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彬迴到出租屋的時候,阮新濤正待在屋裏無聊地翻看著一本雜誌。於東山上班的工廠那邊還要過幾天才確定招工的事,阮新濤暫時就閑著沒事。


    坐下來後,於彬開始籌劃自己的廢品迴收大計,幹廢品迴收的門檻確實不高,本錢不需要太多,但首先得有輛用來裝載搬運廢品的三輪車,不然靠自己肩挑手提,那就效率太低,根本賺不到錢。


    於彬清點了一下身上的錢,賣冰棒一共賺了359元1毛,從家裏出發時,自己給家裏留了150元,這幾天買火車票、香煙,加上請錢老板吃飯等等,七七八八加起來花去了差不多65元,身上還剩下144元。光憑這點錢,要想買輛三輪車,還要留點迴收廢品的啟動資金,估計是夠嗆。


    難道自己迴收廢品的掘金大計要夭折在三輪車身上?於彬皺起眉頭,忽然眼睛一亮,今天出門的時候,好像看到房東家樓下停放著一輛三輪車。於彬趕緊起身跑下樓,來到樓下一看,確實停著一輛舊三輪車,鎖在一樓的窗戶上。


    房東王大發正好在家,於彬這幾天跟他也混熟了,上前跟王大發打了聲招唿,說:“發哥,在家忙呢!外麵這輛三輪車是你家的吧,最近有沒有用啊?”


    見是於彬,王大發笑著說:“是阿彬啊,對,那三輪車是我家的,放那沒用呢,怎麽?你要用三輪車嗎?拿去用就是。”


    於彬忙道:“發哥,我不是借用一下,是打算長期用。”說著,於彬把自己準備幹廢品迴收的打算告訴了王大發。


    王大發想了想,這輛三輪車是當時家裏建房子時,為了方便搬運材料買的,現在自家也沒怎麽用了,基本上就是閑置在那裏。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於彬拿去用,也算是發揮它的剩餘價值。想到這,王大發對於彬說:“要不是這樣,阿彬,你出點租金,我把三輪車租給你用。”


    於彬覺得也行,畢竟白用人家三輪車的話,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當下於彬和王大發商定,以每個月20元的價格,將三輪車租下來。如果五個月後,於彬還要用三輪車,那三輪車就歸於彬,不需要再付租金了。


    眼見於彬付了第一個月的租金,王大發想著自家的磅秤也很少用,幹脆也一起交給於彬用。於彬提著磅秤,拿著三輪車鎖鑰匙高興地上了樓,一進屋就興奮地衝阮新濤說:“濤仔,告訴你啊,哥的發財計劃正式啟動,我要開始收廢品了。”


    阮新濤愕然看著於彬,心下嘀咕:“收個廢品而已,至於高興成這樣?再說,收廢品算個什麽發財計劃。”在阮新濤看來,收廢品又髒又累不說,這能賺幾個錢?哪有進工廠好。


    晚上於東山他們迴來後,聽說於彬要收廢品的消息,心裏也是暗暗嘲笑,還以為你找了個啥賺錢的好活呢,弄了半天是去收廢品,你小子就折騰吧,好好的工廠不進,偏去幹收廢品的髒累活。


    清晨,當窗外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裏的時候,於彬精神抖擻地騎著三輪車出門了。對於如何收廢品,於彬心裏已有打算,聽了錢老板傳授的訣竅,他不打算跟一般收廢品的那樣,走街串巷去挨家挨戶收,而是準備直接去找工地、工廠和行政事業單位,這些地方廢品量大,而目前大多數收廢品的人因各種原因,暫時還沒注意到這塊,這對於彬來說是個好機會。


    阮新濤閑著也是閑著,也跟著於彬一起出了門,打算看下於彬怎麽通過收廢品賺錢,順便也幫下於彬的忙。


    於彬騎著三輪車,載著阮新濤來到一家看上去頗有規模的工廠,這是粵州當地的一家國營農副產品綜合加工廠,門口守傳達室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大爺。於彬笑著給大爺遞上一支煙,順手把剩下半盒的紅梅煙放在大爺值班的桌上,然後說:“大爺好,打聽一下,咱廠裏有沒有不要了的舊報紙、紙盒紙板、廢銅爛鐵之類的廢品賣呀?”


