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唯一視線定格。


    她對婚紗款式沒有什麽概念,但人追求和欣賞美是一種本能。


    太漂亮了。


    從來沒見過這樣美麗的紗裙。


    內心莫名有種形容不上來的感覺,澀澀的、悶悶的,裙子帶來的熟悉感讓她心髒短促地刺疼了一下,仿佛有東西在拉拽她。


    那些被她遺忘的東西。


    喻唯一注視著櫥櫃旋轉架上掛著的婚紗,慢慢往前挪動。她仰著腦袋從上而下將這條裙子一點點刻入眼睛裏,試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向裙擺。


    歐根紗很軟。


    紗裙上的碎鑽棱角碾壓著她的指腹。


    糕糕蹦起來昂著腦袋:“唔~”


    它很激動。


    不停地扒拉櫥櫃的櫃門,仿佛在說:“婚紗很漂亮,麻麻穿上!”


    聽到聲響,喻唯一迴過神,低頭看了它一眼。


    像是看懂了它的意思。


    喻唯一彎下腰,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糕糕,這不是我的衣服,我應該穿不上。”


    “汪!”


    它往後退。


    轉身跑到衣帽間門口。


    喻唯一正疑惑,在她的注視下,糕糕邁著步子朝她跑過來。就像是被人為訓練好的,在婚禮場地,給新人夫婦送戒指。


    狗子跑到她跟前。


    蹦起來,兩隻小短前爪扒在她小腿上。


    就好像它背上栓了個戒指盒,糕糕不停地扭動幾乎看不見的肉脖子,示意讓她拿戒指。


    畫麵如絲線。


    勾起了某些記憶片段。


    喻唯一垂在身側的手指驟然顫了幾下,她恍惚間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糕糕。


    那時它還是一隻幼崽。


    隻有她兩個巴掌那麽大。


    在禦園後院的草坪上,盛世耐心地訓練它。先是讓它看她的照片,再看婚紗的照片,而後將一個空盒子綁在它身子上。


    小家夥一開始總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會被周圍的景象和聲音吸引。


    在男人多次引導下,它進步速度很快,能控製自己打起精神奔向爸爸媽媽。


    喻唯一當時還以為他是在陪跟糕糕玩耍,打趣他:“盛總在外看起來極具攻擊性,在家還是很溫柔的哦,糕糕有福了。”


    原來不是。


    他是在為婚禮做準備。


    “嘶——”


    喻唯一心髒攸地刺疼,她本能伸手捂住胸口,吃疼地佝僂住身子。


    狗子見她不對勁,‘唔唔’直叫。


    女人側過眸子,再一次將視線往櫥櫃婚紗方向望過去。她蹙起的眉心一點點擰緊,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她穿過這條裙子。


    好悲傷。


    抑製不住的難過。


    “唯一?”


    男人低沉悅耳的嗓音從門口傳來。


    喻唯一驀地抬起頭,眼睛裏映入他的身影,即刻站起身往他那邊跑,撲進盛世懷裏,一雙手緊緊抱住他。


    她仰頭望著他,失神喃喃自語:“你背著我在準備婚禮是嗎?可是我沒有趕上,我為什麽趕不上?我好像活不久了——”


    “你記起來了是嗎!”


    盛世嗓音有顫意。


    握在她肩膀上的手也下意識收緊。


    他目光定在她臉上,貪婪地奢望她再多說點什麽,之後卻沒聽見半個字。盛世理智漸漸迴籠,這才發現喻唯一神情不對。


    她眼神無焦點。


    意識恍惚,仿若掉了魂,目光空洞。


    盛世即刻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箭步往臥室裏去。趙醫生來的速度很快,給喻唯一輸好液,他才直起身,看向守在床邊眉宇冷峻的男人,恭敬道:“盛先生,盛太太是輕微發燒,是這兩日受涼了嗎?”


    榕城今日才入秋。


    陽光炙熱,午間的氣溫依然高達30度,受涼應該不太可能。


    盛世:“沒有。”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凝著安睡過去的喻唯一。過了幾秒鍾他才說:“唯一無意中看到三年前她的婚紗,當時臉色不對,還說了幾句胡話。”


    趙醫生抿唇思考。


    不免聯想到以前溫年華一年356天待在研究所實驗,為了一個小數據,將自己逼瘋,那模樣看著像個實打實的瘋子。


    iq太高的人,大腦比普通人發達。


    人的大腦是最複雜的東西,現有的科學都不足以解釋腦部神經千萬分之一。


    今晚盛太太也是如此。


    熟悉的物件勾起刻入靈魂深處的記憶,精神失控。想必,被遺忘的那部分記憶對她很重要,她很想把它撿迴來。


    趙醫生:“盛太太被迫喝了三年癡傻的藥,停藥到今天時間不長,藥效依然主導她的身體。可能是盛太太自身太希望能恢複,或是看見了對她來說印象深刻的物件,所以才會失控甚至是發燒高熱。”


    “這種情況可能還會持續一段時間,盛太太迴到榕城,入住禦園,重新進入她以前的生活領域,尤其是跟您在一起,她勢必會看見許多熟悉的東西。”


    喻唯一深愛盛世。


    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


    薩斯費雪場人海茫茫,她一眼就看到了戴著護目鏡的盛世,腳步就停了。在他那張臉映入她眼睛裏的時候,她脫口而出一句老公,本能朝他奔赴。


    這已經突破了人類的身體底線。


    這是意識本能。


    盛總盛太太的過往趙醫生不了解,但根據他從醫心理治療的十幾年經驗來看,盛太太可能過了一段非常艱苦的日子,在她精神層麵瀕臨死亡的時候,盛總拉住了她。


    救贖和被救贖的關係。


    注定盛太太會記牢他一輩子,到死都不舍得鬆開他。


    “……”


    聽著趙醫生的話,盛世劍眉緊蹙:“你的意思是,在唯一沒有恢複心智和記憶前,她會頻繁性出現今晚的情況?”


    意識渙散。


    頭疼欲裂,發燒高熱甚至暈倒。


    趙醫生點頭應著:“溫年華的藥量加得重,盛太太又喝了三年。一周一次,一個月四次,三年喝下的劑量不少。”


    “我研究了那張藥方幾日,如果盛太太再喝一年半載,她可能再也無法恢複正常,後半生都會是癡傻狀態。”


    說癡傻也不對。


    畢竟沒有傻子有120以上的智商。


    準確來說,如果喻唯一再繼續被迫喝藥,一年過後她也許會永遠停留在五六歲的心智。這是溫年華的手段,他隻需要一隻能做實驗的白鼠,對方還能唿吸就行。


    盛世:“配出解藥還需要多久?”


    趙醫生也不確定:“盛太太當時默寫出藥方,隻寫了藥材的名字,並不清楚每一類中藥的克重份量。這將加大配藥的難度,盛先生我目前無法向您說出準確的時間,預估至少要三個月,也許會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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