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璿把手機關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開機後,一下子進來十多個未接來電和短信,手機“叮叮當當”作響了一陣兒才消停。


    鄒璿快速翻了翻,那些未知的號碼她一律視作騷擾電話,概不理會。


    這其中有一條石叢亮的來電,鄒璿擔心公司那邊有事找她,便第一時間迴撥了過去。


    聯係上後,鄒璿這邊正想著找些什麽說辭解釋一下自己為何關機,石叢亮那邊就率先開了口。


    他之前給她打電話確實是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問,不過現下他已經解決了。


    鄒璿對此有些汗顏,好在石叢亮對她關機的事並未多說什麽。


    之後石叢亮又提起,說朝暉的薛總昨日親自給他打了電話,說是找她有事,讓她過去朝暉一趟,而他當時已經替她向薛潮告了假。


    他本欲派其他同事過去,奈何薛潮推辭掉了,因此他覺得應該不是什麽大事。


    但對方畢竟是甲方,得給人家服務到位嘛,所以他讓鄒璿還是給薛潮迴個電話,看看對方究竟有何要事。


    如果對方是對他們的工作有什麽意見,那她就馬上轉告他,他會找人去處理。


    鄒璿明知薛潮找她純屬私事,但又不能和石叢亮言明,故而隻能敷衍著應下。


    既不想搭理薛潮,又擔心他再去騷擾石叢亮。


    思來想去後,鄒璿給他發了條言辭犀利的短信,以表達她現在隻想靜靜,不希望再被他騷擾,更不希望她公司的同事被他騷擾。


    良久後,對方迴了個“好”。


    鄒璿清楚,這迴對方總算能消停了。


    石叢亮那邊她也告訴了一聲,表示薛潮這邊不過是些小事,她已經處理好了。


    鄒璿在家養傷還沒清靜上兩天,就被小姨家擾得不得安生。


    原來盧家駿早前和鄒璿約好,要先迴家當麵和他爸媽坦白這件事,若最後說不通這倆人,到了那時再讓鄒璿一家上陣幫他說情。


    這段時間鄒璿一直在等他那邊的信兒,沒敢輕舉妄動。


    結果盧家駿迴家後並未直接和家裏攤牌,隻跟爸媽說自己迴來是休年假。


    等到假快休完,他才將此事告知兩人。


    他繪聲繪色、循循善誘地說給父母聽,仿佛在說一件天大的喜事。


    可盧爸盧媽顯然沒那麽容易被他忽悠過去,與盧家駿的喜形於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盧爸盧媽的臉色分外凝重,盧爸尚未表態,盧媽當場表示反對。


    還不等盧家駿給他們倆洗腦,盧媽已經搶先給盧家駿洗起腦來。


    盧媽的嘴如同機關槍一般,“突突突”地一股腦兒塞給盧家駿無數個不想讓他出國的理由。


    說到底,無非就是她不放心。


    出國和出市完全是兩個概念,兒子去z市已經是她的底線了。


    盧爸倒沒盧媽這麽激動,他歎了歎氣,表示讓盧家駿也多為他們老兩口考慮考慮,他們倆歲數大了,不想他離得太遠,就想一家子整整齊齊、團團圓圓地生活在一起。


    他們不用他掙多大錢給他們花,隻希望在未來的時光裏,能看著他工作、結婚、生子,等將來他們倆退休,就幫他帶帶孩子,收拾收拾家。


    一輩子就這麽平平淡淡,但又安安穩穩地度過。


    盧家駿覺著自己不就去半年嗎,怎麽經爸媽一說好似自己要定居在那兒不迴來了。


    就算他再三保證j國的治安非常好,自己平時就公司宿舍兩點一線,一定不往別的地方瞎跑,老老實實待半年就迴來,仍還是沒能打動兩人。


    盧媽依舊不同意,盧爸則被盧媽強勢地拉到同一戰線。


    事已至此,盧家駿得動鄒璿這步棋了。


    鄒璿讓鄒媽去勸盧媽、鄒爸去勸盧爸,自己親自上陣,雙管齊下。各種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奈何效果……


    她能感受到盧爸有點兒動搖的趨勢,可他說了不算,還得看盧媽,但盧媽……


    她也不太理解自己小姨為何如此固執。


    別人家的父母都是想方設法送孩子出國,怎麽到了盧家駿他們家這兒,到了嘴邊的肉,卻想給扔得遠遠的。


    不是說外國有多好,隻是在鄒璿看來,別說是出國進修,就是出國旅遊都能開闊眼界、增長見識。


    可想而知,這是多麽好的機會,且可遇而不可求。


    而且她覺得,盧家駿若還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那小姨幹涉他的事倒也情有可原。


    可盧家駿都已經是個能夠自食其力的成年人了,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父母就算不能給予助力,最起碼也別拖後腿啊。


