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曜終究還是熬不住長途寂寞,在驛站停了一晚就卸了車,與秋楓一路快馬加鞭迴到了汴都。


    人還沒踏進府邸,阿肆一聽馬蹄聲,立刻從院落裏飛奔出來。


    阿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拉住馬,一邊伸手接著蕭墨曜:“少爺,可算把您盼迴來了!”


    蕭墨曜從馬上跨下,笑嘻嘻道:“怎麽,半月未見,想本少爺想成這樣了啊?”


    “少爺,您別開玩笑了。”阿肆無奈的翻翻白眼,喘著大氣道,“出大事了!”


    蕭墨曜眉頭一緊,表情一冷:“出什麽事了?”


    阿肆咽了咽口水:“昨日左太傅隨陛下前往南郊行冬至祭天禮,迴程途中遭遇山石崩塌,不幸遇險……”


    “什麽?!”蕭墨曜一愣,忙問,“人現在怎麽樣?”


    “太傅被山石重傷,目前昏迷不醒中。”


    蕭墨曜愣在原地,大師傅前幾日還給自己傳信,怎麽會突然……


    他思索了片刻,二話不說,重新跨迴馬背上,迴頭對著秋楓道:“你現在立刻隨我去趟左府!”


    阿肆忙道:“少爺您才剛迴來,不先迴府……”


    “你幫我把行李卸了迴去,給宮中上報我明日去陛下那邊請奏。”


    說著,蕭墨曜一路狂奔前往左府。


    太傅府邸裏一片淒涼,左太傅本就子嗣單薄,老來得女,如今也是唯一的女兒左卿語正在一旁照顧著,一見蕭墨曜風塵仆仆而來,她迅速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玄晟,你終於來了。”


    “我剛從東州迴汴都。”蕭墨曜衝到床邊,望著一動不動的左汝霖,焦急地詢問,“卿語姐姐,大師傅現在情況怎樣?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太醫來看過,身上幾處骨折,最致命的是顱骨受到重擊……”左卿語掖著眼淚,“若是這兩天還醒不過來,怕是……”


    蕭墨曜心中一緊,忙追問:“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左卿語輕聲道:“父親那日隨陛下冬至祭天禮,迴程時途徑南郊隨山正遇上山體滑坡,山石正好擊中父親座駕。當護衛把父親從馬車中救出的時候,他就已經昏迷不醒了。”


    蕭墨曜緊緊夾著眉頭:“調查結果出來了嗎?”


    左卿語淚眼婆娑道:“陛下親自交辦禦史台調查此案件,目前來看此事並非天災,而是人禍……”


    蕭墨曜神色一頓,站起身走到左卿語麵前,眸子裏帶著幾分探究與疑惑:“是有人要故意謀害?”


    “一切尚無定論……”左卿語眼眶含淚道,“那日父親馬車本不往隨山走,隻因迴程道路被阻才會轉道。若不是走了那條路,也不會碰到這樣的事情……”


    蕭墨曜瞳色幽暗,滿臉疑惑:“如今正值隆冬,這幾日也沒有雨雪,怎麽會突然山石鬆動滑坡?”


    “沒錯,現場勘查情況看,斷裂的山體有人為破壞的痕跡……”左卿語突然淚如泉湧,傷心地靠在了蕭墨曜的肩頭,“玄晟你是知道的,父親向來為人清明,自從太子殿下下獄後,父親就已遠離廟堂紛爭。他們為什麽還要置我父親於死地呢?”


    蕭墨曜拍了拍左卿語的後背,安慰道:“放心,大師傅會沒事的!有我在,一定會讓真相早日水落石出的!”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蕭墨曜左腳剛出左府,秋楓立刻過來匯報情況:“主上,又出事了!”


    蕭墨曜按著太陽穴,滿臉無語:“今日這事情一件接一件,趕著一塊兒了,都見不得本少爺迴都啊。”


    秋楓淡淡道:“主上要是累,這事晚些再跟您匯報吧。”


    蕭墨曜甩著冷臉:“說吧,別賣關子了,什麽事?”


    秋楓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道:“洛大人在東州出事了?”


    “什麽?”蕭墨曜幾乎原地怒吼了起來,“洛慕沄出什麽事了?”


    “東州軍搜捕倭國逃犯時,在洛大人房內發現了通敵書信。”


    “洛慕沄通敵?”蕭墨曜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那麽謹慎的人,就算要通敵叛國也不至於被東州軍能抓住把柄。這次許是有人想趁他還在東州時,給他下點絆子讓他不好過吧。洛慕沄他自己有辯解什麽嗎?”


    “據說這事被發現後,洛大人什麽都沒有解釋,就說要迴汴都請聖上親斷。”


    “汴都這邊現在有什麽風聲?”


