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過後,小太子坐不住,總是側首望向外麵。想到剛才院中雪仗場麵心裏更是癢癢,坐立不安。


    皇後知子莫若母,而且皇帝此次出宮也並非閑來無事,是要與離王要事相商的。


    “彌兒可是想玩雪?”


    太子瞪著可憐兮兮地眼神:“母後,可以嗎?”


    皇後點點頭,對皇帝道:“彌兒剛才見外麵雪仗打得精彩,也想去玩。陛下、離王殿下,妾帶彌兒去玩雪。”


    皇帝點頭:“注意別讓他受寒。”


    “多謝父皇!”說完就蹦蹦跳拉著皇後朝外走去


    離王府不比皇宮大內,為了預防刺殺基本上都沒種什麽高大的植物,一出門格外冷。而離王府自上次燒過以後雜草叢生,翻修過後那樹木也都成材保留下來。加上四建築擋風,風比外麵要小很多。


    換下一襲紅衣,五娘著一襲花鳥紋天水碧緞麵襦裙,發絲梳成高高的發髻,插著珠花。比起剛才那個活潑好動的王妃,沉靜端莊不少。


    五娘不會蠢到皇帝會無事到離王府來,見到一身便服衣裙的皇後與太子都站在剛才他們打過雪仗的地方玩雪,看樣子兩母子不亦樂乎。心下明了那正廳內兩人正在商談秘事,正好也躲過去皇帝麵前露臉的尷尬。


    皇後容貌隻能說得上中上,行止端莊,性情和順。今日她沒穿華麗宮裙,而是海棠緋紅裙,與皇帝一黑一紅站在一起也算得上相得益彰。發髻上也隻是點綴二三飾品,幸好自己沒聽畫屏的往頭上插那麽多金釵銀簪。


    “妾給皇後娘娘請安。”五娘屈膝行禮。


    “在宮外你我都是妯娌,不必虛禮。叫我五嫂即可,我叫你七弟妹,這樣親熱些。你看看你侄兒玩雪玩得多開心,奴婢們都放不開手,七弟妹過來陪他。”


    太子露出一張缺顆門牙的小嘴:“嬸娘快來陪彌兒玩呀。”


    五娘接下迎麵而來的一個小雪球,又輕輕地扔迴去:“好。”


    聽著外麵的歡聲笑語,皇帝難得開顏:“彌兒與皇後難得這樣開心,宮裏規矩太多,都放不開。”


    楚夢棲惶恐:“陛下出宮為臣弟而來,著實令臣弟不安。陛下若是有事,召臣弟入宮即可。陛下輕易出宮,恐招朝臣非議。臣弟不願陛下因臣弟擔此罵名。”


    “你身子自小就不好,聽何喜說前段時間連床都起不來,朕哪能忍心再讓你奔波。再說皇城與離王府也不遠,朕悄悄來再悄悄迴,就當散心,沒事的。”皇帝像個幹壞的孩子,嘴角滿心的快樂。


    皇帝一進來,楚夢棲就注意到他臉上掩飾不掉的疲色。想到這兩天外麵汪胡兩家估計鬧得夠嗆,皇帝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知臣弟可否能為陛下排解一二?”


    “還是七弟懂朕啊,馬上就到官吏三年考察,必定要升一批人降一批人。現在汪代與後族正在前朝吵得不可開交,到時必定隻會跟現在更嚴重。朕想到此事就頭疼。”


    楚夢棲默然。


    大遂官吏考核製度,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今年正逢大考。


    官吏考察後分為上中下三等,上等升職重用,中等留守原職,下等降職或是撤職。實行優勝劣汰。


    對很多沒有背景的官員來講,這是唯一一次正常的升遷機會,也是汪胡兩族大肆安插自己人的時候。


    “陛下是手上無人可用嗎?”


    皇帝點點頭:“能用的幾個人朕已經用了,奈何明年才春闈,無人可用。即使士子中榜,也得曆練幾年才能用。”


    楚夢棲緩緩道:“吏部 與禮部均由汪氏族人掌管,此次大考他們必定多多安插自己族中子弟上榜。此事不能過急,得從長計議。還有既然北都沒人,州府地方不是還有嗎?臣弟記得每年都要被汪氏一族彈劾而外放的官員,陛下何不把重點放在這些對汪氏一族心生怨恨的官員人身上?他們內心對汪氏不滿,如果陛下提拔他們,他們必定對陛下死心塌地。以後不怕他們替汪氏做事。”


    “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隻是這些人繁雜,朕一人看不過來。臨近年末,諸事繁多,又不能假手於人。”


    假手於人就相當於把權力放迴給他們。


    “那就把那些官員的履曆送到臣弟這來,臣弟給陛下把把眼。”


    皇帝有些遲疑:“七弟的身子還未好全,還是不要過度操勞。”


    “無防,我整日待在屋子裏也悶,就當看看大遂官員的小傳消遣時間。汪氏一族屹立百年,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清除的,陛下不要操之過急,怕狗急了跳牆。”


    “哼!這天下都是朕的,現在天下安穩,還怕他們一個士族興風作浪不成?”


    “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循序漸進才是上策。臣弟的想法是逐漸瓦解他們,而不是一起連根拔除。百年士族,關係盤根錯節。說句不好聽的,那些非汪氏一族的子弟都想靠著汪氏一族掙個前程,自然都會巴結汪氏。吏部與禮部又掌控在汪氏一族手中,而陛下又不可能把能官都越過這兩部提拔。陛下不若趁明年春闈,多多提拔一些寒門士子。士族與寒門之間有階級也有矛盾,讓寒門替陛下做些事,總比陛下與他們撕破臉來得好。此消彼長,汪氏一族最終都會慢慢落寞的。”


    皇帝覺得楚夢棲說得很對,朝堂之上不就講究個相互製約平衡。沒有絕對的好與壞,隻有合適與不合適。


    楚夢棲沒有說出自己關於夏王的擔心。夏王可能是想做個富貴王爺,可是汪氏不一定支持。夏王或許沒有奪權的想法,可是西蜀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曆來都是雄主擁兵自立之地。夏王隻要把蜀道一堵,幾乎鐵桶一般,天府之國又不怕缺糧等困擾。北都要再次攻下西蜀不知道又要費多少人力物力。


    想到這裏楚夢棲由不得佩服父皇思慮周全,把四哥分封到蜀地,保了四哥一世的平安。可攻或守,父皇的心境可知一般。


    不過相比之下,自己這個兒子就好像不是親生似的,自己離王這個封號還是五哥當上皇帝以後才封的。或許當初那幾年,父皇是真心疼自己的。後來那幾後遠離皇城,再親近的父子情距離遠了也淡了,生後也沒替自己思量那麽長遠。


    兩人又繼續說些朝堂之事。


    畫屏與弄茶幾次都想進正廳端茶伺候,都被江姑姑攔下。理由都是她們平時在離王府散漫慣了,裏麵有何慶師徒加上自己夠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庭恨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上千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上千塵並收藏春庭恨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