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的夜晚一派繁華熱鬧景象,妓院勾欄、賭坊酒樓算是應有盡有,隻是不如北城那邊泛濫成災。


    與北城滿大街妓女拉客的豔俗場麵截然相反,這邊勾欄較多,妓院較少,也沒有娼妓當街拉客。


    大多數院子的門口隻有一兩個衣著講究的迎賓小廝,稀稀疏疏的客人進進出出,看著比較冷清寂寥。


    張崇義早就聽說東城的勾欄裏,薈萃了永安城才華橫溢的聲樂名妓。


    這些名妓的身價地位排麵遠遠高過北城那些所謂的妓院頭牌,有些樂妓甚至是王侯將相的座上賓,才名遠播至大江南北,炙手可熱。


    就像前方不遠處的菊香茶室,就藏著一位蜚聲海內外的撫琴大家,元蝶。


    據說她琴藝舉世無雙,有文人作詩稱頌她的琴聲:“幾年調弄七條絲,元化分功十指知。泉迸幽音離石底,鬆含細韻在霜枝。窗中顧兔初圓夜,竹上寒蟬盡散時。唯有此時心更靜,聲聲可作後人師。”


    這位被譽為“聲聲可做後人師”的元蝶姑娘,五歲學琴,九歲名動京師,十一歲冠絕京華,十二歲被皇帝老兒邀請入宮為各國使節演奏《塞上曲》,十四歲被當朝權臣尚書令韓葛生聘為西賓,教授韓家幼女韓琳兒琴藝。


    幼年成名的元蝶,今年才過十八歲,但她創作的名曲《聲聲慢》已成為傳世經典,載入宮廷樂史,注定要流傳百世。


    世人猜測她的琴藝或許不遜於天統十二聖的“琴聖”慕桑中。


    愛美心切的張崇義很想瞻仰這個海內聞名的琴師風采,奈何囊中羞澀,據傳元蝶一直不常接客,因為價格居高不下,一曲百金,除了高官權貴,尋常的官宦子弟都高攀不上。


    張崇義抬頭看著不遠處的菊香茶室,聽著裏麵傳來的悠然琴韻和笛聲,感到大慰平生。


    正要轉身離去,忽聽到鐵蹄聲聲,街頭馳來一隊白袍銀鎧的鐵騎,大概五十騎上下,鐵騎後麵跟著一排排鐵甲步卒。


    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前頭的,是個滿臉戾氣貴氣的男子,三十歲左右,穿著黑色織錦大蟒袍,頭戴著紫金冠,估摸著是位皇子。


    隊伍緩緩推進到菊香茶室門口,隊形立刻散開,兵甲將茶室團團包圍。


    張崇義不想和禦林軍起衝突,攜著秦無衣迅速後退幾十步,遠離菊香茶室險境看戲。


    門口兩個迎賓小廝情知大難臨頭,轉身就要進去報信,隨即聽到弓弦聲劃破長空,十幾根羽箭帶著獵獵風聲馳去,將兩名小廝活生生射死在門口。


    那位皇子模樣的男子縱馬跨進大門,從旁邊親兵的手裏接過一張硬弓和一根羽箭,對準二樓一間房的紗窗,一箭射去,張狂大笑道:


    “元蝶,你這小婊子,老子的人請你彈個琴,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本王隻好親自來請你,給我脫光衣服滾出來。”


    菊香茶室的悠悠琴韻、瀟瀟笛聲陡然停止,變得無比安靜死寂,一些房間推窗偷瞄了一眼,迅速閉緊窗子,唯恐惹禍上身。


    隻見一個半老徐娘的老鴇,顫巍巍小跑著出來,在大門口五體投地跪下,哀求道:“大皇子,您請息怒,我這就叫元蝶姑娘...”


    一句話還沒說完,那大皇子拉滿弓弦,一箭射中老鴇頭顱,將她活生生釘死在地上,鮮血腦漿濺得滿地都是。


    死亡氣息籠罩著菊香茶室上空,院子裏的燈籠也變得陰森恐怖起來,四周蓊鬱的鬆柏樹木透著森森鬼氣。


    冷血無情的大皇子對著屍體哂笑道:“什麽狗東西,也敢來本王麵前聒噪?元蝶,給本王滾出來,再不出來,本王血洗你菊香茶室。”


    茶室裏麵頓時雞飛狗跳,驚恐哀嚎聲此起彼伏,明顯亂成一鍋粥,因為老鴇的無辜慘死,裏麵的人都嚇破了膽,無人敢走出那道門檻。


    遙望著這驚心動魄的這一幕,張崇義倒吸一口涼氣,難怪都說這父子三人聲名狼藉。


    這個什麽狗屁大皇子視人命如草芥,一言不合帶兵大開殺戒,哪裏是皇族子弟,分明就是強盜土匪,有這樣的皇子,天下安能太平?


