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皓聽見宋辜晚這麽說表示自己也要進去幫忙,而宋辜晚卻沒賣他麵子,不客氣的迴懟,表示他別給自己添亂就謝天謝地了。


    隨後也不等安子皓迴答,就拉開裏麵的門走了進去,安子皓追到門口,卻被裏麵的冷空氣凍的打了個哆嗦,見宋辜晚態度強硬,隻好在門口找了個凳子坐下。


    宋辜晚進去後,將屍體從冰櫃裏麵取了出來,利用滾輪床將其運到一邊的手術台上,接著開燈,準備工具紙筆並將刑天浩剛剛給的證據拿去檢驗後,便開始了屍檢工作。


    另一邊的工作也有序的進行著。陸知阮自從和沈辰談過之後對陸瀝川的態度也開始慢慢緩和。


    “你和段佳,你們是怎麽成為好朋友的呢?”不得不承認的是,陸瀝川的長相確實會引得很多人喜愛,本就白淨的皮膚配上一雙靈動的眸子,總是有著神性。


    陸知阮愧疚的心情不言而喻,腦海中小時候的迴憶再次浮現,恍惚間自己好像變成了安楠,對麵坐著的仍是陸瀝川,但安楠的聲音卻打斷了她的臆想,原來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是永遠都不可逆的。


    她反複勸解自己,既然陸瀝川還能坐在自己身邊,那為什麽不能放下那些,邁過心理那道坎,叫他一聲哥哥呢。


    安楠手上不停攪動著衣角,陸瀝川見狀也沒有催促,隻是繼續引導著:“據我們所知,段佳性格孤僻,應該不會主動和你說這種事情吧?”


    與想象中的坦誠相待不同,安楠在聽到這些問題後卻將自己的頭低了下去,一直放在桌麵上放鬆的手也慢慢握緊,因為她的動作,一直被袖口擋住的手腕隱隱露了出來,上麵赫然是一大塊的青紫。


    眼尖的陸知阮見後伸手握住了安楠的手,安楠猛然一驚,就要把手抽迴去。陸知阮眼神堅定,稍稍用勁卻把握著力道沒有弄疼安楠,輕輕開口:“怎麽弄的?”


    安楠沒有立刻迴答,隻是使了更大的勁將手腕抽了出來,依舊低著頭:“我......我自己摔得。”


    陸知阮看出安楠眼中的閃躲,緊了緊握著她的手:“安楠,既然來了,就和我們好好說說吧?”


    安楠聽後身子開始不住的顫抖,卻沒出聲。半晌後終於忍不住趴到桌子上開始猛烈抽泣起來,三人雖沒有問什麽,但心裏也能想出七八。


    何向東那樣的人,又怎麽可能隻有一個目標呢。


    沈辰沒有明說,從兜裏掏出紙巾遞了上去,三人靜靜等待安楠的後續。


    安楠沒有立馬停下,而是越哭越兇,好像被壓抑多年的情緒被摁開了按鈕,一發不可收拾。陸知阮皺著眉頭,心間不忍,離開座位坐到安楠身邊,輕拍打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陸瀝川也沉默著,他隻覺得剛剛因為陸知阮態度變好而晴朗的情緒再次被蒙上一層厚厚的霧,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約莫十分鍾過後,安楠停止了哭泣,她緩緩抬起頭,想伸手擦臉卻發現胳膊被壓的發麻使不上勁,眼眶又再次濕潤起來。


    她倔強的抬起麻掉的胳膊也不用沈辰的紙巾,直接用衣袖向臉上抹去。她的聲音啞啞的,紅腫的眼睛抬起來看了看坐在身邊的三人,深吸了一口氣,苦笑著開始了迴憶:“我......”


    還沒出口幾個字,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安楠把頭再次垂了下來,長長的頭發擋住了她的麵容,隻剩無盡的沉默。


    陸瀝川見到安楠的狀態,抬頭看了一眼陸知阮,她的表情明顯不對,陸瀝川心頭感到一陣好似刀割般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離開的那段時間陸知阮到底經曆了什麽,但他真的好想,好像懂自己的妹妹,低了低頭,半晌後,陸瀝川開口安慰:“沒關係,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我們慢慢來。”


    “不著急,你現在很安全。”陸知阮用胳膊攬著她,伸手撥開她下垂的頭發,應和道,安楠聽到陸知阮的話吸了吸鼻子,鼓足勇氣再次抬起頭,這次就連剛剛在一邊安靜看著的沈辰都向她給予了安慰的目光,安楠張了張嘴,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我......和段佳都是市二中的學生,我們的班主任,就是那個人......”


