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你的臉還痛嗎?”


    又是一個清晨,黎微墨拽著母親的手,跟著她走在去玄衍峰長老殿的路上。


    小家夥抬頭看了眼娘親臉上包紮好的傷口,琥珀色的眼睛裏滿是擔憂,就連周圍紛飛的蝴蝶都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痛了。”


    黎簌染聞言歎了一口氣,溫暖的日光照在身上,臉上的傷早就不痛了,隻是在思考一會兒該怎麽麵對淩汐。


    希望他不要問她為什麽受得傷,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昨晚吃飯的時候,明明氣氛非常和諧,餐桌上的兩條大魚也很鮮美。


    黎微墨為了展現自己的懂事機靈,自己動手給魚挑刺,挑的非常之完美,足以載入《黎小黑飼養手冊》,成為貓兒子成長中的史詩級突破。


    黎司雲也非常欣慰,孩子聰明又乖巧,當即決定要親自給黎微墨找個師父,讓他入仙道,不要跟著親爹修魔。


    黎簌染當時默默吃飯,沒有說話,更不敢提孩子的爹不是魔,他親娘才是魔。


    誰知餐桌上有個蠢貨黎恆,一張嘴都泄露了黎簌染修魔的事實,惹得黎司雲認真用神識把她掃了掃,發現真是魔修,頓時火冒三丈。


    當即摔下筷子準備清理門戶,黎簌染也放下筷子就跑,誰想到跑的太急,被宗主殿的高門檻絆倒了,磕破了臉。


    黎司雲剛找到雞毛撣子,還沒動手,黎簌染自己摔出個first blood。


    最後在一家人的圍觀下給她包紮傷口,奈何她是魔修,與靈氣相斥,愈療術沒有用,隻能抹點草藥包紮一下。


    害怕姑娘破相,哥哥和親爹連夜把她送去燭宮峰找幾個醫修給止了血,開了點藥。


    迴到家,黎司雲也不敢打她了,讓她在宗門別亂跑,別被誰發現了魔修的身份給滅了。


    然後宗主一邊搖頭歎息,一邊迴了自己的小書房研究研究魔修該怎麽轉靈修,惹得黎簌染都不知道該什麽時候把澤川的魔骨給他了。


    萬一他逼著自己吸收魔骨轉靈修怎麽辦……


    黎簌染再度歎氣,發現自己早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宗主殿門口。


    偌大的庭院內一片清新的綠意,悠揚的琴聲於梧桐葉的沙沙聲與燕雀鶯歌中匯成一曲,溪流般清澈流淌。


    黎簌染總覺得自己是不是打擾了人家的雅興。


    時衍仙尊善撫琴,琴技一流,隻是似乎活了太久,已經很久沒有興致彈琴了,今日突然重新撫起了琴。


    她停下了腳步,捏著兒子的小手,有些躊躇,萬一他們這麽闖入,惹得他生氣了怎麽辦。


    黎微墨卻沒注意到她的顧慮,聽見琴聲,看見那個熟悉的人影,直接鬆開了手,快步跑上前去。


    才反應過來的黎簌染連忙跟上,琴聲忽然停了,那雙熟悉的藍眸隔著細碎的風聲與她對視。


    流風吹起鬢間的發,黎簌染的視線忽然模糊了一些,腦海裏浮現出許多奇怪的畫麵。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自己也曾這麽與他對視過,同樣的場景,同樣的風,以及同樣的琴聲。


    卻絕對不是自己這兩百三十七年的記憶裏任何一秒,似乎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某個時間段。


    那時的自己……好像在哭。


    真是奇怪,黎簌染甩甩腦袋,她可沒有按照書裏的設定活成嬌嬌美人,怎麽可能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


    錯覺,絕對是錯覺。


    她走上前,剛要從自己的儲物手鐲裏拿出早就備好的禮物,卻聽得那清冷明朗的聲音發出疑問:


    “你的臉怎麽了?”


    黎簌染抿唇,想皺眉,但是麵部表情太大,摔破的傷口撕裂的疼,隻能學著對方同樣麵無表情道:“一不小心受傷了。”


    “不是你爹打的吧?”淩汐抬手揉了揉湊到自己身邊的黎微墨,視線一直沒有從她臉上離開。


    “宗主得知你修魔了?”