    這種親情拖累,她是打心眼裏排斥的。


    這一波,她站盧家駿。


    她同樣不喜歡自己的人生被人幹預,所以她萬分理解盧家駿。


    她甚至想如果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想一定會堅定自己的選擇,不受家庭拖累。


    然則到了最後,鄒媽卻也開始改勸她理解她小姨。


    說什麽為人父母,此生最大的心願不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而是兒女能一生平安,並讓她去勸盧家駿放棄。


    這下可好,我方選手勸沒勸成,還“叛變”了。


    顯然鄒媽被自己妹妹給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了。


    除卻盧媽深情傾訴自己懷孕時的辛苦,生產時的艱難,盧家駿兒時體弱多病每次進醫院她是多麽提心吊膽外,她還向鄒媽列舉了國外種種負麵新聞。


    諸如去國外的務工人員被賣到貧窮國家幹苦力、被人灌迷藥噶了腰子、被人飲料裏下藥吸食違禁藥品,以及被街頭暴力槍殺什麽的,這可把鄒媽震懾到了。


    畢竟哪個父母希望每天這樣為兒女提心吊膽著。


    鄒璿很是無語。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這不是拿極端個例去以偏概全嘛。


    她不是不能理解父母的拳拳愛子之心,隻是……身為父母的盧爸盧媽要求身為兒子的盧家駿為他們多想想,可他們又是否為盧家駿想了?


    父母以為的,不一定是孩子想要的。


    到頭來,不過是打著為孩子好的幌子,肆意操控孩子的人生罷了。


    而盧媽經此一勸,反倒被勸得愈加激進,已經開始逼著盧家駿辭職,並且搞限製自由那一套了。


    這下別說盧家駿,就連鄒璿都反感盧媽的這套操作,隻覺得自己在感同身受下都滋生出逆反心來了。


    顯然盧家駿也不是任人揉搓的麵團。


    他先是虛與委蛇穩住了自己爸媽,初步瓦解了對方的警惕心,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夜,他留下一封信,直接拎包跑路了。


    敢情他之前也怕最終說服不了自己爸媽。


    於是為保穩妥,他決定迴s市後,趁著盧爸盧媽上班的當口,先偷偷拿了家裏的證件把出國要辦的各種手續辦個齊全,做到有備無患。


    如今他想走就能走,溜得極快。


    嗖——


    直接飛往j國了。


    鄒璿是在清晨被盧媽的電話轟炸醒的。


    盧媽在電話裏一會兒讓她馬上出門去火車站尋找盧家駿,一會兒又讓她趕快打車到機場截住盧家駿,一會兒又說她自己要買火車票來z市,問她盧家駿住在哪兒,上班的公司在哪兒……


    當時鄒璿睡眼朦朧,頭腦混沌,直到被盧媽堪比機關槍的嘴遁輸出驅趕走全部困意後,她才搞清楚發生什麽了事。


    她好不容易穩住了盧媽,然後即刻給盧家駿打去了電話。


    這小子還行,總算接了她的電話。


    他把自己的計劃向鄒璿全盤托出,還說自己沒打算瞞著她,原本也是打算登機前聯係她告知她一切,因為他還需要她來幫自己善後。


    這會兒既然聯係上了,盧家駿順勢懇求鄒璿,讓她千萬幫他穩住盧媽。


    一則,他怕自己老媽一個衝動殺到他公司,甚至一路追到j國抓他;二則,他也怕自己老媽被他氣出個好歹來。


    他向鄒璿許了一大堆好處,鄒璿在他不斷的千恩萬謝中掛斷電話,思索著該怎麽給他收拾爛攤子。


    知母莫若子,盧媽果然如盧家駿所料,她甚至在氣急敗壞下揚言要和盧家駿斷絕關係,說就當自己從前養了隻白眼狼,以後再不為他費心勞力了。


    鄒璿真是費了好一番心力,差點兒都要拄著拐跑迴s市了,最後一通軟硬兼施,紅臉白臉混著唱,算是搞定了盧媽。


    盧媽接受了事實,不再張羅去找盧家駿了,但火氣估計一時半會兒消不了,雖說不吵著和盧家駿斷關係了,但是用實際行動和他斷了聯係。


    盧家駿一到j國第一時間就跟家裏報平安,結果給盧媽發視頻、打電話,她一律不接,發消息,也一概不迴。


    至於盧爸那頭,倒是比盧媽強點兒,還能搭理他。


    誰都清楚,盧媽氣歸氣,心裏還是記掛盧家駿的。


    盧爸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太會給這母子倆從中進行調和,最後還是得靠鄒璿做這兩人的傳聲筒、調和劑,讓母子倆此後一點一點地破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時光與你,皆不可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曲外閑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曲外閑人並收藏時光與你,皆不可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