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池總,這現在都死人了!”楊澍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引得眾人都看向他,“什麽意思啊你?把我們叫過來一起殺了?”


    池雲熠現在是再也笑不出來了,好像一瞬間老了十幾歲一樣滄桑。嘴唇嚅囁了半天,但什麽也沒說出來。


    陸瀝川眉頭一擰,冷聲道:“這位先生,我勸你還是不要大聲喧嘩。”


    楊澍聞言更加蠻橫,“關你什麽事!別以為是個警察就了不起了。”


    “想活命就把嘴閉上。”江煜冷冷的盯著楊澍,他們幾個是警察不好說什麽,他可不是。


    不出意外,楊澍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看見江煜一副下一秒就要給自己一拳的架勢,這才忿忿不平閉了嘴。


    “總之現在呆在這裏也沒什麽有用的信息,咱倆下去看看?”安子皓歪歪頭,示意陸知阮和自己下去。


    畢竟之前池雲熠說過,在四樓的大宴會廳裏有其他賓客。隻要能找到別人,應該就能問出來什麽東西。


    “他們怎麽辦?”陸知阮小聲問道。


    現在屋裏的人,除去刑警隊和江煜,看起來最慌張的應該是還在哭的夏芷,祁歆和季春曉也好不到哪去,還有兩個女服務員此刻也已經縮在一起。楊澍已經沒有剛才那麽驚慌,似乎將所有的恐懼都化為了對於池雲熠的怨恨。


    池雲熠此刻也是臉色極差,在一邊和林斯澤不知道在耳語什麽。黃子珩也和石野湊在一起,這兩個人倒是沒看出來有什麽異常,隻不過肯定是沒有剛才那麽活潑。


    倒是池文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顯得格外冷靜。


    “那怎麽辦?帶他們一起走?”安子皓語氣裏有些不情願,畢竟他也不知道路上會不會有什麽別的危險。


    陸知阮正想說什麽,就聽見屋子裏的石野仿佛是碰見了什麽髒東西一樣大喊:“我靠!這麽什麽啊!”


    兩人循聲看去,石野整個人後退了兩步,一副抗拒又嫌惡的樣子,他的麵前有一張紙正飄落到桌子上。


    沈辰起身,走至石野邊上拿起那張紙。


    暗紅色的墨水,用複雜的花體英文寫下幾行小詩。因為沾上了托盤中的水,字跡被暈開了一些,略顯猙獰。


    “夜晚降臨,惡魔攜帶其爪牙造訪。”


    “他們隱藏在愚昧無知的村民中間,煽風點火,引誘村民相互猜忌。”


    “外來者的到來讓本就不明朗的局勢更加撲朔迷離。”


    “你們快看窗外,月亮正在冉冉升起。”


    “現在,請所有的村民、隱藏身份的爪牙們和說書人,前往更大的舞台。”


    “上帝會在四樓的宴會廳等待你們的到來。”


    沈辰念完,冷哼一聲,把那張紙扔迴桌子上。


    “這張紙你是從哪拿出來的?”他看向石野,後者則是緊蹙著眉頭,“我就剛剛把那個托盤拿過來,就看見有張紙在那裏放著,我就拿起來了啊。”


    一邊的黃子珩也點點頭,證明石野沒有撒謊。


    托盤上還有水漬,包括那張紙上也有一點還沒幹的水跡,這個托盤應該是剛剛用來送飲品的盤子。


    如果沈辰沒記錯的話,剛剛送飲料的服務員……他把目光投向已經死亡的那個男服務員,這個人的死亡,會是巧合嗎?


    如果不是巧合……


    “這下沒辦法了。”陸知阮苦笑,看向安子皓,“那位上帝已經點名要我們所有人都要下樓了。”


    安子皓抿抿嘴,環顧屋裏神態各異的眾人,歎了口氣,“你打頭,我殿後。”


    不知道這位“上帝”是否出於好心,在信被念完之後,廊燈突然恢複了照明。


    十幾個人,由陸知阮、沈辰和江煜打頭;安子皓、宋辜晚和陸瀝川殿後的隊伍準備出發。


    電腦屏幕上,不算太清晰的監控勉強能看清每個人的表情。沉默、心懷鬼胎、怨恨……無數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唯獨不安如有實質一般,像是被冷水浸濕的衣服貼在身上,把寒意都滲進骨子裏。


    “上帝的眼睛”輕輕轉了個角度,將每個人的小動作都盡收眼底。


    整個十二樓隻分為三部分,甲板、半露天餐廳和一個規格較大的吸煙室,電梯就設置在餐廳和吸煙室中間。


    兩部限重十三人的電梯同時從二樓開始向上運行,一樓是船長室和航行工作人員所在的位置,客運電梯不能直達。


    “叮——”


    電梯到達的聲音響起,但開門的卻隻有陸知阮麵前的電梯。安子皓抬頭瞧了瞧,顯示的樓層確實是十二樓,但自己麵前的這個二號電梯卻沒有開門。


    在場的人幾乎都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這感覺就好像是在說:圈套就在眼前,鑽與不鑽,憑君選擇。


    “磨磨唧唧的幹什麽呢!不是你們說的要去四樓嗎?趕緊走啊!”