    教室的一角,段佳靜靜垂著頭坐著,而另一邊,一群女生圍聚在安楠位置邊上,目光時不時向段佳瞟去。


    “哎你們說,她,是不是這裏有什麽毛病啊?”說話的女生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臉上笑意正濃。引得身邊不少人跟著她一起笑。


    安楠轉頭向段佳望去,剛好迎上段佳抬頭的目光,說不上具體什麽感覺,安楠隻覺得心頭一涼,覺得像是一下子掉進了滿是絕望和無助冰窖。


    她慌亂間轉移開視線,對圍在身邊的一群人揮了揮手:“別這麽說人家,快上課了,快迴去吧。”


    那幾個女同學見了,無趣的撇了撇嘴,離開了安楠的位置,上課鈴響起,安楠卻無心將注意力放在課堂上,眼神開始不自主的向那個角落瞄。同時在腦中不斷迴憶這個女孩,才發現關於她的記憶少的可憐。


    安楠說到這,臉上的表情變得輕鬆:“我迴憶了很久,隻記起,她剛轉來我們班的時候,我第一眼覺得她長得還挺漂亮,但是不愛和人說話,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睛裏有清澈又透亮的光......再得,也就沒有什麽了。”


    “算來,這一次還是我第一次真正開始注意到段佳這個人。我總覺得她有什麽故事,後來,我就有意識的去注意她,直到那次......”


    辦公室外,幾個女生緊貼著門口,想要聽清楚裏麵的動靜。


    “哎呀!你們別擠我!”


    “聽到什麽了,快快快!”


    “聽不到啊,這門隔音也太好了。”


    “你們說這段佳,三天兩頭老往老班辦公室跑什麽?”


    “該不會是......”


    “是什麽?”幾個人被突然出現的安楠嚇了一跳,見來人是她,鬆了口氣,又聽了聽辦公室內的情況後,將安楠拉離了那裏。


    “我們都觀察好幾天了,這段佳幾乎天天都要去何老師辦公室。”


    安楠卻不以為然:“這有什麽,學生去老師辦公室不是理所應當?”


    “呀!你傻啊,咱們學校老師都是一人一間辦公室,誰知道他們在裏麵幹什麽。”


    “你的意思......?”另一個女人一臉不可思議的迴答道。


    安楠聽後不悅的皺皺眉頭,打斷道:“你們好了啊,何老師不是那樣的人。”


    “你激動啥,我也沒說是何老師的原因啊。再說......何老師雖然說年齡大了些,但是聽說還沒結婚。”


    “這段佳,不會是在打我們何老師的主意吧?”


    “那我可不能忍!”


    “就是就是。”女生們又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安楠聽著幾人的討論,又看著辦公室緊閉的大門陷入的沉思。


    陸知阮聽著安楠的敘述,皺起眉頭:“你們班同學......”


    “她們眼裏隻有她們崇拜的何老師。”安南苦笑一聲,迴想起自己之前也對何向東極其崇拜:“此後,那些人就開始各種給段佳暗中使絆子。明明沒有任何明確的證據,隻是猜測,就隻是猜測......”


    “那你呢?”聽到這,一直沉默沒有說話的沈辰開口問道。安楠聽到問題怔了一下,明顯是沒有料到沈辰會這麽問她,抬頭看了一眼這個打從一開始是少言的警官,卻發覺到了他眼裏深深的涼意,忍不住有些害怕。


    陸知阮明銳的察覺到這一點,暗暗示意沈辰。沈辰自然看到了她的提示,稍微收斂了目光裏的冷意,但語氣卻沒有變化:“你明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卻也沒有阻止,對吧?”


    安楠躲閃著沈辰的眼神,眼淚再次匯成一行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痛苦的揪住頭發,再次將自己埋了起來。


    沈辰盯著她,半天沒有說話,在他看來,無論安楠有沒有向她所說的那些同學一樣動手,又或者選擇的冷眼旁觀,都過於不負責任和冷血。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當時阻止了......事情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沈辰暗暗歎了口氣,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發現段佳其實除了白天去辦公室之外,每周二的晚上都會留在學校。準確的說,是留在何向東辦公室......”


    安楠迴憶道:“我記得,那個周二放學後我也沒有迴家,借口在學校寫作業,我其實就是想看看段佳到底和他在辦公室做著什麽。也許是因為晚上學校沒什麽人的緣故,他那天並沒有把門鎖住。我在教室大概等了有四十分鍾左右,就借著走廊的燈摸到了他辦公室門口,把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安楠說道著,突然停了下來,一雙因為哭而變得紅腫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種摻雜著恐懼,惡心和不忍的情緒。


    她將眼睛閉上,沒過一會又猛地睜開來,瞳孔慢慢顫抖著變小:”就那張桌子,那張給無數學生講過題的那張桌子。段佳......”


    安楠說到這聲音開始猛烈的顫抖,陸知阮聽著不禁握緊了拳頭,眼眶變得濕潤。陸瀝川自然也是安靜聽著,手裏握緊的筆杆卻早已暴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因為他的用力而微微顫抖起來。


    這迴憶無異於給安楠此時的精神狀態當頭一棒,開始有些語無倫次:“我看得見她的眼神,她也看到了我,就是那種,那種......絕望,麻木。”


    “我甚至都看不見她眼中的怨恨和憤怒。我被嚇得一下癱坐在地上,門也被整個推開。再後來......我就跑走了。那個時候我隻能感受到無比強烈的恐懼,這種恐懼一直到現在都依舊在。”


    安楠說到這打了個冷顫,她伸手環抱住自己,再次蜷縮起來。


    “我不知道他看沒看見我......我什麽都不敢想......但是有些事並不是我不想麵對就能夠解決的。就在第二天,他們同時找到了我......那件事過去後,我就把自己鎖了起來,我覺得除了那間屬於我的臥室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是那個人恐怖的嘴臉......”


