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哢噠,高跟鞋的聲音迴蕩在空中,好像一個個帶著鈴鐺的懸浮幽靈在白色的牆壁上跌跌撞撞四處逃竄。


    不過一會,一名身穿呢子大衣的女出現在眾人麵前。她仰了仰頭,伸手摘下了擋住半邊臉的墨鏡:“我來自首。”


    葉允棠說著不緊不慢地走到一處座位下坐下,平靜的麵容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葉女士,我們等你好久了。”


    抬頭望去,沈辰插著一個手插在褲兜裏不緊不慢的從台階上走了下來,葉允棠抬抬眼,就見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停在麵前。


    “這是兇器。”葉允棠啪的把一把匕首拍在了麵前的桌子上。警局的效率自然不是蓋的,葉允棠很快被跟在後麵的陸知阮控製了起來帶到了審訊室。


    刑天浩皺著眉頭看了看刀柄上還沒擦幹淨的匕首,並沒有接過去。審訊室的光自然不會很亮,隻有葉允棠頭頂打著一盞白熾燈,盯得久了還隱隱泛著藍光。


    “金煒是我殺的。”葉允棠也並沒有理會對麵坐著的三個人,自顧自的說著,不知道是不是在白熾燈下的錯覺,陸知阮感覺葉允棠的麵色白的可怕:“還有劇院裏麵的那些,都是我的手筆。”


    刑天浩眯起雙眼:“你的意思是,你還殺了個人?”


    葉允棠則是一臉不在乎,看向沈辰的眼神卻一片玩味:“就在他家裏,剛殺的。”


    陸知阮臉色一變,葉允棠的表情自若,就好像在講一件毫不關己發生了很久的故事,一點也沒有殺過人之後的慌亂和後悔。


    “我的基本信息你們應該都了解了,我叫葉允棠,是江城淩瀾劇院負責人。”


    “為什麽要來自首?”沈辰打斷她並沒有什麽意義的贅述。


    “保命罷了。”葉允棠扯了扯嘴角:“還有就是,想給你們提供一個新的線索。”


    “人不就是你殺的,還有什麽線索需要你來提供?”刑天浩皺著眉頭。


    “金煒本來就死不足惜,我殺他也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答非所問。


    “死不足惜?”刑天浩眉頭皺得更緊:“再死不足惜,你也沒有資格殺了他,一個人的生死從來不是另一個人能夠輕易決定的,你把法律放在什麽地方?”


    “法律?”葉允棠從鼻子裏冷哼一聲,雙手緊握著椅子的把手,雙眼發光似的盯著刑天浩,整張臉抽動著似笑非笑,身子也開始微微顫抖:“法律要是有用,現在坐在這裏的就不會是我了!”


    啪的一聲,葉允棠一掌拍在桌子上,眼裏一片猩紅:“一個人的生死不能被決定,那憑什麽我的命運可以被控製?!”


    “葉女士,麻煩您先冷靜。”陸知阮合上筆蓋,語氣平靜的勸說道。


    葉允棠卻好像誤按了什麽按鍵的機器娃娃,僵硬著脖子轉過頭看著陸知阮,明明是年齡相近的兩人此時看起來卻恍若隔世。


    下一秒,沒有任何預兆的,葉允棠一頭栽到了麵前的鐵皮桌子上,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陸知阮一個哆嗦,刑天浩首先反應過來,連忙起身往葉允棠那邊走去,沈辰也是一愣,隨即跟上了刑天浩的腳步。對麵的葉允棠好像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把頭從鐵皮桌子上抬起來,隨即更大力的又砸了下去。


    臉上霎時一片猩紅,飛濺出來的血跡星星點點的又落迴她臉上,像是一片片生在泉邊的紅花,詭異的不像話。


    “應該是毒癮犯了,又不想失去理智才這樣的。”刑天浩擼起葉允棠的袖子,就見一排排醒目的針眼,他一邊死死按住葉允棠一邊招唿沈辰過來幫忙。


    沈辰手上沒閑著,嘴裏卻得了空:“這樣也沒多理智。”


    葉允棠在兩人的控製下不安分的扭動著,身上臉上蹭的到處都是灰,身邊的沈辰和刑天浩自然也遭了殃。沈辰低頭看了看被葉允棠弄髒的雙手,眉頭不自覺皺的更緊了。


    安子皓很快帶著人走了進來,暗暗罵了幾句,把葉允棠的雙手反剪在背後後重新拷上了手銬:“已經給醫院打過電話了,他們馬上到。”