    楊澍吵吵嚷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在這傻站著真礙事。”


    下一秒,陸知阮感覺自己被人猛的推了一把,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就要向前倒去。偏偏今天還穿了一雙高跟鞋,更不好保持平衡。


    她閉上眼睛,心想大不了摔一跤的事情。


    千鈞一發之際,沈辰拽住陸知阮的胳膊,一使勁把人拽進了自己懷裏。


    還沒等陸知阮反應過來,強烈的金屬摩擦的聲音攻擊每一個人的鼓膜,隨著“轟”的一聲,剛才的電梯轎廂從十一樓瞬間跌墜到二樓,一絲膠皮燒焦的氣味從電梯井裏飄上來。


    顯示電梯到達樓層屏幕上的數字,因為突然的事故而出現了係統故障。鮮紅的電子數字亂跳,文字版的恐怖穀效應的出現,讓人盯著看兩分鍾就感覺不寒而栗。


    “沒事了。”沈辰有些笨拙的安慰著懷中身體僵硬的女孩,說實話他也被嚇了一跳,畢竟誰能想到電梯會突然失靈。


    刑警隊的人都圍了上來,沈辰把陸知阮鬆開了一些,卻發現她死死的揪著自己的西裝外套不願意鬆手。


    宋辜晚快速的檢查了一下陸知阮身上,確認剛剛沒有受到什麽外傷的時候鬆了一口氣。


    陸瀝川眼中的擔心幾乎要溢出來,他輕輕的拍著陸知阮的肩膀,“是不是被嚇到了?沒事啊沒事,哥哥在這呢。”


    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壞了,陸知阮沒有躲開陸瀝川,反而下意識的向陸瀝川的方向蹭了蹭。


    “剛剛是你推的她。”


    沉默的氛圍被一道兇狠的質問聲打亂,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和皮鞋打滑的聲音引得眾人循聲看去,隻見江煜手裏握著一把蝴蝶刀,刀尖裏楊澍的脖子還有幾厘米,另一隻胳膊把楊澍狠狠的壓製在牆上。


    別看楊澍的身高接近兩米,但在一米八多的江煜的壓製下居然毫無還手之力,生怕那把刀直接捅進自己的脖子,甚至嚇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


    “哥哥哥!哥!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楊澍雙手舉過頭頂,“我也不知道那電梯有問題啊!哥你放了我我真錯了!”


    安子皓也罕見的冷著臉,對於江煜這種明顯威脅到他人人身安全的做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江煜才不管楊澍是不是故意的,剛剛電梯掉下去的時候他心跳都停了,咬牙切齒地說:“你剛剛差點就殺了她。”


    楊澍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順著下巴滴落在衣服的褶皺裏。腿一軟,靠著牆跌坐在地上。這場變故讓每個人都不寒而栗,絕對不會是意外這麽簡單。


    過了一陣,陸知阮總算是緩過神來,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隨後向沈辰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沒受傷就好。”沈辰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被抓的發皺的西裝。


    至於這個楊澍……沈辰冷眼看過去,他的慌張不像是在假裝,應該是不知道電梯會出現故障。至於推陸知阮的那一把,大約是為了泄憤。


    從昏迷後蘇醒開始,這個男人就表現出了非常煩躁和憤怒的情緒。他甚至比池雲熠這個東道主顯得更著急,就像是……心裏有鬼。


    這樣想著,沈辰環顧觀察著每一個人的神色。石野和黃子珩兩個人站在池雲熠身後,平時吵鬧的兩個人此刻都保持著詭異的沉默,池雲熠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來一串佛珠握在手裏。


    夏芷一如既往的縮在祁歆身後,沈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夏芷再看見江煜想要對楊澍動手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兇狠,似乎恨不得要自己動手一般。


    但比起夏芷,季春曉的恨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對楊澍的不待見從宴會開始的時候就展現的淋漓盡致,眼中的厭惡更是不用言表。