    大爺拿著於彬給的香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高興得臉上都笑出褶皺來,熱情地對於彬說:“小夥子,來收廢品啊,你還真沒跑錯,你說的這些廢品我們廠裏都有。平時很少有人來我們廠收廢品,有時實在沒地方放,廠裏都是自己安排人扔垃圾站去的。小夥子,你等下,我去給你問問,這段時間估計又積壓了不少廢品。”


    說完,大爺就進廠裏去了。於彬和阮新濤兩人在傳達室外等了約莫一支煙的功夫,大爺領著幾個人出來了。大爺豪氣地對於彬說:“小夥子,我把廠裏各科室的人都給你拉過來了,你要收什麽廢品,具體跟他們說吧。”


    好家夥,行政、後勤、車間、倉庫都有人來了,七嘴八舌地問於彬廢品怎麽收。畢竟廠裏這些舊報紙廢紙盒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多啊,各科室都是煩得很,放著沒用,還占地方,甚至還得自己費時費力弄出去扔掉。現在有人上門出錢收,既處理掉了廢品,還能有收入,這麽愉快的事情,怎麽能不興高采烈呢!


    於彬按照錢老板之前跟他介紹的廢品收購行情,跟各科室的人大致說了一下。這些科室的代表覺得於彬出的收購價還不錯,心下很是滿意,於是就讓於彬跟著他們進到廠裏,一個科室接一個科室地去清點迴收廢品。


    好家夥,這不清不知道,一清嚇一跳,光舊報紙和廢紙就有好幾百斤,用來裝農副產品的廢紙盒紙板更多,甚至還有車間淘汰下來的壞設備零件。高興之餘,於彬幹脆把廢品收購的價格在市場行情上又提了一分錢,讓各科室的人更是開心。


    於彬的三輪車一次隻能載運幾百斤,估計至少得三趟才能把這些廢品收完。於是於彬先把行政後勤的舊報紙廢紙收了,當場付了五十二元七毛錢,然後和阮新濤騎著三輪車送到錢老板的廢品收購站。


    於彬之所以將收來的廢品送到錢老板這裏,一是跟錢老板熟了,二來也感激錢老板教他入行,有生意願意跟錢老板合作。


    錢老板看到於彬用三輪車運來了滿滿一車的舊報紙廢紙,很是驚訝,沒想到於彬這麽快就開始幹廢品迴收了。不過看到於彬來照顧自己的生意,錢老板也高興,同時心裏也感歎,這個小夥子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下錢老板收了於彬送來的舊報紙廢紙,甚至主動多加了一分錢的收購價。


    於彬和阮新濤又去國營農副產品綜合加工廠跑了三趟,總算是把廠裏沒用的廢品清理幹淨了。幹完國營農副產品綜合加工廠這一單,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沒想到第一次就碰上了大活,還真有點不適應,把於彬和阮新濤累得夠嗆,加上現在中午天氣又熱,於彬和阮新濤商量,中午幹脆先迴出租屋休息一下,下午再接著幹。


    兩人在外麵簡單吃了點東西,就騎著三輪車迴到了出租屋。於彬拿出裝錢的包,把裏麵的錢倒在床上,滿滿的一堆,裏麵有大團結,更多的是一元兩元五元,甚至幾角幾分的紙幣。當時錢老板結算錢的時候,出於對錢老板的信任,於彬也沒刻意當麵去數有多少錢。現在和阮新濤興奮地看著堆在床上的錢,於彬心裏樂開了花,估算著這有多少錢。


    兩人清點完,居然有二百七十九元兩毛四分,剔除掉一百二十四元本錢,淨賺了一百五十五元兩毛四分。這個結果倒是在於彬的意料之中,畢竟根據前世對這個年代廢品迴收行業的了解,雖然幹廢品迴收又髒又累,一般人看不起,但確實挺賺錢的。在那個月收入平均一兩百元的時代,不少從事拾荒的人月收入居然能高達一千五百元,一年就能幹成個萬元戶,要知道那年頭的萬元戶可是有錢人的代名詞。


