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裏盛開的粉紅櫻花,點綴了大理美妙的色彩,我終於在來來往往的車燈中察覺到自己有多過分,不管事實如何,這都是一種對樂溪的褻瀆。


    我低下了頭,不敢看她,繼而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她淚花閃爍,起身便離開。


    我慌張不已,堵住她的路,說道:“但願我周未在你心裏還沒差勁到一個極點,希望你能看到我的一些誠意……我請你吃飯吧,不是想彌補什麽,隻是想真真切切的對今天的事,跟你說句對不起。”


    樂溪不言語,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麽,是不是能夠原諒我那些無禮的舉動,可看著她低落和難過的神情,又想到了那些戀愛時,給她帶去的傷心,不免越發覺得自己不是東西,於是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一掌下去,我麵不改色,仍然覺得自己的罪孽不能寬恕,還想再扇一掌的時候,樂溪終於動容,她捏住了我即將落下的手,質問道:“你在幹什麽?瘋了嗎?”


    “我沒瘋,就是覺得自己挺不是東西的。”


    “這麽久過去,為什麽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上一秒能嘻嘻哈哈,下一秒卻突如其來的沉重?”


    “還是你了解我,我就是這麽一個把心事寫在臉上的人……記得那條充滿狂風暴雨的214國道的開端嗎?那個時候我努力掩飾自卑,以為無懈可擊,殊不知全都寫在臉上,這才被你一眼看穿……”


    她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我,說道:“太久了,我已經不記得了。”


    “是啊,太久了,久到像是做了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夢裏那一對懷春的少男少女,都已經模糊了。”


    停了停,我輕輕一笑,又說道:“你不記得了,沒關係,我記得就好。”


    我記得,並且是完整的記得那條風雨之路的一切,記得這條路的主人公石六和玲兒,他們本該是遺憾的,是樂溪對愛情的純粹理念挽救了他們的結局,後來他們修成正果了,聽說孩子剛剛出生,是個有著一雙非常漂亮眼睛的女孩。


    我還記得214國道上的景色,呈黃色的金沙江,壯觀磅礴的虎跳峽,震撼到令人說不出話來的日照金山……以及日照金山下,何其燦爛的樂溪。


    我永遠記得這一幕,因為這是我初次對一個女人內心蕩漾不已。


    樂溪大概也跟我一樣,迴憶到了同一個畫麵,她的臉上出現了某種道不明的情緒,繼而望著我,問道:“我們,去哪吃飯?”


    ……


    適逢飯點的“島七”飯店,貌似是人最多,最忙的時候,我和樂溪在門外排了整整半個小時的隊,才總算進去點到了餐,而我們因為此刻尷尬的關係而顯得無話可說,就連剛剛升騰的某些美好記憶,也仿佛在長時間的等待中被消磨。


    我有些後悔帶她來這個餐廳吃飯了,為什麽他們的生意這麽火爆,以至於排了這麽久的隊之後,上菜的速度也特別慢。


    菜慢慢上了一些,我深刻知道兩人之間存在的不自在,所以不敢將視線停留在樂溪身上片刻,可餘光中,她始終被我留意在心裏。


    我看到她也有點坐立不安,時不時東張西望,又頻頻打開手機點來點去之後再關上,這明顯就是一種不適應跟我單獨在一塊的狀態。


    我意識到不能讓氣氛再這麽尷尬下去了,於是打破了沉默,說道:“你因何重迴麗江我知道,但為什麽又來到了大理呢?”


    幾秒之後,她有些局促的迴道:“為了思思姐。”


    “思思姐?”


    “就是客棧老板娘……以前,我來過一次大理,就住她的客棧,我們的性格相近,因此成為了交心的朋友。”


    我疑惑:“她不是叫如畫嗎?怎麽又成思思了?”


    “如畫不是她的本名,思思才是。”


    “好端端的為什麽改名?”


    “這其中包含了一段曲折的故事。”


    我點了點頭,我認識米哥,從他口中得知了一點兒他和楊老板之間的故事,所以並不感到驚訝,可能楊老板的改名,有一定關於米哥的緣故吧。


    “那你這次來,是為了看看她的嗎?可是我也沒怎麽見到你和她同框的畫麵啊。”


    “是。”樂溪不說話了,顯然她不想透露她來到大理真正的目的。


    ……


    等了有二十分鍾,我們點的菜陸陸續續的上齊,我剛想拿兩瓶酒,卻想到今天是樂溪特殊的日子,便把啤酒換成了常溫的飲料,可她卻毫不在意的把飲料換迴了啤酒。


    我擔憂的問道:“你確定你沒關係?”