    沈辰這才得空,轉過身四處找了找紙,又起身走到衛生間,弄幹淨了手上的分泌物,這才如釋重負的跟上了眾人離開的腳步。


    手術自然是言寂做的。


    “你們的判斷沒錯,是因為毒癮犯了才會這樣,打了一劑鎮靜劑,這會已經睡下了。”


    “還是麻煩您了。”刑天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刑隊不必見外,我還怕幫不上你們呢。病人應該一兩個小時應該就能醒過來。”言寂掛著他招牌的笑容。


    刑天浩這才看了看手表,都已經接近黃昏:“這樣,大家先去休息吃個飯吧,輪流去。”


    言寂聽刑天浩這麽說,看了看宋辜晚:“辜晚一會有事嗎?上次師父說的書寄來了。”


    宋辜晚轉頭看了看安子皓,就見那小子正裝模做樣的東張西望,眼睛還時不時的往這邊瞟一瞟心裏惡趣味泛起,說道:“好啊,剛好再請你吃頓飯。”


    之後兩人便離開了,安子皓的目光一直跟著宋辜晚和言寂直到兩人消失在轉角,抿了抿嘴。“情況你們應該也聽見了,幾個人輪流看守葉允棠,在病房外站崗。如果家屬要來探望告訴家屬情況特殊,禁止探望。”


    見刑天浩這麽說,安子皓的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呲著大牙:“那就勞煩你們先守一會了,我餓急眼了。”


    說罷就轉身消失在了轉角,剩下陸瀝川和陸知阮兩個人幹瞪眼。


    江城市醫院位於江城市的正中心,周邊自是不乏各種類型的餐館,安子皓一路跑著下來,就見剛剛好要邁進一家西餐廳的言寂和宋辜晚,他立馬貓在角落觀察著兩個人的舉動。


    就見言寂笑眯眯的先一步跨上台階,為宋辜晚貼心的打開了餐廳的大門,宋辜晚禮貌的笑了笑,從她局促的雙手不難感受到她的疏離和禮貌。


    兩人閃身進去後,安子皓站在餐廳大門,看著幾個用燙金印花雕刻的精美的英文皺了皺眉頭:“給個書還要在這給?”


    說罷也起身跟了進去,坐在離兩人有些距離的座位上,看著菜單陷入了沉思。


    “xo醬北海道帆立貝配辣椒味脆片......”


    “香煎羊外脊裹開心果碎佐南瓜醬......”


    “這都是些啥啊......”安子皓轉頭看了看跟在這一大長串名字後麵的價格,要不是麵前站著笑臉盈盈的服務員,他真的想咆哮:“就這玩意要我一百?他憑什麽!?”


    隨即有些尷尬的看了看服務員,後者依舊保持著招牌的微笑,安子皓斜著眼睛看了看對麵的言寂和宋辜晚,兩人有說有笑的聊著些什麽,頓時靈光一現:“給我來和那桌男士一樣的。”


    半個小時後,安子皓看著眼前一塊巴掌大的牛排,一盤還沒他拳頭那般大的意大利麵以及一碗淺的好像一口就能喝完的奶油蘑菇湯陷入了沉思。


    “又貴又少還難吃。”


    這是安子皓對這頓飯唯一的評價。


    看著宋辜晚和言寂的聊天無疑是十分無趣的體驗,在安子皓第三次拄著腦袋要睡著的時候,兩人終於有了起身的意思。


    言寂起身紳士的幫宋辜晚拉開了凳子,斜著眼睛看了看這邊犯困的安子皓,對著宋辜晚笑了笑:“你先上去忙吧,這邊有人找我。”


    宋辜晚點點頭,隨後就抱著那一摞書走了。言寂則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安子皓麵前:“安警官,這麽巧?”


    安子皓看了看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尷尬的笑了笑:“言醫生。”


    “看起來你是找我有事?”言寂禮貌的笑了笑,坐到安子皓對麵的椅子上。


    安子皓點點頭:“想找你打聽點事。”


    言寂眉毛一挑:“哦?你來找我打聽,讓我猜猜,有關於辜晚?”


    安子皓又點了點頭,朝言寂豎起個大拇指,又遞過去一個“你懂得”的眼神:“我想問......”


    轉頭,陸瀝川和陸知阮兩個人坐在病房內一左一右守著葉允棠,不出所料的一言不發。陸瀝川盯著葉允棠,眼神有點渙散,明顯有些心不在焉。陸知阮也別扭的扭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辰的到來打破了無盡的沉默:“她還沒醒?”


