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內,王旭和隨行官員也被屋內的景象震驚。


    茅草屋內一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隻有一床漏煙的土炕,一張破爛的木桌。


    屋子四麵漏風,寒冬臘月沒有火爐,隻有一床縫縫補補的棉被供這孤兒寡母保暖。


    前麵探望的幾家雖不說富足,但豐厚的撫恤也讓他們的日子吃喝不缺。


    眼前如此貧寒的場景讓眾人震驚不已。


    聽見動靜的女子忙從床上爬起來,看到王旭等人魚貫而入,穿著官服,不由十分惶恐。


    前幾日保長給她說,要是不從了他便要上報縣衙,收走她的房子,難道是真的?


    一念至此,女子忙跪倒在地:


    “求求官老爺不要趕我們母子走,我的孩子才兩歲,沒有屋子會凍死的,我給官老爺磕頭了,我給官老爺磕頭了……”


    寒冬臘月,土地早已凍的堅如磐石,女子隻穿著單衣,腦袋已經磕出血跡。


    床上的嬰兒失去了母親溫暖的懷抱哭鬧不止。


    如此畫麵,在場者無不動容。


    王旭第一個迴過神來,連忙扶起磕頭的女子。


    這就是他的治下,居然會發生這種人間慘劇!


    這種事情一旦傳揚出去,十個腦袋都不夠他掉的!


    茅草屋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王旭迴過頭去,人群中好幾個麵容冷峻的身影,拿著炭筆低頭記錄著什麽。


    一瞬間,王旭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涼了!


    隨後,便是衝天的怒火充斥著他的胸膛!


    是誰?在他的手下犯下這等罪行,既然要他王旭的腦袋,那他死之前也要脫他一層皮。


    “去,給我把這一片的保長甲長全部叫來!”


    王旭滿含殺意的話語讓一旁的衙役不寒而栗,連忙跑了出去。


    之後王旭連忙把女子扶到床沿,用平生最溫和的語氣給女子講解他們是來探望慰問軍屬的。


    眼見女子還是滿臉狐疑,王旭直接遞上了禮品和幾兩銀子。


    女子感受著手中沉甸甸的銀子,才信了王旭的話。


    因為在她看來,銀子隻有給官老爺的份,哪有拿迴來的道理?


    聽到王旭是來給她做主的,女子再也忍不住委屈哭嚎起來。


    女子的訴說,也讓眾人了解了原委。


    原來他們一家雖清貧但還算溫飽,但丈夫陣亡後一切都變了。


    老公公得知噩耗,悲痛病倒,不久便撒手人寰。


    親人的離世讓這柔弱的女子不堪重負,公公隻有一子,後事隻能由親族操辦。


    誰料親族居然以此為財路,趁女子悲痛之際,把朝廷撫恤全數搶去。


    女子為了丈夫和公公能入土為安,不敢聲張,可他們竟還不知足。


    想要貪墨張家的幾畝田地,在得知保長有好人妻的癖好後,暗中聯係保長,許諾事成之後他們便以親族的身份,把女子再嫁給保長當小妾。


    誰料保長也是個貪得無厭之人,居然想繞過親族人地皆收,背著親族威脅女子不從了他,就要收走茅草屋凍死他們母子。


    隨著女子的訴說,王旭的臉色越來越黑,前些日子上麵倒是說要官府盯著點烈士喪事的操辦。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他為了省事就給下麵下了個命令了事。


    這種事情一般也不會出啥問題,偏偏剛好在他這出事了!


    保長雖是村官,但要和硬扯和官府扯上關係他也沒一點辦法!


    好家夥,這一個瀆職之罪,禦下無方跑不了了!


    這該死的東西!


    王旭恨不得活剝了保長和親族,這事情傳到皇帝耳朵裏輕則罷官,重則下獄!


    就在這時,衙役帶著保長和甲長姍姍來遲。


    “屬下不知道縣老爺駕到,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甲長訕笑著開口,王旭突然來他管的這一片區域讓他始料不及,但他也沒驚慌。


    不過剛抬起頭便對上王旭飽含殺意的雙眼,頓時讓他一個激靈。


    縣老爺怎麽發這麽大火?


    沒有怎麽思索,他便已經知道了答案。


    因為他旁邊的保長已經抖如篩糠,一股腥臊氣味從保長褲腳傳來。


    王旭一看保長的反應便心中了然,女子所言不虛。


    “來人,把這兩人下獄,另傳喚張氏親族!”


    王旭話落,保長立刻嚇得癱軟在地,求饒不止,磕頭如搗蒜般砰砰作響。


    以王旭那滿含殺意的眼神,下獄之後不死也要剝層皮!


    沒理會哭爹喊娘的二人,王旭柔聲安慰女子,命人把母子二人送往自己府中,衣食全由他負責。


    而後大步走出門去,對看熱鬧的街坊朗聲道:


    “今日之事,是本官失責,當今陛下諭令,軍人乃國之藩籬,軍屬乃國之根基。不料本官治下,竟有如此害群之馬,實乃本官失察!”


    “本官保證,今日之事日後絕不會發生!”


    王旭自知事情也無可挽迴,畢竟天子腳下,錦衣衛多如牛毛,他可不指望在一夜幾次都能查探清楚的錦衣衛手下蒙混過關。


    既然如此,隻能老實認罪,最大限度補救,以求法外開恩。


    王旭一番情真意切的開口,讓來吃瓜的群眾驚掉了下巴。


    老張家這種事情雖不說司空見慣,但也常有發生。


    以往怎麽沒有看到縣令出來道歉呢?


    有心思活泛者抓住了重點,他們對老張家再熟悉不過,和其他人唯一的區別,就是老張家的兒子當兵戰死。


    再結合王旭口中的軍屬二字,已經可以確定答案。


    想通了這一點,人們瞬間就對參軍這件事有了改觀。


    不提如今當兵的高餉銀,這種身份地位的提高便讓他們不敢輕視。


    縣令老爺親自上門探望,這種殊榮前所未有!


    這帶來的不是別的東西,是千金難買的尊嚴。


    尋常別說縣令,一個皂吏都用鼻孔看人,哪有今日做派?


    不久,軍屬有縣老爺撐腰的消息不脛而走!


    朱祁鎮迴宮後,看到雪片般的奏章不由頭大,但這次他沒有假手內閣。


    此事看似是提高軍屬待遇,實則也有考效之意。


    探望看似簡單,實則費時費力,朱祁鎮就是想借機下馬一批陽奉陰違的官員。


    政令發了不照做,留之何用?


    一直批改到深夜,朱祁鎮才放下筆墨。


    情況比他想的好很多,可能也是因為錦衣衛的緣故,官員們七成都能照做,剩下三成全部革職。


    這樣一來起碼保證了朱祁鎮的政令能夠落實下去。


    這樣一個幅員廣闊的帝國,如果不能政通令達,那管理起來十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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