    於彬沒感覺到意外,阮新濤卻被這個結果震驚到了,自己瞧不起的收廢品居然有這麽賺錢嗎?老天爺,你這是在摧殘一顆幼小的心靈啊,一上午就賺了一百多,那一天不是能賺二三百。一個月呢?豈不是有五六千,就算打個對折,一個月也有兩三千的收入,能抵得上於東山他們在工廠幹半年了。想到這裏,阮新濤的心裏一下子火熱起來,暗暗想著,要不幹脆也不進工廠了,就跟著於彬一起幹收廢品得了。


    於彬瞧見阮新濤臉上精彩的表情,知道他心動了,不由在心裏偷笑,這小子,瞧賺這點錢就把你給震住了,不賺錢我能累死累活選擇幹這行。不過於彬心裏確實是有拉阮新濤一起幹廢品迴收的打算,畢竟對於於彬心中規劃的未來宏偉藍圖來說,必須要有一幫信得過的核心團隊來幫助自己一起實現。但眼下於彬還不著急跟阮新濤說,先帶著他磨練幾天,讓阮新濤自己考慮清楚,再做出選擇。


    休息了一個多小時,於彬和阮新濤又出去跑了兩個地方,一處同樣是當地的國營工廠,另一處是當地的一家文化單位。下午的運氣沒上午那麽好,不過也不算差,有幾十元的收入,總的算下來,今天兩人一共賺了有兩百出頭。


    於彬拿出一百元分給阮新濤,阮新濤死活不接,隻肯要五十,畢竟他今天隻是跟著於彬幫忙,踩點談價什麽的都是於彬幹的,本錢也是於彬出的。


    於彬說:“濤仔,咱倆是兄弟不?是兄弟你就不要跟我客氣,有錢我們一起賺。你現在不是還沒進廠嗎,接下來幾天還得辛苦你幫我,這錢你就心安理得地拿著。”聽於彬這麽說,阮新濤才接過了一百元錢。看到手裏的錢,阮新濤也是開心不已,自己從家裏出來也不過帶了三百元,沒想到今天一天就賺了一百元。


    晚上於東山他們迴來後,聽阮新濤說起他們兩人今天迴收廢品收入二百多,也是非常驚訝。如果於彬他們每天都能賺這麽多,那可就比自己幾人在工廠裏上班強太多了。不過於東山他們的驚訝也僅僅是在心底一閃而過,畢竟他們在工廠的時間久了,對目前這種穩定的打工生活很滿足,而且於彬他們也才剛開始幹廢品迴收,以後能不能跟今天這樣保持這麽高的收入,還不好說,所以一下子倒也沒什麽其他的想法。


    接下來的日子,隻要天氣好,於彬就和阮新濤出去迴收廢品,專挑政府機關、事業單位、工廠和工地。在於彬長袖善舞的交際技巧與手段下,加上兩人吃得苦、霸得蠻,又很會來事,在收完人家的廢品之餘,往往還會幫那些單位打掃屋子,清理場地,很快就給這些單位留下了極好的印象,深受這些單位的歡迎,有什麽廢品也都願意通知於彬來處理。


    相對而言,工地的廢品處理起來相對更累,特別是那些包在水泥塊裏的鋼筋廢鐵,於彬和阮新濤往往得將水泥塊一塊塊砸碎,才能取出裏麵有價值的鋼筋廢鐵,一天下來,手掌都磨出了血泡,人更是累得晚上一沾床就睡著了,但是利潤也往往非常可觀。


    當點數起口袋裏的鈔票時,於彬和阮新濤兩人真是痛並快樂著,不到二十天時間,每個人居然不知不覺都賺下了將近兩千元錢。


    期間,阮新濤特意跟於東山表示了歉意,他已經想好了,決定不進工廠,就跟於彬一起幹廢品迴收。於彬也去找房東王大發,和阮新濤在二樓單獨租了一間屋,畢竟現在賺到了錢,也算是在粵州站住了腳,還要去擠於東山他們的出租房,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為了感謝於東山他們這段時間的關照,於彬、阮新濤請於東山等四個老鄉吃了頓飯,又買了些水果、煙酒送給於東山。


    於彬擔心錢太多放身上不安全,特意和阮新濤去了郵電局一趟,各自給家裏匯了五百元迴去,剩下的錢兩人找了一家農業銀行,各自開了一個賬戶,將錢存了進去,身上隻留一部分收廢品的本錢,以及日常必須開支的生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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