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爸秋媽很少在新房子中住,所以吃的東西很有限,廚房隻有簡單的油和鹽,連醬油都沒備。秋將蔬菜麵放進鍋中煮好撈出放進涼水衝洗兩道,再撈出備用,發現廚房中找不出其他配菜,秋便準備出去現摘一些。


    “小乖,我出去摘點豌豆菜的蔥,你等我一會兒就迴來~”


    “嗯~”平已經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秋出門時,還拎上了昨天秋媽打水的桶,估計菜地和水井應該在一個地方。


    平閉著眼睛躺了會兒,不知不覺竟睡著了,等聽到聲音醒來時,秋已經做好了麵條端到麵前了。


    “醒了?快來嚐嚐~”秋將平扶起靠在沙發,夾起熱氣騰騰的麵條吹冷喂給平。


    “我自己吃~”吃飯喂就算了,這麵條湯湯水水的,滴到衣服和沙發上還得了。


    “那我端著,你吃~”秋將筷子遞給平。


    這碗麵看起來特別好吃,平想先喝口湯,因為每次來月經時都想喝點熱乎乎的東西。秋將碗抬高,平低頭接住碗口飲下,發現這跟喝別開水沒啥區別。


    “不好吃嗎?”見平麵露難色,秋趕緊喝一口嚐嚐,“沒什麽味道對不對?”


    “嗯~”


    “小笨蛋,這個時候吃清淡點才好,多喝兩口~”


    平確實比較喜歡酸酸辣辣的食物,即使是經期,也無辣不歡,但秋竟一滴辣椒油都沒放,這對純貴州人來說簡直沒有靈魂。不過為了減緩腹痛,平還是喝完了。


    “吃麵~”


    平聽話的吃了兩口,但發現腹部更痛了,所幸推開麵碗直接躺下,秋在一旁著急的不知咋辦,隻能做些事情轉移注意力。


    平又睡了會兒起來發現秋動也不動的守在一旁。


    “好些了嗎?”看得出來,秋很擔心。


    “沒有~”


    “那再睡會兒~”


    平閉上眼睛,突然想起今日二姨、四姨、小舅母還有外婆來看自己,現在可能在幫著做飯了,平覺得老躺著不去陪人家不好,“秋班,我們上去吧?”。


    “去老房子嗎?”


    “嗯~”


    “飯還沒做好吧,我媽還沒打電話來呢”秋以為平想吃飯了。


    “我們上去吧,你二姨他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們不在不好~”平並沒有說反話的意思,也沒有試探秋,而是發自內心的想去陪陪她們,至少得露個麵。


    “你還好嗎?”秋估計也想到了這一點。


    “我可以的,走吧~”


    “那我背你~”


    秋鎖了門,便準備背平,但平考慮到這一路都是人,若是被撞見了多不好意思,所以拒絕了,秋便扶著平慢慢往前移動,這樣子像極了電視裏照顧孕婦的男人。


    平堅持著走完了水泥路,忍不住蹲下休息,秋也陪著蹲下來,等平好些了想站起來時,秋一把將平抱起,完全不顧偶爾經過的人和地裏幹活的親戚。平實在沒力氣掙紮了,便不再拒絕了,任秋抱著一路向前。


    這段路實在太長了,平雖然輕,秋也足夠有勁,但走了十幾分鍾後,秋還是喘上了粗氣,平聽到後立即掙紮下來自己走,一是讓秋休息會兒,二是腦海中一直浮現還在消防隊時,消防隊出警去救一個落水的女生,但因這女生太胖,四個消防員一起才將她抬了上來,嘴裏還喊著“一二三”,平才不想看到秋抱著自己累得喘不上來氣。


    平本想自己走一段,但秋又堅持背起她,直到快到老房子時才聽了平的話將她放下。平是最不喜歡搞特殊的,也不想引人注意,更不想成為別人眼中的嬌嬌女。


    “阿姨、外婆、二姨、四姨、小舅媽我們來了~”


    “小平~”聽到平的聲音,阿姨們同時轉頭看過來。


    “好點沒有小平?”秋媽第一個跨出廚房走向平,手上還拎著菜刀,手上滴著水,袖子也是挽著的,可能是在切菜。


    “好些了~”其實並沒有,平每次來月經第一天都會痛上一兩個小時,那叫一個難熬,但不想讓大家擔心,平還是裝出好了的樣子。


    “你們都在做飯啦?需要我幫什麽忙嗎?”平挽起袖子就要走進出發,卻被秋抱了出來。


    “她肚子還痛,不好意思說,媽你有止痛藥嗎?找點給小平吃!”


