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不知道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些什麽人,殺了一批另外一批又上來,好像永遠殺不完一樣。


    為了保護他們四人,離王府的暗衛也一直與死士較勁,兩波人馬一碰上就是不死不休。追擊這些日子,暗衛也折損得差不多。


    暗衛前赴後繼結果是給他們一行四人爭取到前行時間,開始時他們隻管跑不管身後。


    最後一名暗衛脖子躺下的時候,後麵的路就隻能靠他們自己拚殺。


    五娘想想都覺得心痛難受,這都是楚夢棲當初費了好大勁才攢下來家底啊。條條都是人命。雖然戰場死傷她早已見怪不怪,但這些精英損失可不是能隨便幾年就能彌補上來的。


    雙方人馬都快要到山窮水盡,就看誰能贏得最後一次的勝利。


    他們三人會武功的還好,水秀一個不懂武功的隻能跑在最前麵,不能拖累他們就算是幫他們大忙。


    洛晚塵甩了一下劍尖的血珠,皺眉無奈道:“看來我這此生真的與道法無緣了。”


    五娘與左蒙都已經麻木,騎馬渾身顛得快要散架,手臂全是用兵器過後的酸痛。


    果然汪氏一族的力量還是可怕的,他們圈占土地,養了大量的部曲,精挑細選出來的死士也是極為兇殘的。


    五娘與左蒙都是上過戰場殺敵,狠起來隻管對方死不死,才不管對方怎麽死的。


    開始的時候洛晚塵還有覺得殺人太過殘忍,可當兵刃從脖子那裏劃過殘留一段冰涼的觸感,那是他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與死亡如此接近。


    以前遊戲人間,覺得這世間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現在發現,生死的分界線不過就是一片薄薄的冷鐵片而已。


    第一次感覺到從骨子冒出的恐懼令人窒息。


    明明自己可以在北都活得好好的,為什麽非要跟這幾個亡命之徒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呢。


    大概是自己以前缺德事幹多了,老天爺也看不下去。


    那一刻洛晚塵好像悟道,下手再也沒猶豫過。


    左蒙看到他輕飄飄的劍法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怎麽實用,趁著休息的間隙又教了他幾招狠式。


    也算是逃亡路上的難得的收獲。幾人越來越默契,畢竟都是生死之交。


    這夜月朗星稀,洛晚塵看著月亮歎息道:“不出意外,今日汪氏兄弟人頭落地。”


    被洛晚塵這麽一提醒,五娘倒是又想起來:“看來我們要連夜趕路。汪氏兄弟一砍頭,夏王叛軍就要攻北都。也不知勤王軍到了沒有。”


    如果沒到,皇帝很可能就會拿離王做擋箭牌。


    五娘沒有走過這條南下官道,問過客舍的老板,如果按他們現在的速度,五天之內就能到離州境內。離州山高路遠路難行,又要折騰三五天才能到達州治離川。


    楚夢棲已經等不起,必須盡快迴到離州調集軍隊前往西蜀。


    一支冷箭突然從黑暗的從林裏飛出,幾人機敏地分散開,用力拍打著馬兒朝山林奔去。


    為了發揮隊伍最大化的實力,他們製定的前行計劃是五娘在前麵開路,第二位是洛晚塵,第三位是水秀,斷後的是左蒙。這樣前麵兩人能夠抵擋大部分的進攻, 左蒙既能斷後又能作為後續支援。


    五娘在最前麵引路,死士第一個攻擊的就是她。好在月色之下,他們都穿一樣的尋常衣物,誰都分不清誰是誰。


    除了冷箭,還時不時不知從哪裏閃出來的死士,衝上來就是明晃晃的一刀。


    五娘的銀槍直接給人一個對穿,側手一揚,像扔垃廢物一樣甩到一邊不管死活。槍揮舞過去再抵擋後麵一人的進攻。


    連死士都畏懼她這種悍不畏死的態度,殺意比他們這些死士都還要重。


    洛晚塵的劍幾乎都沒有收迴過劍鞘,十分愛潔的人在死亡麵前都顧不上血腥好不好聞。


    左蒙的大刀上血都沒有徹底凝固過,再不打磨都要卷邊。


    好在他們時刻都保持著高度警惕。黑夜裏眼睛沒有耳朵好使,隻有一有風吹草動他們下意識都覺得有人要偷襲。


    殺到最後,隻覺得噴到臉上的血都是水一樣,沒了感覺。


    血腥味刺激著他們麻木的神經,忘卻害怕與恐懼。


    此次的截殺卻讓他們感覺到十分吃力,人多不多不知道,次數卻是多。明顯就是想要耗死他們。


    要想擺脫得想點別的辦法。


    眼前有一條岔路,都可以通往下一個村鎮。


    四人商議分兩兩分開行,把對方的兵力也分散。這樣大家都可以輕裝簡行,不必顧慮太多。


    五娘與洛晚塵一隊,左蒙與水秀一隊。


    分開的時候大家都還在對下次相見報報抱有最美好的幻想,隻要再堅持三五天,到了離州境內就安全。到時第一件事就是洗個熱水澡,再好好吃一頓睡一覺。


    四人拖著疲憊的身體又奔入黑暗之中,馬蹄聲在峽穀裏漸行漸遠。


    大概是死士們也沒想到他們會分開,畢竟追了這麽久都一直在一起。


    領隊看著兩條路,也讓隊伍分開追擊。


    主人下了死命令,必須在他們進離州前阻擊,不能讓他們迴到離州。


    水秀的騎行水平在一路追殺下有所提升,但跟左蒙還是有較大差距。兩人騎行一馬又會拖住速度,所以左蒙隻能不遠不近地走在前麵替她開路。


    與五娘他們所走的大道不一樣,左蒙他們進入的則是山間小道,最窄的地方狹窄到馬匹根本就跑不起來,隻能緩緩前行。


    跟著他們那批死士也不得放下腳步。


    這種狹窄的地方最容易受到前後夾擊,左蒙讓水秀騎馬走前麵,自己的馬則跟在後麵尾隨。造成還是兩人同行的假象。


    月色微弱,山間又極易擋光,所以根本分不清馬上是否有人。


    而左蒙這次卻要做死士,伏殺那些尾隨而來的死士。


    水秀這次卻莫名的有些擔心:“左蒙,你一定要平安啊。”


    左蒙點點頭:“等殺了他們我們就可以迴到離州。”


    水秀不緊不慢地上路,借著山間微弱的光小心前行。


    一個黑影從前眼晃過,左蒙腳下用力,上去就一把捂住嘴,另一隻手捏住脖子用力一擰。那名死士再也發不聲音。


    左蒙趁著後麵的人還沒趕上來,將他身上的弓弩解下。為了方便,死士不會帶弓箭,而是弓弩。射程短,準頭高。


    將屍體扔在一邊,左蒙又退到草叢中,像一隻猛獸蓄滿力量伺機伏擊食物。


    果然後麵又跟前來兩三個人影,左蒙先用弓弩放倒後麵一人。等前麵人發現的時候,又出其不意掄刀上去猛砍。


    刀還沒落下,左蒙感覺到身後一陣冷風刮過,冷到骨子裏的感覺。


    顧不得刀下人,左蒙側身摔進草地中。


    兩個死士合作圍攻左蒙,他們的刀刃幹淨,在慘淡月光下發出森然的光。


    左蒙第一次感覺到兵器原來真的這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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