    陸知阮抬頭看了看,又搖了搖頭:“還沒有。”


    “那你們先去吃飯吧,我守著。”沈辰說著一屁股坐了下來,想了想又說道:“先迴去休息吧,一會安子皓和宋辜晚來了我們先守著。”


    “不用了,”宋辜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來吧,言醫生一會就下班了,有什麽緊急情況我也能應對。”


    退讓間安子皓也走了迴來,點了點頭:“我倆來就行,有預備醫生還有武力,配置拉滿。”


    沈辰看了看先後進來的兩人,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陸知阮和陸瀝川本來還想再推讓兩句,胃裏翻江倒海的饑餓感襲來,也隻好再三叮囑後半夜的時候和他倆換。


    走出病房,陸瀝川看了看陸知阮的臉色,試探道:“知阮,我送你迴去吧。”


    陸知阮撇撇嘴,看都沒看陸瀝川:“不用了,我不是小孩了。”


    陸知阮說完後準備自己走。一旁的沈辰看見後叫住了她:“我送你。”


    走在前方的陸知阮和一旁的陸瀝川聽到沈辰這樣說都吃了一驚。轉過頭看著沈辰:“啊?”


    陸瀝川看向沈辰,又看了看陸知阮,陸知阮愣在原地,眼裏的驚訝不言而喻。但陸瀝川怎會不了解陸知阮,他分明在眾多錯愕間看到了一絲欣喜。


    他皺皺眉。


    “有些案子上的事情要和你說。”


    陸知阮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假裝轉頭看向別處又看迴來,低著頭麵向沈辰:“好。”


    “沈教授,”陸瀝川抿抿嘴:“那就麻煩了。”


    “嗯。”


    市區內自然是沒有郊區公路那般昏暗。街邊放著宣傳廣告,旁邊的寫字樓裏被一旁的燈光照射的宛如湖麵一般波光粼粼。熱鬧的場景和兩人之前的沉默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那麽快我怎麽和你說?”沈辰看著憋著氣一股腦走在前麵的陸知阮暗暗歎了口氣。


    “這樣也能說。”陸知阮撇撇嘴,滿腦子都是陸瀝川剛剛的樣子,明明他隻要再堅持一下自己就跟他走了。


    “慢點。”沈辰稍微聲音大了一點,陸知阮感受到了沈辰語氣的變化,腳步頓了頓,想了想感覺自己剛剛的態度確實有些問題,便低下頭轉身麵對沈辰。


    沈辰見陸知阮低頭轉身,臉卻憋得通紅,語氣軟了些:“本來也沒什麽好討論的,單純送你迴家。”


    陸知阮聽到沈辰的話,驚訝的抬頭看了看他,內心深處的笑意蔓延,陸瀝川自然也拋到了腦後,眼前是沈辰挺拔的身影,少女臉頰已經變得微微發紅,嘴角也露出淺淺的笑意。


    與此同時,葉家。


    “今天葉允棠迴來了,但就呆了一段時間,迴來的時候我見她臉色不對,就打了電話給他,他說一會見機行事。”楊婉瑩坐在沙發上給一邊的男人說道。


    “我看她每次進屋都把門鎖起來。”身邊坐著的正是葉允棠的爸爸葉惜軍,他皺了皺眉頭。


    “上次我在她門口聽到她說什麽她要的貨什麽的沒聽太清楚,”楊婉瑩說著有些心虛的看了看葉惜軍:“這件事我還沒有匯報給他。”


    葉惜軍臉上卻一冷:“你怎麽不說?你想死嗎?”


    “我也是想留個心眼兒,總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


    “你是不是蠢!”此時的男人麵露兇意,可見這父親對女兒並非表麵上那麽好。甚至還帶有恨意。


    葉惜軍外表看起來斯文,舉手投足之間總有種藝術家的氣質,這點葉允棠似乎遺傳了她的爸爸。


    一旁的女人聽到男人這麽說後,暗自覺得自己好像壞了大事:“今晚我會如實匯報給他。”


    楊婉瑩再提起這個“他”的時候眼神不自覺地麵露恐懼,手也微微的開始顫抖。手機卻在此時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女人見狀看向男人,兩人點頭示意後,女人摁下接聽鍵,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臉。


    “汪總,今天葉允棠來過了,她匆忙迴來,說是要取什麽東西,沒一會時間就離開了,我去她房間查看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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