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笙笙鬆了個懶腰,卻是在爬上山頂時有點背懶。尋了個離李承澤較近的柱子靠著半眯著眼休息,而範閑卻是不再盯著李承澤,改盯著喬笙笙了。


    “你為什麽幫李承澤?”


    喬笙笙睜開一隻眼,看著是範閑站在他麵前,手中的雙拳卻憤怒的握緊。


    “為什麽不能幫呢?他現在怎麽也是我哥吧!”


    “你明知道他是個惡人!”


    喬笙笙睜開眼睛,那雙眼睛中清明無比,沒有以往的活潑靈動,卻很是通透。


    是的,沒錯,範閑在喬笙笙眼中看到了通透。


    “這世上,什麽是好什麽是壞,而你又如何判斷呢?”


    範閑卻是在這一刻和喬笙笙爭辯“他殺人了?”


    “你沒殺人嗎?”


    喬笙笙打斷了範閑的話,卻是反問道。


    “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從沒害過百姓的性命!”


    喬笙笙卻是發笑“你在乎百姓的命,那是你的事,你卻強硬的將責任安插在別人身上,是否太過分了。”


    “我剛入京都知道,京都中權勢滔天就是原罪,天子統領百官,世家欺壓百姓,地主剝削農戶,無一不在說明一件事,權勢就是一切,世間不會有公平。罪惡的是這個時代。”


    “何為正義,何為公平,你說人人平等,抱月樓一事罄竹難書,為何你要放過範思轍,卻對殿下窮追猛打,你騙你自己說範思轍不知此事,無數賬本自他手中流過,人員增減,飲食花哨,細如流水,他當真不知其中關竅,又或許你知道,隻是不願細想,他給你的理由,成為你欺騙自己的借口。”


    喬笙笙的眼神始終清澈,話語卻是讓範閑無法反駁。


    “看看現在的你,和那些權貴又有何區別,無形之中你也走上那條追求權勢的路,成為了其中一份子,茫茫人海,你自底層漸漸爬上了等高的位置,卻還以底層的角度不滿上層的做法,屬於什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承認吧!你也成為了你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了。”


    範閑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穿著的價值千金的蜀錦,刺繡精美絕倫,裝飾的寶石千裏難尋,腳上穿著的也是昂貴的蘇刺布錦。


    原來。


    無形之中,他也成為了所謂的權貴之一。


    喬笙笙的話猶如當頭一棒,砸醒了如今的範閑,範閑的脊梁一下子彎了,整個人頹靡不振,不知不覺中的他也成為了他最討厭的人,站在權勢之上,卻是俯瞰生靈。


    他的做法錯了嗎?為何針對李承澤,剛入京的欣賞,可卻是在北齊發現李承澤走私後要殺他後改變的?


    他範閑在之後有什麽指摘的呢?走私一事,關他屁事,豢養私兵和他也沒有半點關係,站在他現代人的角度看,他和這些事一點都沒有關係,為什麽呢?


    為什麽他會如此針對李承澤?對,他希望李承澤不染權勢,希望他能離開南慶這個泥潭,希望李承澤一直是他初入京那時的那樣瀟灑恣意,隨性灑脫。


    他們很像,不止李承澤覺得,範閑也同樣覺得。


    兩人相像到在對方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他希望李承澤能成為他期待的他自己。活成他所幻想中的他自己那樣。


    鏡中花,水中月。


    泥生花,惡裏長。


    映月夢,今生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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