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他的寵溺淹沒了我的理智,或者是他的聲音蠱惑了我的心智,我沒在抬杠,我甚至沒作遲疑,就此按照他說的去做了。


    我第一次那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我的腦海裏麵忽然閃過很多清晰而斑斕的畫麵。


    我夢中的那個開朗少年,他在大雨淋漓中孤獨地奔走在寂寥的跑道上,他在盛大的籃球賽後抱著籃球寂寥地走出校門,他的膝蓋破了一大塊卻渾然不覺。


    我的腦海裏麵冒出一個奇特的想法,如果他在淋雨的時候我給他送上一把雨傘,在他有傷口的時候能大膽地送一塊創可貼,那麽現在的我們會在哪裏。


    是像現在這樣躺在同一張床上將要做一些羞人的事,還是現在已經散落天涯天各一方。


    正當迴憶在我的腦海裏麵堆積而揮之不去,張競馳忽然停下所有動作,他把我被他推上去的衣服輕輕地拉下來,他伏在我的身上慢騰騰地說:“你在想什麽,可以告訴我嗎?”


    我這才恍然睜開眼睛,我不好意思問他為什麽要停下,我隻得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他。


    將我散亂的頭發往後別了別,張競馳將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眼睛裏麵,他好一陣才說:“你剛才好像在很投入地想著什麽,你是不是覺得在婚前跟我做這事比較有心理壓力。”


    停頓了一下,張競馳覆過來輕輕親了一下我的臉頰說:“如果是,我可以再忍忍。”


    我的臉不自覺地燒起來了,最終我老老實實地說:“不是,我就是忽然想起讀高中那陣的一些事了。”


    哦了一聲,張競馳一個翻身下來,他的唿吸還有些粗重,但是他握著我的手挨著我躺下,他說:“跟我說說。”


    我跟張競馳,之前基本不會像這樣聊著以前的事。


    他沒怎麽表示好奇過,而我也不願意主動提起,怕他覺得我煩。但是他現在是主動問,那又是另當別論了。


    於是我嗯了一聲,順著往他依偎了過去,我說:“應該是距離你高考前的一個月,有天下大雨,你在跑道上淋著雨跑步,我那時候在運動場糾結了很久,要不要給你送把雨傘過去。”


    “那你當時為什麽沒送來?”張競馳的聲音淡淡的,卻把我的手握得更緊。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額頭,嘿嘿笑了一聲說:“我跟你又不認識,送過去你肯定也不要,說不定你還覺得我是神經病呢!”


    “還想起了什麽?”又是淡淡的聲音。


    我又習慣性地摸了摸額頭說:“還有次你打球摔了,膝蓋破了很大一塊。”


    忽然鬆開我的手,把胳膊完全伸過來環住我,張競馳半響才說:“我讀高中那陣,我奶奶病了。我爸是孝子,他就從深圳搬迴去遂溪照顧著,我就執意跟著迴去遂溪讀高中。我高考前一個月,我奶奶生病彌留之際,我媽一直找借口說忙沒空迴老家。我就想著如果我病了,她是不是就可能迴來。但是我有些自討沒趣,我那次淋雨感冒了兩個星期,我的膝蓋破皮發炎吊了幾天針,她明明聽我爸說,但沒一個電話,也沒有出現。我那時候挺懷疑我不是她親生的。”


    說完這番話,張競馳若無其事淡淡地嘿嘿一笑,他很快又說:“如果你那時候給我送把傘或者送一個創可貼表示一下關心,說不定我馬上從了你了,你還用暗戀那麽辛苦嘛!”


    他越是若無其事,我越是聽得有些心疼。


    我把手伸過去覆在他的臉上,我難得很是矯情地說:“可是我覺得我暗戀得很值得,因為你是一個好人。”


    很明顯的張競馳無福消受我這另類的誇獎,他說:“你這樣說,我會以為你在給我發好人卡。”


    我的表情變得很囧,我趕緊解釋說:“額,我的意思是指你是個好男人。”


    這下他受了,他立刻變得很嘚瑟那樣說:“當然,你撿到寶了。”


    正聊得火熱,我另外一隻手一直找不到放置舒服的姿勢,一直在那裏挪動著,好不容易放好了,卻覺得觸碰到了一個很熱的東西。


    天地良心,我那時候沒反應過來,才會沒心沒肺地蹭了一下,然後讓自己的手安安靜靜地呆在那裏。


    也就是那麽一下,張競馳迅速鬆開我,他的氣息又微微變得急促起來,他說:“把你的手從我那裏拿開,不然等下我會忍不住把你給辦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我鬧了個大紅臉,迅速把手抽迴來,但是我覺得我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嗎,於是我嘀咕了一聲說:“色狼。”


    我說得很小聲,但是張競馳還是聽到了,他還真是能折騰,他又欺身上來將我壓在身下,他的目光灼熱差點把我給燒著了,他就這樣慢騰騰地說:“你剛才說我什麽了?”


