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山他們租的出租屋離上班的工廠並不遠,走路十分鍾左右就到了。這是一棟兩層的民宅,一樓是房東一家人住,二樓被房東分成獨立的四間房,用來對外出租,於東山他們四人在樓上租了其中的兩間房。


    於東山掏出鑰匙打開一間房的門,對於彬、阮新濤說:“進來吧,這間是我和青山住的,你們倆就先住這,和我們擠擠。”


    見於彬倆人把行李放好,於東山問:“彬仔、濤仔,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阮新濤說:“東山哥,你們廠現在還招人不?可以的話,我也想進廠打工。”


    “當然要招人啊。“於東山微笑著說道:“我們廠今年的業務還不錯,老板正打算擴大規模。濤仔你想進廠的話,迴頭我跟廠裏問下,應該問題不大。我們廠工資也不錯,幹得好一個月能拿到三四百塊錢。”


    這個年代因為社會秩序亂,在外打拚的人一般都會有老鄉抱團的觀念,以免受別人欺負。於東山當然樂意阮新濤來自己上班的工廠,這意味著自己這些老鄉又多了一份力量。於東山又看向於彬:“彬仔,你呢?”


    於彬來粵州可不是為了進工廠打工的,不到別無選擇的境地,進工廠都不會是於彬的首選。現在聽到於東山問起,便說道:“東山哥,我還沒想好,這兩天我打算先到市區到處轉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適合自己的機會。”


    聽到於彬這麽說,於東山有點意外,原以為剛才自己提到工廠的高工資,於彬會心動而選擇進廠,沒想到於彬並不在意。轉念一想,這個於彬打小就會讀書,常被村裏人誇讚是有大出息的人,估計是有點看不起進廠做工。於東山心下微微有些不快,不過都是老鄉,於東山覺得沒必要在意於彬的心高氣傲。畢竟在他看來,於彬就是個從未出過遠門的毛頭小子,有點不知天高地厚,等他在粵州碰得頭破血流的時候,說不定會主動來找自己,請自己幫忙介紹他進廠。


    想到這,於東山站起身說:“那好吧,彬仔、濤仔,你們坐了一天的車,應該也累了,先在這裏歇著吧。我剛才隻請了一小時假,得迴去上班了。我和青山他們要晚上下班才迴來,這片鑰匙你們拿著。濤仔,進廠的事情我今天會幫你問下,等我的消息。”


    於東山走後,有了落腳地的於彬和阮新濤,也安下心來,困意頓時就湧了上來。兩人打著哈欠往床上一躺,沒過幾分鍾就睡著了。等於彬睡醒過來,時間已經過了中午,肚子也餓得咕咕直叫。


    於彬叫起阮新濤,從行李袋中拿出洗漱用品,簡單洗漱完,到附近找了家小館子,一人點了一份炒粉。趁著等炒粉的空檔,阮新濤問於彬:“彬仔,你怎麽不進工廠啊?東山哥說一個月能拿三四百,我覺得挺不錯的。”


    於彬心想,自己如果不是重生來到這一世,聽到進廠一個月有三四百元的工資時,估計也會心動。不過有了前世的經曆,在這遍地機會的時代,這輩子打工是不可能的了。於彬當然不會把心裏的話跟阮新濤直說,說出來也得人家信啊。


    “濤仔,我是想著讀了這麽多年書,雖然沒考上大學,但如果隻是進工廠做工,我心裏還是有點不甘。你看全國各地為什麽有那麽多人都跑到粵州來,說明這裏的機會多。所以我想先轉幾天看看,說不定有比進工廠更好的機會呢。退一步講,如果到時找不到好的機會,我再進廠跟你們一起幹也不遲。”於彬斟酌著對阮新濤說。


    阮新濤知道於彬腦瓜子靈活,便打趣說:“彬仔,行,你就是那鴻鵠,眼光高,看得遠。要是找到了發財的好機會,你可要記得帶上我這隻燕雀啊!”