    見她沒有迴答,他接著問,大致已經猜到了她為什麽受傷。


    黎簌染點點頭。


    “那也不能往臉上打呀。”


    淩汐無奈道,起身湊到她麵前,抬手想看看她的傷,蹙著眉:“我去與宗主說說……”


    “額……不必……”黎簌染拽住他的袖口,拍開他的手。


    這跟她爹沒關係,都是她自己摔得。更何況宗主已經嚇得魂兒都快沒了,還坐在她娘親的畫像麵前反省了許久。


    “仙尊不用著急,不是外祖父打的,都是意外,昨夜醫修姐姐說過,過兩天就不用敷藥了,很快就能好。”


    黎微墨跑過來拽了拽淩汐的衣角,聲音稚嫩,卻沒有任何廢話,也沒有把她的蠢事說出來,給親娘留了點麵子。


    “意外?”淩汐低頭瞧著黎微墨,又將視線迴到她身上,看著那雙杏眼在刻意躲避著他的視線,瞬間想到了什麽,唇角勾起。


    “自己摔的?”


    黎簌染震驚,這家夥有讀心術嗎?


    黎微墨沒說話,娘親的麵子沒保住。


    “師……師叔,此事就先不提了,您找我何事啊?”


    黎簌染想笑著帶過方才的尷尬,為了套近乎,稱唿都改了,卻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傷口有些疼。


    隻見淩汐微微皺眉,額角的發有些淩亂,彎月青藤額飾於朝陽下泛著光,睫毛有些長,微微顫動,似乎在思索著什麽,最後卻沒有說出口。


    “隨我來。”


    他牽起黎微墨的小手,迴頭看了他一眼,往殿內走去。


    踩著石板磚,黎微墨的視線總往周圍的綠植上飄,從小在魔域長大,很少見這些靈植和其它觀賞植物,一朵小花都讓他多看了許久。


    “喜歡的話,我教你種。”


    黎微墨聞言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黎簌染跟在後邊,總感覺兩人的對話有點奇怪,為什麽孩子喜歡小花,就要教他怎麽種啊?


    這種靈植,得教個七八年才能見朵花吧,淩汐難道不嫌煩嗎?


    跟著進入殿內,淩汐親自沏了壺茶,招唿著他們先坐下,隨後拿出一個小盒子,甫一打開,便感覺一股濃鬱的魔氣撲麵而來。


    “魔石?”黎簌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塊石頭,魔石凝聚魔氣,對靈修不利,為什麽淩汐會有這個東西?


    黎微墨也瞪直了眼,他記得兩年前仙尊就是用這個東西給他娘親療的傷。


    “魔石的魔氣,可以幫你療傷。”淩汐淡淡開口,想等她的迴答。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黎簌染也不是不會用魔氣施術治療這個小傷口,隻是不想在仙宗裏用魔氣,怕會引火上身,隻能任它自然痊愈。


    隻是沒想到堂堂仙尊居然頂風作案。


    “為了救你。”淩汐沒有任何隱瞞,短短四個字卻讓她腦袋有些亂。


    黎微墨坐在一旁,兩邊都瞧了瞧,急得不行,既然仙尊話都說到這兒了,那是不是說明之前的保密約定可以不做效了?


    他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淩汐,使勁眨眨眼,想要用眼神詢問,卻被黎簌染看出了些許端倪。


    “黎小黑,你眼裏進沙子了?”


    “沒有。”黎微墨坐正,吹了吹茶杯裏的清茶。


    “他隻是想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淩汐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動作輕柔,似是安撫。


    “什麽事?”黎簌染看向自己的孩子,詢問道。


    “還是我來講吧。”


    淩汐接過話茬,卻並沒有著急說話,起身走到她麵前,在對方怔愣的表情中拆下敷著藥的紗布,點了幾分魔氣熟練地施展愈療術。


    帶著血痕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恢複,除了臉有些僵硬以外,沒有任何問題。


    “你從神隕魔境出來的時候,受了重傷,我當時找了這塊魔石幫你療傷。”


    將魔石收好,淩汐拿出帕子擦了擦她臉上的淡淡血痕,聲音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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