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光明正大地離王府與靖國公產生關係,令人矚目。


    畢竟兩家之前並沒有什麽來往。一個在北邊抵禦胡奴,一個在西南抵抗百象,相距幾千裏。


    趙措也不可能與洛晚塵有什麽密切的交集,一個是禦林軍二把手的都尉,一個是皇家道觀的小道士。


    所以洛晚塵才設下今日之局,讓趙措有正當的理由與他們幾人見麵。


    趙措履行自己的職責滅火,正好碰上離王與洛晚塵在邀月樓賞梅。真是再正常不過。


    不過事先洛晚塵與楚夢棲溝通過,他並沒有把握趙措會毫無顧忌把當年真相道出來。


    但如果是離王妃在,離王妃作為當年整件事的受害者,與趙措有過交集,也許有可能撬開趙措的嘴。


    因為要從別的地方得到九年前真相,太難。


    趙措邁的步子又大又有力,雙手已經觸摸到門閘上。


    洛晚塵目光掠過楚夢棲,在五娘麵前欲言又止。


    一直沉默的楚夢棲忽而開口,神色淡然:“趙世子既然來了,連杯熱茶都沒喝,顯得我們如此不近人情。”


    “職責在身,望殿下恕罪。”趙措頭也不迴,雙手用力拉開閘。


    盡管走廊上有火盆,但比起室內還是冷一些。


    洛晚塵麵向五娘:“王妃不是有些事要問趙都尉,錯過今夜可沒下次機會了。”


    五娘看著洛晚塵古怪的眼神,忽而想起了什麽,脫口而出:“趙措,且等!”


    並三步跨作兩步,把已經打開的門再次“啪”的一聲關上。


    直唿其名是一件很不尊重人的行為。


    “王妃請慎重!”趙措有些不知所措,向後退三步拉開距離。


    五娘開門見山,情緒有些激動:“我是高翎,在你女兒滿月宴上你懷疑過我。投壺的時候,我看你了。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坦誠相待。當年你助我出城逃跑,是這北都唯一知道我還活著的三個人之一。我隻想問清當年一些事,並不想為難你。”


    這是五娘第二次在別人麵前承認自己的身份,上一次是楚夢棲要與她睡覺。


    無論如何,五娘心底永遠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的。


    既然當年趙措冒天下之大不韙放她走,現在也不會對外揭穿她。


    趙措怔住一時無語,他沒有想到高翎會主動承認自己身份。


    屋子進而氣氛十分怪異無人發聲,房間裏隻聽見燈花爆開的聲音。


    片刻,趙措像是泄了氣,眼神隱晦不明:“你不應該迴來的。離州雖偏遠,卻是一個安穩所在。”


    三人聽出趙措言語中的惋惜。


    五娘眼中含淚:“可是父兄的冤屈還沒昭雪,我怎能獨自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當年我徒步從北都經西蜀到離州用了半年,從離州迴到北都用了將近九年!我忍辱偷生就是為有一天還父兄一個清白!可是這個北都到處都是銅牆鐵壁,我迴來這幾個月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得到。趙都尉,我隻想聽聽當年的真相。”


    趙措迴首,看了看依然沒有動靜的楚夢棲。


    楚夢棲臉上平靜,沒有半分驚訝,這一切好像都在他的預想之中。


    趙措沒來由冷冷來了一句:“離王殿下膽魄過人。”


    娶罪臣之女,還敢帶迴北都。還敢在他這個禦林軍都尉麵前承認。


    楚夢棲迴答從容不迫:“趙都尉過譽。王妃對當年父兄被害一事時常悲痛難以自持,本王不忍,才冒險帶她迴北都。且本王相信天之清明,總有洗淨蒙塵之時。”


    洛晚塵此時倒像個局外人一般,有一沒一地瞥著茶碗上的浮茶。


    “當年還在的老臣有那麽多,你們為何不去逼問他們?”趙措不想由自己來捅破這層紙,盡管紙裏包的什麽火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洛晚塵有些不耐煩,耽誤時間太久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


    邀月樓的人倒不用擔心,隻是留下的禦林衛會胡思亂想。


    “趙都尉,有話就請講吧。不然我不保證明天汪胡兩家會平靜地把錢交出來。不要忘記,剛才的調解書上你可是簽字畫押的哦。”洛晚塵說得輕巧,言語之中隱隱帶了幾分威脅之意。


    反正這招洛晚塵經常對趙措用,屢試不爽。


    趙措要後悔已經晚了,他是知道洛晚塵的手段。


    準確地說少洛晚塵的手段就是他那雙能顛倒是非黑白嘴,除了趙措誰也不會想到這個看上去清冷不俗的小道士挑撥是非起來絕對可以以一兩撥千斤。


    隻要明天洛晚塵去汪胡兩府上胡言亂語。保不準那兩族都會仇視靖國公府。


    靖國公遊離於士族與侯族之間,本就很容易引起人的不滿。


    趙措蹙眉:“洛真人最好以後離本都尉遠點,不然下次本都尉心情不好可能會下手不知輕重。”


    明晃晃的威脅。


    洛晚塵不以為意:“那某就等著看趙都尉的威風。”說話時候眼皮都不抬一下,還悠閑地呷了一口熱茶。聽這意思,趙措要與自己劃分清界限。


    他們倆之間糾纏這麽些年,怎麽可能一朝說斷就斷個幹淨。


    洛晚塵有把握事後再次討好趙措。


    趙措再次握緊刀把,緩緩道來:“當年的事有些地方我也不很清楚,我隻把自己知道說出來。”


    五娘感激涕零:“多謝。”


    “當年先帝病重,未立太子。一直在四皇子與五皇子之間徘徊。四皇子身有賢貴妃與汪氏一族,實力強大。而五皇子是當今太後的養子,身份尊貴。兩位皇子都有自己的長處,朝堂上支持者不相上下。所以先帝一直沒有決斷到底立誰為太子。皇後欲讓五皇子與自己母族結親以鞏固自身實力,奈何五皇子當時一心隻在平南侯五女高翎身上。”


    眾人目光落在五娘身上。


    趙措收迴目光繼續看著跳動的火焰道:“四皇子先行立了夏王,先帝卻沒有立刻讓他就藩,其意味令汪氏一族揣測聖意。汪氏一族當然不能讓五皇子與平南侯結親,一旦結親,五皇子有了兵權,就會壓過四皇子一頭。所以他們暗中找到了幾個以前曾在平南侯手下當差當得不怎麽樣的副將,用以厚利誘惑他們誣陷平南侯謀逆叛國。那幾個副將因為平南侯治軍嚴明撈不到好處本就對平南侯不滿,所以很快就編造出證據證詞。汪氏一族原來計劃在五皇子大婚前幾日將此事上奏給先帝,殺皇後與五皇子一個措手不及。五皇子名譽受損,與平南侯斷絕姻親,這樣就會徹底斷絕先帝想立五皇子為太子的決心,那麽四皇子的太子之位就穩當。隻不過後來橫生變故,先帝病倒,皇後精明,日夜侍奉在側。那份密折皇後也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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