    而半天文盛神君躲在角落裏見到此景,冷哼一聲:不就是給錢嗎,我也有。


    他邁步離開去找張耀祖。


    此時正直夏日,酉時時分,太陽還沒落山。在莫緘敘租的小院裏,擠進去了二十多個人。這些人坐在長條板凳上,聊閑天。


    院子的角落站著幾位學子,他們是主動來跟莫緘敘學習的,隻不過今天學習的內容還不知道。


    “師兄,紙上可有五十多個人名呢。”柳茉思數著院子裏隻來了一半不到的人有些泄氣,“我聽小六說文盛神君找到張耀祖,承諾一天給他們發三百文,很多人都去那裏了。


    “沒事。這才第一天,不急。”


    時間差不多了。莫緘敘站在前麵對眾人說:“大家都是來領那二百文的吧。”


    “是啊,不然我們也不會來。趕緊發錢吧,我等著買東西呢。”


    “你這兒領完了,我還要去下一家呢。”


    “好好好,各位。”莫緘敘安撫眾人的情緒,“你們都知道那賬房先生一日二百文是因為他會認字,能算賬。如果你們也認字,那你們不也能掙二百文了嗎?我所白給的東西不是現成的錢,而是字,是文化。”


    老百姓一聽不發錢,頓時沒了興趣。


    “沒錢不來了。還學識字,哪有那功夫。”


    “就是,我一下苦力的學什麽字,不學不學。”


    “我今兒在街西口見一人說去他那兒就發錢,我們還是去他家吧。”


    眾人欲離去,沒想到院門被關上,陸辰年拿著劍站在門口,嚴肅的樣子將他們嚇退。


    學子們上前勸說他們留下。他們不敢找陸辰年的麻煩,但看學子好欺負,於是破口大罵,說這幫五穀不分的讀書人消遣他們窮苦人,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學子們被氣得不輕,和他們爭吵起來。


    莫緘敘倒是穩如泰山。


    等了一會兒後,他才高聲喊道:“諸位,諸位,既然大家都不想學認字,那是我考慮不周。各位把二百文還給我,就可以離開了。”


    “你胡說什麽,我們什麽時候欠你二百文?”


    莫緘敘從袖中拿出一張滿是手印的紙,遞給柳茉思,讓她大聲念出上麵的內容。


    那張紙上寫著眾人願意以二百文賣身給莫緘敘為仆,期限二十年,不要工錢。二十年期滿之後,返還二百文以及利錢,每年三分利。若毀約則要賠莫緘敘二百文。


    念完之後,人群裏炸了鍋了,吵嚷聲比之前更甚。


    “我白給你幹二十年,到最後還欠你錢。”


    “我們根本沒拿到錢。手印也是你哄我們按的。”


    “我們去縣衙告他!”


    莫緘敘搖著折扇,笑得十分欠揍:“這上麵可有大家的手印。假使知縣老爺知道,你們猜他會怎麽判?”


    有手印,有姓名,知縣老爺會怎麽判還用說嗎?


    眾人愣在原地,心中無比後悔信了莫緘敘這人的鬼話。


    趁此機會,莫緘敘開口說道:“各位,你們總說下苦人不識字不耽誤搬貨,勞作。可你們能保證那些認字的老爺不騙你們嗎?”


    “怎麽可能不受他們的騙。”其中一人說:“我去年給隔壁縣的財主當短工。去之前他們管家說一個月給我八錢。畫了押才知道,他們合同上寫的是八錢一年。告又不能告,隻能窩囊地給他們家幹。”


    “你好歹還迴來了。”一個老漢說:“當初有人說能讓我閨女去大戶人家當丫鬟,說畫押之後,先給我們二兩說是定錢,之後再給六兩。結果轉手把我閨女賣到火坑。


    我去告官,他們拿出契約說我閨女是自願進妓院,上麵還有我們父女倆的手印。不僅女兒沒救出來,二兩銀子也被判給他們了。哎……”


    老漢重重歎了口氣,蹲在地上抹眼淚。


    “各位,你們說讀書是為了什麽?”莫緘敘扶起老漢,“考功名?掙錢?都沒錯。但讀書最基本的就是保護自己不被那些懂學問的人騙。識字後,我們可以看書學東西,我們可以借鑒書裏麵的經驗少走彎路。我們不用再被他們嘲笑說我們‘睜眼瞎’。


    我就算一天給你們五百文,能頂得上他們日後的欺騙嗎?”


    說完,他把手中的眾人畫押的紙撕掉,讓陸辰年打開大門。


    “各位鄉親父老,這就是我給大家教的第一課。接下來你們要不要繼續學,全看你們。大門打開,想走的人隨時可以離開,但也歡迎你們隨時迴來。


    每天酉時我會在這裏等你們。我們隻學半個時辰,不耽誤大家工作。我保證不收大家一分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坐迴凳子上,沒人出去。


    莫緘敘這堂課正式開始了。


    薑芷夏和謝澤之站在院牆外,她抱著肩膀,驕傲地問:“怎麽樣,我師兄厲害吧。”


    “從需求處入手,不亂給承諾,很不錯。可文盛神君那邊的人好像更多一些。”


    薑芷夏不屑道:“那又怎麽樣,他直接給百姓發錢讓他們留在那裏,我看最後能留下多少人。”


    說完,她轉身離開。


    “你幹嘛去?”


    “我去把房子給他拆了,我看他還教什麽。”


    “你給我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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