    “快過去了,喝點沒關係。”


    “嗯,不攔你。”說著,我用開瓶器打開了酒,給她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們飯吃到一半時,飯菜沒動多少,酒卻喝三四瓶了,我察覺到這幾瓶酒大部分是樂溪喝的,終於忍不住說道:“喝這麽多,不太好吧?”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沾酒就上臉,她紅著臉迴道:“你是我誰啊?我喝不喝酒,喝多少酒,礙你什麽事了嗎?”


    她隻用一句話便噎住了我,我久久沒能言語……是啊,我現在算她的什麽人?仇人還是前男友?似乎隻有這兩個稱唿才能詮釋我與她之間的關係了,可笑的是無論究竟是這兩個稱唿中的哪一個,我都沒有立場和身份去勸她酒了。


    “怕你喝醉了,我不容易送你迴客棧。”我笑了笑,語氣是輕鬆的,卻隻有我才能聽出那份自嘲。


    “不用你管,我讓思思姐來接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說什麽,隻能不停夾菜吃飯掩飾內心的蠻不是滋味。


    樂溪越喝越上頭,短短半個小時過去,她已經喝了三瓶550毫升的啤酒,又是一整杯下肚之後,她眼裏終於多了份別的情緒,看著我說道:“對不起周未,我難過,所以說話衝了點……”


    “你……難過什麽?”


    “幾天前,我在朋友圈裏看到了你和那個男人的合照……我在思思姐那兒見過他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認出他是把思思姐丟在大理的男人……那個男人迴來了,可我跟思思姐的聯係裏,得知他根本就沒有去找思思姐……所以我來大理了,我要和那個男人對峙,問他到底為什麽迴來了卻不肯去見思思姐!”


    我一陣恍然,明白有二:其一,弄明白了樂溪來大理的目的;其二,原來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麽緣分眷顧,是她的主觀原因而來到我住的客棧的。


    “你說的是米哥吧?你找到他了嗎?沒找到的話,我可以幫你聯係他。”


    “我花了一天時間,找到了那個男人住的地方,並希望他能去見見思思姐,可是他油鹽不進,我花了三天,什麽辦法都用上了,他就是不肯點頭!現在他要走了,我還是沒能幫思思姐彌補到遺憾……你叫我怎麽才能不難過?”


    我喝了杯酒,迴道:“我大概了解一點米哥和楊老板之間的事情,既然米哥都迴到了大理,還是不選擇去見楊老板,應該有他自己的道理吧,沒必要強人所難。”


    聞言,樂溪一拍酒杯,激動的說道:“不,你什麽都不懂!你不知道這段故事的全貌,也不知道思思姐對他付出了什麽,所以你根本不會體會到思思姐的心情,也體會不到我想幫思思姐挽迴遺憾的心情!”


    樂溪此刻臉上的認真,是我認識她這麽久以來都少見的,我不禁嚴肅起來,問道:“他們……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了什麽?”


    很久以後,我從樂溪的口中,了解到了這個時間跨度整整七年的故事,我因此大受震撼,我從來沒有聽聞過這麽百折不撓的愛!


    楊老板對米哥的愛,不知從何而起,但一往情深,哪怕飛蛾撲火,哪怕生離死別,依然源遠流長!


    七年,這不是小說,我仍舊無法相信,有人能做到七年始終如一的愛一個沒有結果的人,開一間客棧,一生隻等一個人,這便是最好的寫照,楊老板對米哥的愛,擔得起世上任何讚美愛情的形容詞!


    樂溪紅著臉,也紅著眼,輕輕一笑,對我問道:“現在,你明白我的心情了嗎?”


    我還沉浸在為楊老板的七年感到遺憾裏,內心極為不好受,許久才低聲道:“我以為米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沒去見楊老板……可是,他現在是單身,為什麽就那麽狠心?他怎麽到現在還舍得辜負一個女人七年的愛!”


    “現在說什麽都沒機會了……他晚上的飛機,可能現在已經離開大理了吧。”


    我一愣,反應過來下午透過窗戶,見到她打電話時激烈的爭吵,應該就是跟米哥進行的,想到這裏又猛的一驚,連忙說道:“不,他還沒走!”


    “什麽意思?”


    “我跟他約好了,今晚一起喝酒,他改到明天的機票了!”


    “真的嗎?”


    “千真萬確!”


    樂溪一陣欣喜,下一刻幾乎是以哀求的態度,對我說道:“周未,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了,你幫幫我,跟我一起去見那個男人,好像你們的關係不錯,你加上我,一定可以說服他的……”


    我鄭重點頭:“我發誓,我會跟你一樣用心去說服他的……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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