    他握緊拳頭,眼中殺機滾滾,嚇得秦無衣連忙拉住他的衣角道:“崇義哥哥,你別亂來,大皇子是皇帝的兒子,你惹不起他的,我們還是走吧。”


    等了片刻,不見有人出來,大皇子的冷酷笑容愈發瘮人,陰惻惻道:“看樣子是本王的麵子不夠大呀,來人,給我衝進去,殺個雞犬不留。”


    “得令!”


    一排衣甲鮮明、刀劍森森的步卒作勢要衝進茶室。


    這時候從茶室裏走出一個仙氣飄飄的素服女子,身材高挑纖瘦,頭發鬆散垂落,臉色蒼白如紙,瘦弱的身體似乎還在哆嗦,戰戰兢兢走到門口緩緩跪下,柔聲道:


    “大皇子,元蝶在此,一切都是元蝶的錯,請您不要遷怒他人。”


    一臉戾氣的大皇子挽弓對準嬌滴滴的元蝶,獰笑道:“怎麽?本王說的話,你全當耳旁風了?


    本王剛說過,要你這小賤人脫光衣服從裏麵滾出來,誰叫你穿著衣服走出來?敢在本王麵前擺譜,哼,看我不扒你的皮。”


    元蝶不知是氣得還是嚇得,低著頭渾身顫抖,胸脯劇烈起伏,死死的咬緊嘴唇,幾乎咬出血跡。


    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將弓弦拉滿,箭指元蝶並不挺拔的胸脯,半眯著眼威脅道:


    “快點脫,別磨蹭,本王這群兄弟等不及要大飽眼福了,你脫光衣服給我仰天躺在大門口,讓兄弟們輪一遍,這事就算了結。”


    張崇義眼中如欲噴火,拳頭越捏越緊,咬牙切齒道:“欺人太甚!”此時就連畏懼大皇子滔天權勢的秦無衣都義憤填膺,不再拉著張崇義,相信如果她會武功,也會毫不猶豫挺身而出。


    身陷絕境的元蝶緩緩起身抬頭,眼中滿是不屈的怒火,瞪著大皇子慘笑道:“李虎賁,你這喪盡天良的惡魔,有本事射死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罵完,閉目等死。


    大皇子李虎賁目光一寒,獰笑著鬆開弓弦,羽箭像失去封印的惡魔,迎著元蝶的胸脯飛去。


    張崇義原以為李虎賁多半隻是來折辱元蝶,不會痛下殺手。


    元蝶好歹是尚書令韓葛生家的西賓,蜚聲海內外的樂師,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


    待見一箭射出,他遠在數十丈之外,便是想要英雄救美已是鞭長莫及,不禁哀歎一聲,等著美人凋零。


    茶室二樓的紗窗突然破開,一個風度翩翩的青衣劍客手握長劍躍出,一劍斬斷羽箭,劍尖隨後在地上一蕩,長劍如毒蛇吐信點向大皇子咽喉。


    人在半空,厲聲喊道:“看劍!”


    大皇子李虎賁微微冷笑,巍然不動,優哉遊哉看著這個劍客,就像看小醜表演。


    那長劍來的極快,眼見就要傷到大皇子,一柄長槍以石破天驚之勢斜刺裏刺出,轟然撞在劍刃上,磅礴氣息瞬間釋放出來,竟將劍客振飛出去。


    隨後槍出如龍,連綿不絕向劍客攻去。


    張崇義見那長槍招式雄渾猛烈,氣息磅礴雄厚,隨隨便便一挑、一刺、一掃,都爆發出驚濤駭浪之威勢。


    若非天統十二聖“槍聖”養維清嫡傳的觀滄海槍法,還有誰家槍法具備這等神威?


    長槍的主人是個不到三十歲的男子,生的濃眉大眼,蓄著一嘴絡腮胡子,穿著一身白袍銀鎧,顯然是禦林軍中的精銳,不過鐵定不是養維清本人,多半是養維清的子侄。


    養維清乃大內侍衛統領,兼城衛軍副都督,今年已經五十多歲。


    那劍客二十歲左右,臉型幹瘦,顴骨突出,雙眼淩厲發光,劍法出神入化。


    隻見他東一劍,西一劍,南一劍,北一劍,每一劍刺出似有意似無意,隨心所欲毫無章法,但劍氣恢弘萬千,分明契合劍心穀“無意劍法”的精髓。


    大皇子李虎賁雙眼眯成一條細線,饒有趣味的欣賞兩大高手對決。


    旁邊的禦林軍準備一擁而上圍毆青衫劍客,他揮揮手阻止,笑眯眯說:“嘖嘖嘖,這小子可以哦,能夠跟養落雁大戰一百多招不落下風,人才呀。


    再過一百招他要是沒被打死,本王就讓他進禦林軍當個校尉。咱們老李家呀,沒別的本事,唯獨愛才如命!”