    “消息已傳迴,陛下讓即日押解迴都審問。通敵叛國可是誅九族的死罪,主上你看我們需要做點什麽嗎?”


    “這麽說他這兩天就要動身迴汴都了?”一聽洛慕沄要迴來了,蕭墨曜心裏莫名有些喜悅,他揚著眉,“洛慕沄心裏肯定已經想好了對策,不然不會這麽輕易束手就擒的。你與東州府衙那邊打聽好事情的原委。對了,還有,大師傅的事情也派人查實,務必抓出事情背後的黑手。”


    ……


    洛慕沄通敵的消息在汴都炸開了鍋,盡管大多數人都不相信,但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後就開始走樣了。


    特別是在原太子黨人的口中,洛慕沄包藏禍心、陷害忠良、陷害太子的言論立刻甚囂塵上。


    蕭璟庭得到消息後立刻前往明妃宮殿,拍著桌子叫囂了起來:“母妃,這次舅父真得太過分了,漫塵去東州本是替兒子解決東州的困境,怎麽迴來竟然撈得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


    明妃不急不慢地給他倒了一杯茶,淡淡道:“這事你舅父前兩日單獨與我書信了。這與你舅父沒什麽關係,不過是偶然查到,東州也是怕冤枉了洛慕沄,特地將案件交迴汴都。洛慕沄是不是真的通敵,迴來一查便知。若他沒有二心,陛下自然會還他一個清白,何須你如此動怒?”


    蕭璟庭怒氣衝衝道:“與舅父無關?陸新河是舅父義子,這事若舅父沒有摻和,怎麽可能憑一封不知真假的書信要定漫塵的罪?”


    “這事孰是孰非還沒有一個定論,難道你現在要為了一個小小的參政與你舅父置氣?”


    “母妃,孩兒之前就與你說過,誰都可以動,漫塵不可以!”


    “你……”明妃被蕭璟庭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咬著牙,努力平複情緒,“璟庭,母妃告訴你,這件事你不可以參與進去。通敵叛國何等罪責,洛慕沄有沒有罪自有定論。還有,你若想登上儲位,邱氏的支持必不可少,如今朝堂上你若因為洛慕沄與你舅父撕破臉,今後還有誰會聽命於你?”


    “母妃,您不需要告誡,孩兒不需要邱氏的支持!”蕭璟庭意氣用事道,“當年孩兒在秦嶺時,除了漫塵有誰來救我於水火?舅父呢,他見我一失勢,轉頭投靠蕭璟琰,何時把我當過自己的親外甥?如今他想陷害漫塵,不過是想鏟除異己希望孩兒隻能唯他馬首是瞻,說的好聽是他在輔佐我,說的難聽點不過是想等孩兒稱王後把持朝綱罷了!”


    “啪”一個耳光落在了蕭璟庭左臉上,明妃手心傳來一陣滾燙。


    她氣得聲音微顫:“你說的什麽混賬話!當年若沒有你舅父沒有他委屈求全,你以為你和哀家都能活到現在?如今你難道真要為了一個外人與我們視同水火?璟庭,你好不容易掃清一切障礙走到現在,不管他洛慕沄帶給你多少助力,你都不能忘記邱氏背後對你的支撐,更不應該背信棄義、忘恩負義!”


    此時的蕭璟庭愣愣的呆在原地,他從小任性慣了,但這是明妃第一次出手打他,可見母妃是真的生氣了。


    見明妃真動怒了,蕭璟庭倒是有些慫了,他摸著生疼的麵頰,整個人懵懵的。


    明妃見狀,也知道自己情緒過於激烈,她慢慢收迴手,心疼的表情一點點爬上眉頭。


    她不知所措地望著自己的兒子,伸手想去安撫,卻被蕭璟庭側身避開了。


    說起來,有誰比自己更了解親兒子呢?!蕭璟庭對洛慕沄的那種情感,有崇拜、有依賴,甚至有可能是禁忌的愛,而明妃所做的一切不但不能澆滅這份情感,反而如抱薪救火,讓這份感情越燒越旺了。看來還是自己太多情急,才會把事情弄巧成拙了。


    良久,明妃隻得長長歎了口氣,緩和一下口氣,語重心長道:“璟庭,我知道你擔心姓洛的,放心吧,你舅父信中說了,這次自會幫姓洛的找到脫罪證據,不會讓他出什麽意外的。你若還有三分理智在,就要相信母妃,這次不要摻和這件事情中。”


    蕭璟庭一聲不吭的起身:“若沒有其他是,兒子先告退了。”


