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霖對此半信半疑,卻隻能跟隨秦冪賀中雲兩千精騎奔赴潼關,不到一百裏的路程,騎兵原本隻需半天即可走完。


    不過中間要渡過滔滔渭水,租用民船花了許多時間,兩千騎兵六千多匹戰馬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全部過河。


    秦冪與賀中雲反複商議,知道如果大白天抵達潼關,這兩千人馬在光天化日之下,會被敵軍觀察的清清楚楚,不足以震懾陳部魁兵馬,便決意使用疑兵之計。


    相距潼關二十裏時,他們開始壓低速度,入夜時才舉著火把,浩浩蕩蕩如火龍,不急不緩地趕向潼關。


    將近潼關時,人馬並不急著進城,而是熄滅火把,借著昏暗的夜色,原路退迴十幾裏,點亮火把再走一遍潼關甬道,如此反複循環十次,就像是十股騎兵大舉來援。


    這一夜陳部魁所部將領徹夜難眠,天微微亮就指揮大軍移營東撤。


    昨夜秦冪賀中雲大軍開進潼關時,潼關守軍苦苦撐持二十多天,已是強弩之末,一萬五千人馬打的不到五千人,城裏到處都是傷痕累累的傷兵,要不是畏懼陳部魁大軍大肆屠城,他們早就獻城投降。


    薛焉初見秦冪賀中雲隻帶來兩千援兵,暗自叫苦不迭,認為這是杯水車薪,難解潼關之危。


    待見陳部魁大軍倉促移營,狂喜之餘,差點虛脫在城關之上。


    秦冪賀中雲來到城樓上,駐足遙觀,發現陳部魁大軍士氣低落,移營時陣型散漫,掩護後撤的五千兵馬擁擠混亂,披甲士卒竟然不到一千員,眼睛漸漸發出難以掩飾的驚喜光芒。


    這兩位原本就是薊州大營的驍將,後來跟隨張崇義從泉兒灣草場一路打到冀州,打到青州,打到兗州,對戰機的把握可謂爐火純青。


    他們隻看了看兗州兵的後撤陣型,瞬間就捕捉到了千載難逢的戰機,急不可耐地請薛焉打開城門,他們要帶領兩千騎兵展開追殺。


    薛焉認為這兩個幽州騎將簡直是喪心病狂,甚至不可理喻,對方至少還有五萬步騎,你這兩千騎兵出城追趕,不是自投羅網去送死麽?


    然而秦冪賀中雲執意要出城作戰,並且言辭激烈,解釋說並州兵馬被他們的騎兵重創過,各路將領對幽州騎兵心有餘悸,猶如驚弓之鳥。


    敵軍兩次攻打潼關不克,軍心大為受挫,這次又在堅城之下屯兵一個多月,銳氣早已消磨殆盡,正是強弩之末,一戰可破。


    薛焉能夠靠著一萬多人死守潼關兩年,絕非碌碌無能之輩,情知二人所言句句契合兵法之要旨。


    他擔心的是秦冪賀中雲騎兵數量太少,若是有五千騎兵出擊才是萬無一失。


    可是秦冪大笑道,兵貴精不貴多,他們的兩千騎兵都是南征北戰的精銳驍騎,足以抵得上兩萬雄兵。


    薛焉瞬間被他激發了雄心壯誌,果斷打開潼關,放秦冪賀中雲大軍出關追殺,隨後立即禁閉城門。


    秦冪賀中雲所率騎兵這兩天養精蓄銳,人馬精力極為充沛,一出城門就如猛虎出籠,勢不可擋,縱馬放過披甲的士卒,追著無甲士兵瘋狂騎射。


    兩千人異口同聲地發出震天般吼叫:“幽州兩萬騎兵馳援潼關,陳部魁速速投降。”