    二人酣鬥了一百餘個迴合,青衫劍客氣息漸見紊亂,劍意越發不純,劍招更是淩亂,敗勢已現。


    養落雁越戰越是精神抖擻,氣息不減反增,綿綿不絕,別看他的槍法簡單樸素,無非是直刺、斜挑、橫掃,但氣息運用妙到毫巔,每一槍刺出都像是順水行舟,恰到好處,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


    張崇義越看越是歎服,難怪養家的觀滄海槍法號稱天下無敵,被先帝冊封為“槍聖”,比他家的風雷槍法確實略勝一籌。


    大皇子李虎賁雖說殘酷暴虐,但愛才之心確實如他所言,見青衫劍客即將落敗,連忙喝道:“落雁,住手!”


    正要一槍將青衫劍客挑飛的養落雁,馬上長槍一掃,飄然後退幾步,身形瀟灑之極。


    那青衫劍客僥幸撿迴一條性命,氣喘籲籲持劍而立,駭然望向大皇子。


    大皇子李虎賁朗聲道:“能夠在宣武都尉養落雁的槍下強撐兩百迴合,你小子也算是高手。


    本王憐你練劍不易,你若想活命,現在跟我走,給你一個禦林軍校尉,以後替我賣命,享受榮華富貴。


    你若不識抬舉,哼,今晚是你最後一次英雄救美。你叫什麽名字?”


    那青衫劍客愕然望向大皇子,似乎不相信有這種好事,緩緩吐出胸中濁氣,道:“在下公西潛!”


    大皇子李虎賁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劍客,笑道:“你的劍招中隱含劍心穀無意劍法的劍意,卻又不同於無意劍法,你是哪個門派的?”


    心有餘悸的公西潛收起長劍,恭謹道:“在下無門無派,確實偷師過無意劍法的劍意。”


    大皇子李虎賁正要自吹自擂幾句彰顯賢德的好話,忽見一隊十幾人的輕騎奔馳而來,以所向披靡的氣勢衝向菊香茶室,頃刻間就衝到鐵甲步卒包圍圈附近,步卒果斷橫刀阻攔。


    這十幾人都穿著普通平民服飾,既沒有佩戴甲胄也沒有穿著官服。


    大皇子神情陰陰鷙地看著來人,街上朦朧的燈火,隔著幾十丈,一時瞧不出是何方神聖,正要作勢挽弓射人?


    卻見前排的步卒聽到來人訓斥後,紛紛收刀跪下,喊道:“參加尚書令大人,參見驃騎大將軍!”


    後排那些騎兵本來端坐馬背,此時紛紛翻滾下馬,戰戰兢兢跪倒於地。


    一個穿著褐色衣衫的老者馬鞭一揮,縱馬向前,看也不看滿地的鐵甲士卒,大聲喊道:“今天帶隊的是誰?給我滾出來。”


    剛大戰兩百迴合不流汗的宣武都尉養落雁嚇得汗流浹背,本來乖乖跪在大皇子馬匹旁邊,聞言立刻起身跑到老者馬匹前跪下,顫聲道:“末將宣武都尉養落雁,見過尚書令大人,見過大將軍。”


    尚書令韓葛生陰森森道:“養落雁是吧?你這官當的真好,迴頭老夫去跟陛下說道說道,明天給你加官進爵,也免得養維清那老東西抱怨我不給你升官。”


    心膽皆裂的養落雁渾身顫抖,不停地磕頭哀嚎:“末將罪該萬死,請尚書令大人恕罪。”