    “璟庭……”明妃伸手想要抓住,卻隻抓住了他離去的背影。


    這固執的孩子,一切還得從長計議啊……


    …………


    幾日後,洛慕沄終於抵達汴都,按照惠帝口諭,被關押在禦史台獄中。


    蕭墨曜一得到消息,便迅速趕往獄中探望。


    冰冷的高牆和厚重的鐵門將囚犯與外界隔離開來。


    禦史台獄牢房中,暗淡的燈光透過小窗口投射進來,勉強照亮著牢房內部。


    不遠處,殘暴的鞭笞聲、淒慘的叫罵聲和沙啞低沉的呻吟聲不絕於耳,整個監獄都籠罩在一片壓抑和恐懼中。


    洛慕沄清秀優雅的背影與著逼仄昏暗的監獄格格不入。


    一聽到牢房的門被打開,洛慕沄警覺的轉身迴眸,卻見到了蕭墨曜風塵仆仆的身影。


    蕭墨曜穿著一襲黑色的鬥篷,步態穩健如風,身姿挺拔瀟灑,目光閃動間神采奕奕,飽滿的雙唇抿成一條倔強的橫線,透露著一股無所畏懼的神氣。


    洛慕沄的唇角不經意的勾起一抹淡笑:“郡王,您怎麽來了?”


    空氣沉悶潮濕,散發著黴味和腐臭之氣,讓蕭墨曜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幾步上前,一見到洛慕沄,眼神裏帶著七分喜悅和三分心疼:“本王走前不是反複叮囑你要萬事小心,不過幾日,你怎麽跑來我禦史台獄做客了?”


    洛慕沄將雙手插在袖口中,不讓蕭墨曜看見自己凍得發紅的雙手,故作平靜淡然一笑:“郡王可是來看洛某笑話的?”


    蕭墨曜沒有接話,又靠近幾步,上下打量著眼前人,緩聲道:“這個案子陛下交給了禦史大夫岑樓主辦,他辦案穩妥,你可以放心。本王今日已經與他聊過,此案證據中還有許多瑕疵,應該定不了你的罪。”


    洛慕沄側著腦袋,無辜豔麗的桃花眼淡淡地掃著蕭墨曜的臉:“郡王何以覺得我是無罪的?”


    蕭墨曜不自覺地挑眉莞爾:“洛小將軍就算心中再多恨,也不會做賣國求榮禍國殃民的事情。”


    洛慕沄蒼白的臉上露出絲縷淺淡的笑意:“且不說我是不是你口中的洛小將軍,郡王怎麽能肯定他不會做這些?”


    蕭墨曜緩緩逼近洛慕沄,目光專注地望著對方,言語中透著耐心:“西川洛氏祖訓的最後一條就是——‘永不叛國’。”


    一陣劇烈的心跳穿過胸間,洛慕沄終究難以正視蕭墨曜那近在咫尺的俊顏,迅速轉身,寒聲道:“沒想到郡王對西川洛氏竟這麽了解。”


    “本王了解的豈止這些。”蕭墨曜靠在洛慕沄的身後,雙手扶在他的肩膀上,聲音忽然柔軟了下來,“因本王與你在東州有共事交情無法插手此案,但我已派了人收集相關證據。這幾日我將與戶部工部幾位大人為你作證,這些天我已吩咐獄卒好生照料你的起居,你先在這裏安心等著消息。”


    洛慕沄那張極致絕豔的臉上滲透著寡淡的笑意:“勞煩郡王對我的事如此上心。隻是,洛某這次被誣陷的罪名可是通敵叛國,郡王還是與我保持些距離,萬一事情不受控製,怕會牽連到您。”


    蕭墨曜把他轉過身來,深若寒潭的眼眸中時刻閃耀著堅毅睿智的光芒:“洛慕沄,先前本王就告訴過你,你隻需安安靜靜呆在本王羽翼之下,本王定會想盡辦法護你周全。這次是本王第一次履行對你的承諾,一定會還你清白的。”


    蕭墨曜的聲音很輕,落在耳畔卻重如鍾磬,每一聲都準確的敲在洛慕沄的心上。


    蕭墨曜好像什麽都能提前預料到一般,迅速解開自己的鬥篷罩在洛慕沄身上,輕輕將他雙手從袖子裏抽了出來,放在唇邊嗬了兩口氣,又緊緊攥在手心溫暖了一番:“牢房裏濕冷難熬,本王已叫人給你準備了暖爐和厚被褥,迴去也定會抓緊時間協助調查,爭取讓你早點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蕭墨曜目光溫熱,似春日暖陽,一點點融化著洛慕沄心頭的冰霜。


    洛慕沄抬眸對著這雙清澈的黑眸,一時竟有些失語。


    他隻得淡淡一笑,調侃著:“今日看來又得欠郡王一條鬥篷了。”


    “改日本王帶你去臨安,再送你幾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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