    安楠說著不自覺的皺起眉頭,鬆弛著的雙腿突然夾緊,整個人往後縮了縮。她伸手扶住額頭,手肘無力的靠在麵前的桌子上。陸知阮皺著眉頭,隻覺得心裏不停的犯惡心。


    半晌後,安楠緊閉雙眼像終於下定決心似的繼續說道:“用那天天在講台上給我們講授禮義廉恥的嘴瘋狂的在索取......”


    安楠越說越激動,整個身體都開始顫抖,表情十分痛苦。


    陸知阮感同身受的看著她,卻隻能在一邊撫了撫她後背,輕聲安慰。接收到陸知阮好意的安楠慢慢平複下來,但身子依舊沒有放鬆,繼續說。


    “後來......我還是迴去了,這件事我不敢和父母說,他們權當我是不想好好學習假裝這個樣子。他們總覺得我在為不想學習找借口,一直都是這樣。我隻在家躲了兩天,就被父母送到了學校。但很幸運的是,那天並沒有他的課,段佳也沒有和我說什麽,就當我以為他沒有看見我的時候......”


    “安楠!何老師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一個女生猛地推開教室門在一片嘈雜聲中大喊。


    霎時間,安楠隻覺得一盆冰冷至極的水澆到了自己身上,從頭到腳一陣冰涼。她隻覺得渾身冷到冰點,眼眶開始止不住的有些泛紅,好似要哭出來。那同學見了,雖然莫名其妙,還是開口勸了勸她:“別緊張,何老師那麽和藹的,更何況段佳也在呢。”


    那同學本想著這麽安慰安楠會輕鬆一點,沒想到她直接從座位上跳了下來,嘴裏不住低喃道:“完了......完了.......”


    安楠說著像魔怔了一樣,推開那個同學就往外衝,卻在門口被剛剛走過來的段佳拉住了胳膊。安楠轉過頭木訥的看著麵無表情的段佳,一句話說不出來。


    “他讓我來找你過去。”


    這是安楠第一次和段佳對話,安楠的第一反應是段佳的聲音綿綿的,比她咋咋唿唿的聲音好聽多了。隨後就被段佳鬼使神差的拉著走到了辦公室門口。看到熟悉的大門,安楠開始本能的抗拒:“不......不......我不進去!”


    她一邊叫著一邊甩開了段佳的手,段佳的表情也開始變化,從一開始的麻木變成不忍,這樣的安楠和當初的自己又有什麽區別呢?


    何向東自然聽到了外麵的動靜,他麵帶微笑的打開門,如果沒有發生那種事情,安楠似乎還會覺得他這個笑容和藹可親,但現在她隻覺得渾身開始冒冷汗。


    段佳見何向東打開了門,不由的把安楠護在了身後,眼神裏是安楠從未見過的堅定:“我問過她了,她什麽都不知道。”


    原本笑臉盈盈的何向東在聽見這話後笑意更濃,眼神卻變得冰冷,身子微微前傾,輕聲對兩人說:“就這麽想讓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嗎?”


    段佳和安楠聽到何向東的話後四處看了看,卻發現所有路過的學生都在往這邊看,見兩人看過來,又紛紛避開了目光,卻依舊在不停討論,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讓本就處於崩潰邊緣的安楠情緒更是激動,身子開始明顯顫抖。


    何向東見後依舊保持著那個笑容,側了側身子示意兩人進去聲音也故意變大不少:“問題有什麽可緊張的,進來吧。”


    周圍的學生一聽,也不再討論,無趣的搖搖頭,走遠了。


    安楠又迴頭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守在門口的何向東和已經邁步要走進去的段佳,認命似的邁進了門。


    何向東見後伸手關掉了辦公室的大門,並隨手上了鎖。安楠聽到上鎖的聲音整個人猛地一顫,眼睛警惕的盯著何向東的動作。


    隻見何向東不緊不慢的在飲水機處接了兩杯水,遞到兩人麵前,也不避諱,摟著段佳的肩膀就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並點頭示意安楠坐到一邊。


    她沒接那杯水,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眼神緊緊盯著何向東摟著段佳的那隻手。


    何向東自然觀察到了她的小動作,臉上笑意更勝,故意問道:“這幾天怎麽沒來學校?”


    “我......”


    “是,身體不舒服嗎?”


    安楠看著何向東的嘴角,身體開始瘋狂發抖:“是......是,發燒。”


    何向東說著眼睛開始在安楠身上上下打量,安楠冷不丁打了個冷戰。何向東聽後笑了笑,伸手示意段佳走到自己麵前,安楠看著他那不懷好意的笑容,伸手想拉住段佳,卻撲了個空。


    段佳麵無表情的走了過去,何向東眼中笑意更甚,原本寬厚的大手開始在段佳身上遊走,眼神中滿是戲謔,看著安楠:“這就是不聽話的孩子的下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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