    如此看來,這個楊澍在此之前,便沒什麽好人品的樣子。


    不過最讓沈辰訝異的人還是池文澈,從一開始他表現出的樣子似乎就與自己的性格不大相符。一個常年生活在國外的公司領導,但與陌生人社交時又會表現出一絲靦腆。可無論是從剛才的服務員遇襲還是電梯事故,這個人都無比冷靜,似乎完全不害怕一般。


    陸知阮走上前拉住江煜,示意他收手。雖然她剛剛差點被楊澍害死,但此刻並不是急於審判罪人的時候。目前最要緊的事情,是趕緊搞清楚這艘船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並且離開這裏。


    不過為了眾人的安全起見,安子皓從窗簾上撕下來一條將楊澍捆住,另一端緊緊握在自己手裏。


    電梯已經用不了了,眾人隻能選擇通過安全通道前往四樓。


    樓道裏隻能聽見大家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沒有一個人說話。不出一會,眾人抵達四樓。根據兩個服務員的說法,打開這扇門就是四樓的大宴會廳。


    安子皓從隊伍最後走出,示意眾人稍微離遠一些,盡量躲在兩扇防火門後。隨後陸知阮握住門把手輕輕扭開,將門打開一條門縫。


    門縫中能看見的視野不多,但似乎沒有人在。


    安子皓一腳踹開門,與陸知阮一前一後閃身進入宴會廳。再確認沒有什麽危險之後,安子皓揮揮手示意眾人可以進來了。


    偌大奢華的宴會廳裏隻剩下一張擺著十五把椅子的長桌,墨綠色的桌布上擺放著一封被火漆封好的信封。安子皓拿來拆開,這次倒不是像血跡一樣的暗紅色英語,而是白紙黑字打印出來的。


    “親愛的諸位,感謝各位百忙之中與我進行這一場遊戲。我無意為難各位,隻請大家按照遊戲規則,抓住隱藏在人群中的惡魔,又或者被惡魔殺死。希望大家,能盡可能的,多活幾個晚上。”


    “good luck.”


    安子皓念完,手上的信紙都被他揉的皺皺巴巴的,“靠,真把自己當成上帝了。”


    “現在有個問題是,我們憑什麽要聽他的話。”


    黃子珩插著兜,似有有些挑釁的說:“我不聽,他能把我怎麽辦?”


    不得不說黃子珩說的是事實,一個至今沒露麵的人,又有什麽辦法能威脅到他們呢?


    “似乎有人有一些疑問。”


    宴會廳裏再次響起那位上帝的聲音,滋啦滋啦的電流聲伴隨著變聲器處理過的怪異男聲說道:“奉勸各位一句,這艘船現在在我的控製之下,如果你們不聽話的話,這艘船將永遠無法靠岸。你們會一直一直,永遠的,漂泊在茫茫大海上。”


    “給大家十分鍾休息休息,馬上遊戲就要開始了。”


    語畢,廣播聲音消失,任憑黃子珩和石野怎樣叫囂都不在出現。


    眾人無奈,隻得按照順序落座。隻不過在黃子珩知道自己旁邊還要坐著楊澍的時候,暗暗罵了一聲。


    至於那兩個沒有參與遊戲的服務員,兩人坐在長桌的一頭,算是充當觀眾了。


    每個人麵前都有一個本子和一支筆,一看就是精心準備好的。


    “我有個問題想問。”忽然一道怯怯的女聲響起,沈辰循聲看去,居然是夏芷。她似乎是膽怯的看向石野,“你為什麽要帶著大家玩這個遊戲?”


    確實,這個遊戲是石野提議的;是他一開始說要玩個遊戲,然後才鬧出了這些奇怪的事情。


    無數道懷疑的視線轉移到石野身上,他有些慌張的辯解,“不是你們都看我幹什麽呀!我又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他求助似的看向林斯澤,林斯澤清清嗓子開口說:“是我提議的。”


    懷疑再次轉到林斯澤身上,他歎了口氣,“當時是我碰見了石野,他說你們要玩狼人殺,但是……”


    “在之前的我宴會上有人向我提到了血染鍾樓這個遊戲,我突然想起來了,就向石野提議不如玩血染鍾樓。”


    從石野巧合的提出要玩遊戲,再到林斯澤巧合的提出玩血染鍾樓,再到現在。無數的巧合匯集在一起,演變成了現在的這個局麵。


    這真的是巧合嗎?沈辰不禁有些懷疑,在座除了刑警隊和江煜之外,似乎每個人都各懷鬼胎,有些不為他們所知的糾葛。


    十分鍾很快就過去了,電子鈴聲響起,“上帝”催促著各位盡快開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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