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覺得眼前的人影不真切,我揉了揉眼,待再次朝她看去之時,她已經離我和韓曉雪不過十數米之遠,我這才確定真的是樂溪,更是在一秒後讀懂了她眼神中的情緒,我也明白她為什麽會用這種眼神看我。


    反應過來的我立馬便站起了身子,連忙衝到樂溪的身前,看著她心裏一陣欣喜,一陣悲傷,欣喜的是,她沒有像韓曉雪說的那樣,不願意見我;悲傷的是,我們之間的矛盾並沒有被緩解,此刻的我依舊不知如何麵對她。


    懷著這樣矛盾的情緒,我終於對樂溪語無倫次的說道:“樂溪,你怎麽來了?……你是來找我的嗎?……太好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就此消失在我世界裏的……”


    我斷斷續續卻激動的話語,並沒有使樂溪的神色產生太大波動,她隻和我對視了一眼,繼而看向了另一個方向,我不禁也隨她看的方向看去,最後視線落在了站在巨大香樟樹陰影下的韓曉雪身上。


    我看了一眼韓曉雪,又猛地向樂溪看去,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她漸漸迴過頭來,隨後用著一種我無法言明的眼神看著我,我在這道眼神中變得不知所措,更是不知道此刻的樂溪內心在想著些什麽……


    村頭駛來幾輛車,那些車的車燈照射而來又很快通過,這使得樂溪的眼睛忽明忽暗,她看了我許久後,終於在沉默中開口說道:“這就是你所謂忙的分不開身嗎?……街燈樟樹,對影成雙,真的好生有意境!”


    她的語氣十分冷漠,冷漠的沒有夾雜一絲一毫的感情,我在這種冷漠中變得痛苦,更是因為她話語中的內容而感到無力……無力的是我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情緒、怎樣的身份、怎樣的措辭去迴答她的話,此刻的我就好像一個啞巴,喪失了所有說話的能力。


    好在,韓曉雪是一個高情商的女人,她似乎比我更能聽懂樂溪的話,從而在這個不和諧的氣氛中,她走了過來對樂溪說道:“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來這兒並不是因為周未,而是工作原因,在要走的時候剛好碰見他了,所以才聊了一會兒。”


    我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順著韓曉雪的話連連說道:“我發誓,的確是這樣!……今天工作室的拍攝任務本來很重,我們配合得當效率很高,這才有了一個夜晚的清閑時間……不信你去問鎮哥,他可以作證!要是不信鎮哥,你可以問清清,她是你在麗江最好的朋友……她的話你應該會信吧?”


    在我急促的語速和焦急的語氣中,樂溪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可她依舊不語,隻是輕輕用牙齒咬住了嘴唇,繼而低下了頭。


    空氣中再次彌漫起難言的氣氛,我木訥的看著低頭的樂溪,心裏早已方寸大亂,所有的理智,以及任何對她拉黑我而產生耿耿於懷的情緒,都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變得不知所蹤。


    沉默中,韓曉雪說話了,她說:“我還有點事,你們先聊。”


    說著,她朝著村頭下方那道大斜坡走去,而樂溪在韓曉雪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忽然說道:“不用了,打擾你們的是我,你沒必要迴避什麽的。”


    韓曉雪稍稍停頓了腳步,道:“還是把時間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這句話說完後,韓曉雪邁開步子迎著一片黑暗中唯一有光亮的馬路走去,村子專門停車的大平台就在斜坡下的馬路邊上,而樂溪對於韓曉雪的離去,也沒有再多說,甚至頭也沒有迴,就這樣讓那道高跟鞋行走的聲音漸行漸遠。


    我麵朝的方向,正好是韓曉雪離開的方向,所以她離去的背影,很清晰的落在了我眼中,卻忽然發現,她離去的背影在我眼中顯得竟是如此單薄。


    韓曉雪離去的速度很快,僅僅是十幾秒,就已經消失在了斜坡之下,我這才反應過來,我似乎對於她的離去還沒有打聲招唿,也沒有說一兩句聽起來官方卻很有必要的客套話……


    至少她在我和樂溪這場焦灼的矛盾中,是被無辜牽扯進來的,樂溪的話語其實針對的是我,不是她……


    而這場三個人,因為難言氣氛恍若一部壓抑的文藝電影,也隨著韓曉雪的缺席,漸漸畫下了句號。


    ……


    在韓曉雪走後的五分鍾裏,我和樂溪都沉默著,我們好似都在醞釀某種情緒,又同時不希望在這一刻傾瀉,因為在我看來,我們都無法預測這種傾瀉過後,會造成怎樣的結果。


    我點燃了在這棵香樟樹下的第四支煙,我內心壓抑已久的氣息,就這麽隨著煙霧的吐出口而釋放……這個夜晚對於我而言,沉重到幾乎快要無法說話了。


    煙霧婉轉流離,來到了樂溪的身邊,她沒有像在“邀月灣”飯店一樣,嫌棄這濃重的煙味。我看向了她背著的黑色匣子,不用猜就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一把吉他,我終於率先打破了沉默,輕輕的問道:“這兩天樂隊組的怎麽樣了?”


    樂溪的目光一直朝著地上看,她沒抬頭的迴道:“已經組好了,這兩天一直在排練。”


    “恭喜你,做成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的。”


    “能告訴我,為什麽忽然有組樂隊的想法嗎?”


    我的視線在樂溪身上始終沒有離去,對於我問的這個問題,我是好奇的,因為就是為了組樂隊這件事情,樂溪才會請人吃飯,而我們矛盾的導火索也是在這場飯局上產生的。


    “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留下屬於那個地方獨特的紀念,比如大理的明信片,舟山普陀寺的佛珠。”


    “所以,你對麗江這座城市,想留下的紀念是組樂隊,然後盡情在舞台上演唱一場?”


    樂溪點了點頭:“是。”


    抽了口煙,我慢慢說道:“可是,為什麽會選擇這個來當作你對麗江這座城市的紀念?你剛才說的大理的明信片、舟山普陀寺的佛珠,這些都是物件,是有實質性的物品,可偏偏麗江為什麽是組樂隊演唱?要知道在未來,這隻能是在過去裏迴憶的事件,而不是具體的物件,這算得上是一種有力的紀念嗎?”


    “因為麗江這座城市,是我所有到過的城市裏,最為意義非凡的一座……我在這裏待了這麽久,這裏的每一處景色,每一條道路,每一件事情,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被這座城市的魅力深深吸引,我無法用具體某一樣東西來把它當作我對麗江的紀念……因此我想,能在這座魅力無窮的城市裏,組建一支樂隊,以我擅長、熱愛的音樂,在舞台上盡情燃燒自己的靈魂,這仿佛是最好的選擇了。”


    她停了停,接著說道:“也隻有這種紀念方式,才能襯托出,我對麗江這座城市所寄予的情感,是多麽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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