    於彬拍拍阮新濤的肩膀,豪氣幹雲地笑著說:“濤仔,相信我,一定會有機會的。這麽好的時代,咱們兄弟怎麽都不能辜負它啊!”這話,好像是對阮新濤說,又好像是於彬對自己說。


    吃完炒粉後,於彬打算去粵州市區逛一逛,一來熟悉下這個年代的粵州,二來也是想早點開始尋找掘金的機會。與那些辭職下海的官員、知識分子相比,於彬深知自己的基礎太薄弱,所以時間就顯得尤為寶貴,實在浪費不起。阮新濤則一個人先迴於東山租的住處,萬一於東山迴來,發現自己倆人沒有一個人在,說不定又得瞎擔心。


    於彬乘坐公交車來到人民南路附近,在餐館吃粉的時候,於彬就跟老板打聽了,這裏屬於市中心。看著高高的立交橋,馬路上由無軌電車、巴士、小汽車、摩托車和自行車形成的滾滾車流,以及馬路兩旁繁華的商業景象,於彬心下感歎,這不愧是走在改革開放前列的大都市。


    於彬沿著人民路隨意地逛著,一路思考像自己這樣既無本錢、又無背景、也無資源的三無人員,該從哪裏下手去發掘第一桶金。無意間,於彬發現一條巷子裏掛著“廢品收購站”的牌子,不由心中一動。於彬記起前世在從事再生資源迴收工作時,聽說過不少八九十年代依靠收廢品發家的企業家成功案例。正好在這裏遇到了一家廢品收購站,自己可以去這家廢品收購站轉轉,先了解一下這個年代廢品迴收的行情,說不定對目前的自己來說,廢品迴收這一行就是個好的機會。想到這,於彬拔腿就往廢品收購站走了過去。


    此時廢品收購站裏一片忙碌的景象,有幾個收廢品的個體戶大叔推著三輪車,拉了滿滿一車的廢品來賣,大多是一些廢紙板、報紙、塑料瓶、廢銅舊鐵之類的廢舊物品。廢品站老板忙著給他們送來的廢品稱重、算賬,然後付出去或厚或薄的一疊疊鈔票。


    忙碌了好一陣,幾個收廢品的大叔終於拉著空三輪車走了。於彬忙湊到老板跟前,遞給老板一支煙,問道:“老板,您貴姓呀?”


    老板看了一眼於彬,以為是來賣廢品的,忙熱情地說:“免貴姓錢,靚仔你是不是有廢品要賣?量大量小?量大的話,我可以高價上門去收。”


    於彬笑著說:“錢老板好,是這樣的,剛才路過外麵,正好看到您家的店了,就想來學習一下,您看可不可以教教我這個後輩,說一說收廢品這行裏麵的門道?”


    見於彬不是來賣廢品的,錢老板態度也就冷淡下來,淡淡地說:“靚仔,看你樣子斯斯文文的,應該是個讀書人吧?聽我一句勸,收廢品這行又髒又苦又累,不適合你,你還是想想其他的門路吧!”說完,錢老板也沒繼續搭理於彬,自顧自給剛迴收的那些廢品分類碼放去了。


    於彬心下明白,錢老板這是不願告訴自己收廢品的門道,但想就這樣輕易地讓自己知難而退,這也太小看他於彬了。


    看到錢老板在堆積如小山的廢品前忙碌,於彬便也學著錢老板的樣,主動幫他一起把廢品分門別類碼放起來。於彬雖然外表看起來斯文,但從小在農村長大,苦的累的農活都幹過,搬放廢品這種活倒也難不倒他。


    於彬這一做法,倒是讓錢老板有點意外,神情複雜地看了於彬幾眼,但也沒有說什麽。於彬幫錢老板把廢品碼放好,見時間也不太早了,就跟錢老板告別後,迴了於東山的出租屋。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於彬又來到了那家廢品迴收站,跟錢老板打了聲招唿,又給錢老板遞上支煙,然後看廢品收購站有什麽活,就搶著幫忙幹。錢老板看著不請自來的於彬,有點哭笑不得,這啥人啊,自己擺明了不想教他,他倒好,厚著臉皮找上門來幫自己幹活。行,你幹吧,多個免費的勞力,自己還樂得輕鬆。至於想從自己這裏打聽廢品收購這行的訣竅,門都沒有,自己吃飽了撐的啊,給自己培養競爭對手。