    我撇了撇嘴,不好意思把剛才那話重複一遍,隻得硬著頭皮亂扯說:“誇你帥。”


    可是張競馳卻不好糊弄,他不依不饒地說:“我明明聽到的是兩個字。”


    我那時候還沒學好撒謊的功力,三兩下就熬不下去了,我隻得別過去臉老實說:“色狼。”


    除了沒本事一個揮手就幾百億上下,這一刻張競馳就跟個霸道總裁似的,他伸手將我的臉掰正過來與他麵對麵,他忽然極度認真甚至是義正言辭地說:“我是一個正常的氣血方剛的男人,我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應。我要抱著你一點兒反應都沒,那你就要哭了。”


    瞧他那認真勁,我哦了一聲,順嘴就說:“這樣啊,那好吧。”


    忽然有些憤憤的,張競馳點了點我的鼻子說:“你當然好了,就我整個人都不好了。住在一起大半年的,自己喜歡的姑娘兒露著大腿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我還得忍著不動手動腳。”


    嘴賤啊,一聊歡脫了我就收不住嘴,我直接沒經大腦地問:“你忍著幹嘛?”


    忽然有些無奈,張競馳鬱悶地說:“說你傻你還真是很笨,因為愛你唄。我們第一次的那晚,我覺得你完全是心情不好借著酒勁衝動了,事後你肯定是後悔了,我那時候要牽你的手,你都躲開了。我那時候也很懊惱,我覺得我就是一個趁火打劫的禽獸,我就暗暗的想著下一次等你完全願意了我們再這樣。但是沒想到第二次,我還是個禽獸。”


    我忽然聽得好生感動。


    我的手不自覺地攀附在張競馳的脖子上,好一陣我小聲地問:“忍著難受嗎?”


    更鬱悶了,張競馳說:“廢話。我喜歡的姑娘大夏天的光著個白白的大長腿在我麵前跑來跑去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勾住他的脖子笨拙地湊上來吻住了他。


    張競馳先是含糊地說:“你再鬧我就忍不住了。”


    但是沒幾秒,他的吻隨即鋪天蓋地反饋過來。


    在這個漫長而熱烈的激吻裏麵,我忽然感覺到一涼,在亮的耀眼的光線裏麵,我有些迷惘地掃了一下自己的上身,我衣服的扣子已經被他解開了一大半,而他的睡衣全不見了,他裸露的身體在我麵前一覽無遺。


    我的臉漲得通紅,小聲地說:“先關燈好嗎?”


    很是含糊地應了一聲好,張競馳竟然抱著我一路輕吻著走到開關處關了燈,然後又是一路摸索著抱著我迴來,我們雙雙倒在了床上。


    這一次的感覺比任何一次都猛烈,我被他溫柔而又霸道地送到雲端上,我緊緊地抿著嘴,卻總是忍不住逸出低迷的幾聲來。


    待到平息了之後,張競馳翻身下來,他幫我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隨即他拿過他的睡衣將我團住,他極盡溫柔地說:“你全身都是汗,我抱你去洗洗。”


    等我折騰著洗完澡出來,張競馳拿著吹風筒站在那裏說:“過來,我幫你把頭發吹幹。”


    我坐在那裏,他站著,他的手很輕很輕地挑起我的頭發,吹風筒發出的悶悶的聲音,把整個房間都弄得吵起來。


    好不容易張競馳幫我吹幹了頭發,他把吹風筒放到一邊,他又是橫腰將我抱起來朝著床邊去,他把我放在床上:“你太輕了,以後我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他也爬上床,挨著我躺下,他拉過被子蓋住我們,他的手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臉說:“肯定是累壞了,早點睡。”


    我想起原本他是說要我幫他看看圖紙給建議的,所以我拉開被子的一角問:“圖紙不看了嗎?”


    張競馳笑笑又拍了拍我的臉說:“明天我早點起來看就好了,你累壞了,睡覺吧。”


    他說完,用他的胳膊給我枕著,我的耳朵剛好靠近他的心髒處,我聽到了他均勻的心跳聲。


    我確實是全身沒點力氣,累到了極點,不知道怎麽的,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很沉,等到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我拉開被子,看到臥室的門關著,張競馳不知道去哪裏了。


    我迷迷糊糊地爬下床,光著腳走出去,我想著他可能在書房看圖紙,就去書房門口瞄了瞄,卻沒有見人。


    來到大廳的時候,我才赫然看到茶幾上有一張紙條。


    依然是蒼勁有力的字跡,張競馳說:“橙子,公司那邊有個急事,我要出差去上海,見你睡得很熟,我沒叫醒你。你看到字條的時候我可能在飛機上,會暫時關機。等我到了打給你。早餐我做好了,你熱一下再吃。給你留了點零花錢,這幾天好好照顧自己。對了,你手掌上的傷口沒全好,記得別沾水,愛吃什麽就叫外賣。愛你。”


    我拿著字條,不斷地將後麵那兩個字重重複複地看,我的心裏麵第一次那麽安然自得跟喝了蜜糖一樣甜。


    我原本以為這會是我們之間甜蜜的開端。但是我錯了。


    我不知道原來殘酷和疼痛就愛在我爬的高高的時候襲來,現實的麵目如此殘酷與猙獰,我人生中的暴風雨正囂張著席卷而來,我在後麵需要為我今天獲得的為數不多的甜,而吞咽下數以百計的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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