    陳部魁兵馬有一大半是收攏的邢水戰役殘兵敗將,內心深處都極為害怕幽州騎兵。


    此次移營後撤是臨時作出的決策,事前無動員無準備,軍心原本存疑。


    待見幽州騎兵大舉追來,許多前年被幽州兵馬追殺過的漏網之魚,瞬間嚇得心膽皆裂,丟盔卸甲甩掉器械糧草,沒頭沒腦地奪路而逃。


    後麵的人驚慌亂逃,前麵的人昏頭昏腦,也被恐懼氣氛感染,場麵立刻嘩然大亂,無數人馬相互擁擠踐踏。


    陳部魁急忙派遣大將陳檳等人速去組織防禦。


    然而後軍的潰逃之勢已成,上萬大軍狼奔豕突,如同受到驚嚇的野牛,又豈是倉促間能夠阻擋的?


    恐慌如瘟疫一般,在長達十幾裏的行軍道路上迅速蔓延,很快就感染到了中軍,再感染到了前軍,接著便是兵敗如山倒。


    秦冪賀中雲畢竟隻有兩千騎兵,遠遠騎射恐嚇則可,近身搏殺則不敢,唯恐逼得敵軍狗急跳牆反咬一口。


    饒是如此,仍然一口氣將陳部魁大軍逐出了金陡關,一日間狂撤一百多裏。


    大河沿岸數十裏,死於騎兵羽箭下的不過區區四五百人,可是相互踐踏跳河淹死的足足有三四千人,漫山遍野都是旗幟、刀槍劍戟、弓弩羽箭、投石車、糧車等輜重軍需。


    秦冪賀中雲追出七十多裏後,大舉掉頭搶奪兗州的器械糧草。


    薛焉徐霖驚愕之餘,連忙發動潼關守軍出關收拾殘局。


    最終撿迴來的器械糧草足夠武裝起一支兩萬人的軍隊,糧草可用一個多月。


    滿臉愁容的薛焉徐霖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笑容,對著秦冪賀中雲心悅誠服,驚為天人。


    潼關之戰,秦冪賀中雲一戰成名驚天下,大將軍陳部魁成為天下笑柄,被調侃為“陳部潰”。


    河西分兵後的張崇義手裏隻剩下八千騎兵,越靠近永安城越要節省馬力,因此不敢日夜不停地趕路,而是曉行夜宿。


    行到半途時,哨探陸陸續續地傳迴消息,永安城動亂依舊在如火如荼進行著。


    經過二十多天的慘烈廝殺,局麵漸漸清晰明了。


    數十股趁火打劫的叛軍在彼此瘋狂屠戮中,要麽是全軍覆沒,要麽是潰散逃亡,目前隻剩下大內侍衛統領、槍聖養維清和中郎將金不換兩股大勢力各引數千精兵對峙。


    養維清占據皇城,金不換占據韓府,雙方僵持不下,誰也奈何不了誰。


    令張崇義最為詫異的是,據斥候報告,沿武關方向一百裏,暫未發現荊州兵馬,往西邊的陳倉方向也沒有見到益州兵馬的先頭部隊。


    莫非真被張居賢神機妙算一語中的,丁闕在武關擋住了廉斬大軍,薛夷在陳倉拖住了鬱雄飛兵馬?


    這可真是雙喜臨門,如今張崇義距離永安城不到一百裏,算是三大諸侯中最接近太極殿的一位。


    看著曾經車水馬龍的古道今日變得死寂沉悶,除了道旁鬱鬱蔥蔥的樹木莊稼,有時候行走數裏都見不到一個人影,偶爾見到幾個稀稀疏疏的莊稼漢,也是迅速鑽進田壟裏躲藏。


    張崇義沒有為此唏噓感慨,而是興致勃發,隱隱有些激動。


    永安城畢竟不是一座真正的空城,養維清金不換兩股勢力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手裏的兵馬並不是擺設。


    在後續大軍沒有趕到之前,憑借手裏這八千騎兵,如何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既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鏟除或驅逐這兩股勢力,又要守住四門,不被後來者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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