    第三天,於彬又到了廢品收購站,還是跟錢老板打招唿、遞煙,然後就埋頭幫忙幹活。中午也不用錢老板管,出去隨便吃點東西後,又繼續迴來幫錢老板幹活,晚上迴出租屋休息。


    第四天,於彬又來了,有了前三天的經驗,都熟練了,上來依然是打招唿、遞煙、幹活。看著於彬這一套熟悉的操作流程,錢老板眼皮跳了跳,心裏這個苦啊,你這個靚仔也太不講武德了,怎麽跟個倔驢似的,這是打算跟自己耗上了嗎?雖然心裏嘀咕,不過,錢老板依然沒怎麽搭理於彬。


    兩人默默地幹著活,偶爾視線一碰,於彬客氣地笑笑,錢老板趕緊別過頭去,這太他媽尷尬了。倒是有個上門賣廢品的大叔,跟錢老板是熟人,看到幫忙幹活的於彬,跟錢老板開玩笑地說:“錢老板,生意做大了啊,都招學徒了。”


    第五天,於彬又來到廢品收購站幫忙幹活,錢老板終於動容了。忙到快中午的時候,錢老板主動喊於彬:“靚仔,別幹了,到飯點了,走,我請你吃個飯吧!”


    於彬忙道:“錢老板,哪能讓您請我啊,您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今天請您。”


    兩人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館,炒了四個菜,於彬又點了一瓶玉冰燒。菜上來後,於彬給錢老板倒上一杯酒,然後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酒杯跟錢老板說:“錢老板,這幾天在店裏給您添麻煩了,感謝您沒有把我趕出去,我敬您。”


    錢老板幹了杯中酒,又吃了一筷子菜,對於彬說:“靚仔,咱們慢慢來,邊吃邊聊,對了,都幹幾天活了,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於彬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錢老板,錢老板說道:“小於啊,我就托大在你麵前稱聲叔。這幾天你主動來我的廢品收購站,幫我幹活,我都看在眼裏。開始我確實擔心你是來搶生意的,但經過這幾天,叔知道你是誠心想學廢品迴收這行裏麵的門道。而且我也算看明白了,就你身上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這股勁,你這個人將來指定是能幹大事的,說實話,叔心裏真挺佩服你。這幾天辛苦你在我店裏幹活,叔的心也是肉長的。既然你打定主意想學,那我今天就把廢品迴收這行的訣竅,跟你詳細說道說道。咱倆聊完後,你就趕緊忙你的去,不要再在叔這裏耽誤時間了。”


    兩人邊吃邊聊,既然決定了教,錢老板也是毫不藏私,把廢品迴收這行的門道詳詳細細地跟於彬做了介紹。說起來,廢品迴收這行,是看似簡單,實際上裏麵門道還是挺多的。錢老板概括為九個字“眼力好、腦子活、會來事”。


    幹廢品迴收,首先要眼力好,這個眼力好,一是指要熟悉廢品品類,二是要熟知市場行情價格。這樣才知道什麽廢品能收,什麽廢品不能收,確保自己收到有價值,而且不愁出手的廢品。其次,要腦子活,不要隻知道傻傻地走街串巷去迴收廢品,要懂得發現廢品迴收這行裏的商機,比如說,單位、工廠、工地這些地方,往往廢品迴收量大,而且人家也不太在乎。最後,就是要會來事,簡單地說,就是對有價值的廢品迴收渠道要搞好關係,舍得投入,這樣人家才願意找你。


    當然,九個字說來簡單,其實裏麵又有很多的訣竅,錢老板也沒有藏著掖著,一點一滴慢慢都告訴了於彬。


    酒足飯飽,錢老板也把自己了解的廢品迴收這裏麵的門道,基本上都跟於彬說了一遍。眼看差不多了,錢老板知道於彬小小年紀在外麵闖不容易,便打算自己去買單。這哪能行,於彬說好了這頓自己來請錢老板的,要是讓錢老板買單,豈不是打自己的臉,於彬趕緊攔下錢老板,自己搶著去把單買了。


    本來於彬還打算下午接著去店裏幫錢老板幹活,但錢老板死活不肯。見錢老板執意不讓自己去店裏幫忙,於彬也隻得謝過錢老板後,兩人揮手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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