    近年皇帝陛下李鴻鵠沉迷女色,不理朝政,如今朝政大權幾乎都把持在眼前兩位權臣手裏,一半屬於尚書令韓葛生,一半屬於驃騎大將軍、兵部尚書金淳中手中。


    本朝文官以韓葛生馬首是瞻,同時他通過嫡係官員掌握著大內侍衛、三千禦林軍以及渭水大營三萬步卒的指揮權,朝中三省五部文官和各地郡守多是他的門生故吏。


    本朝沒有大將軍,金淳中以驃騎大將軍的身份成為武將魁首,執掌三萬城衛軍、涇水大營兩萬輕騎,兵部和朝廷目前還能直接使喚的各地駐防將軍,一大半是他幕府中提拔的部將。


    世人都說金淳中忠貞耿直,是個大大的忠臣,韓葛生是大大的奸臣,但就權柄而言,二人不相上下。韓葛生氣焰囂張,金淳中內斂含蓄。


    養落雁的父親養維清,這位先帝禦封的槍聖,名義上官居從二品大內侍衛統領、城衛軍副都督,自以為忠君愛國,不斷彈劾韓葛生金淳中把持朝政、結黨營私、禍國殃民。


    結果遭到韓葛生和金淳中的雙重打擊,處於完全被架空的地步,徹底失去權柄,大內侍衛他調不動,城衛軍不理睬他,皇帝陛下根本不想看到他。


    他整天在皇帝麵前嘮嘮叨叨犯顏直諫,勸皇帝收迴權柄,鏟除奸佞,遠離女色,勵精圖治。


    弄得皇帝陛下看到他就翻白眼,我他媽的好不容易當迴皇帝,不玩女人不盡情享樂我圖什麽?勞心勞力治國理政,苦巴巴的加班加點,那我當什麽皇帝?這皇帝給你當算了。


    在不諳朝政的老百姓看來,養家依然是位高權重,但隻有他們自家心知肚明,養家如今是風雨飄搖,隨時可能傾覆。


    一直想找機會將養家連根拔起的韓葛生和金淳中,就差一個合適的罪名而已。


    養落雁看到韓葛生和金淳中二人能不怕?


    養落雁早就聽說過元蝶與韓葛生家的關係匪淺,一開始他是萬萬不敢來此惹事的。


    奈何大皇子李虎賁以權勢恐嚇,說什麽有事由他李虎賁一力承擔,區區一個樂妓而已,韓葛生再怎麽囂張跋扈,總不至於為了一個樂妓跟親王翻臉吧?


    他傻乎乎的相信了李虎賁的說辭。


    然而韓葛生畢竟快馬加鞭的趕來了,就連一向沒聽說與元蝶有關係的金淳中都來了,這兩人在朝廷裏鬥的翻天覆地,這次卻聯袂翩然而來。


    夜色溫柔,燈火輝煌,美人如雲,我很想死,這大概是養落雁此時此刻的心境。


    尚書令韓葛生臉色陰冷的幾乎滴出水來,一聲不吭地瞪著養落雁,甚至瞧都不瞧大皇子李虎賁一眼,當他是空氣。


    咽不下這口窩囊氣的李虎賁,恨不得一馬鞭抽死這老東西,瞪著韓葛生道:“尚書令大人,你好大的官威,本王還在這裏呢。”


    位高權重的韓葛生迎著他殺人的眼神,一臉木然道:“殿下,天黑了,皇帝陛下請你迴家吃飯,你早點迴去吧。”


    頭也不敢抬的甲士和遠遠圍觀的吃瓜群眾感到頭皮發麻,什麽叫權臣?這就是權臣呀。


    大皇子李虎賁怒氣幾乎衝上九霄,然而不管是韓葛生還是金淳中,都沒把他放在眼裏。


    此時他感覺自己像個小醜,當皇子當到這程度,別提多窩囊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金淳中,猛地運起內功作獅子吼道:“都給我滾迴去!”


    這個老人穿著練武的緊身服,臉上的絡腮胡子比養落雁還粗還密,雙目炯炯有神,所到之處無人敢與之對視。


    這是沙場浴血廝殺數十年積攢的氣勢。


    那群甲士聞言如釋重負,迅速起身列好隊,五十員騎兵在兩大權臣的權勢威壓下,根本就不敢上馬,垂頭喪氣牽著馬,站在步卒後麵。


    大皇子李虎賁或許不懼韓葛生,韓葛生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得罪他,他頂多找皇帝告狀。


    但他是發自肺腑的敬畏金淳中,這老頭本身就是氣勝巔峰的武道高手,放眼天下,在將門高手排行榜中也能名列前茅。


    最令大皇子忌憚的是,這老頭是真敢動手殺皇子。


    天統十五年,先帝猝然駕崩,未立太子也沒留遺詔,五大皇子爭奪皇位。


    這老頭單槍匹馬闖宮,揮舞大刀先後砍死四個皇子,親手將當今皇帝陛下扶上金光閃閃的皇位。


    因為這份狠勁和扶龍之功,皇帝陛下對他又敬又怕。


    那一年,大皇子二十歲,親眼見到這老頭砍死四個叔叔。


    大皇子清楚若惹惱這老頭,他是真敢把自己砍了,估計皇帝陛下還舍不得罵他一句。


    在皇帝陛下眼裏,這老頭既是他的恩人,也是他最大的護身符,隻要這老頭不死,皇帝不管怎麽荒淫暴虐都沒有性命之憂。


    顏麵無存的大皇子像隻戰敗的公雞,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跟在甲士後麵離開菊香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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