    平看向身旁的秋,就這一秒,平愛慘了他。


    “家裏沒有誒,我馬山去街上買,衛生所就在街上”秋媽已經開始在解圍裙了,平也心慌了,她根本不想弄出這麽大陣仗,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每個月都會痛上這麽一次,平都是睡會兒就好了,沒必要特意去買藥。


    “不用了不用了,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平趕緊攔下秋媽,看見秋媽擔心的眼神,平趕緊伏在她耳邊輕聲說:“阿姨我是痛經,馬上就會好了~”。


    “哦~那你休息會兒~”秋媽臉上少了幾分擔憂,隨後進廚房提出一壺開水遞給秋,讓秋倒給平喝。


    二姨她們家都遠,秋媽忙著做飯,所以讓秋帶平到沙發上休息會兒,兩個表弟表妹很懂事,還給平蓋了毯子。大概眯了半小時,平終於醒了,而且發現自己好了,平趕緊起身準備到廚房幫忙,卻聽見秋媽和幾個阿姨們正在開心的談論自己,但平隻恍惚聽見幾句,大致是小舅媽問平怎麽樣,秋媽說平很勤快,有時自己還沒來得及做的事情,平就先幫她做了,四姨又問秋媽滿不滿意平,秋媽說喜歡得不得了,隨後幾人笑作一團。


    見平進了廚房,阿姨們的笑聲漸漸變小。


    “小平,你好點沒有?”小舅媽一問,幾人又同時看向平。


    “好了,我來幫忙了~”


    “不要你幫忙,你快休息~”幾個阿姨都很客氣。


    “讓我幫忙吧,我想做點事情~”平是真心實意想幫忙,因為從小媽媽就教育自己,去別人家做客一定要勤快,不然肯定會被不喜歡的。


    “哎喲小寶誒,你咋這麽勤快呢~”坐在一旁的外婆突然聽清了平的話,最先發言,卻逗笑了一旁的阿姨們,“媽媽這迴不耳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她們笑,平也發自內心開心。她們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民,擁有著大山才能孕育出的質樸善良,平幾乎快要融入她們了。


    “那你就幫忙剝蒜吧~”秋媽抵不住平的堅持,終於給她派了活。


    “好~”平心想著,又叫我剝蒜啊,難道我就不能做點技術活?比如切菜、洗菜、炒菜……等等!炒菜還是算了吧,畢竟平的廚藝是被一家人嫌棄的程度,麗總說平做飯隻管好不好看,根本不顧別人死活,光是看覺得好吃,等吃一口立馬想吐。但平卻覺得不難吃,以前在老家讀高中時平也是自己做飯,不過也有可能是平不挑食的原因。


    關於平不會做飯,還真是毫無理由。都說家境好的小孩不會做飯是因為家裏人舍不得讓他做,而平這種曆經磨難的窮孩子不會做飯,隻能從小時候忙著幫家裏幹活,幫弟弟妹妹洗衣服,以及利用閑餘時間抓緊學習的時光裏去追尋了,連做飯的時間都沒有了,又怎會做飯呢。


    秋媽開始炒菜了,秋媽好像做每一道菜都放很多油,但幾個阿姨都沒有製止,想必這邊吃飯都是重油重鹽吧,平家那邊倒是相反,吃飯都比較清淡。


    等秋媽炒完了菜,平又幫著端菜遞飯,這期間,都不知看到多少次阿姨們滿意的笑容了,一會兒誇平懂事,一會兒誇平能幹,一會兒誇秋有福氣,一會兒又誇秋媽享福。


    給大家都盛了飯後,平也在一群人的唿喚中坐下開始幹飯,但碗還沒抬起,碗中已經被夾滿了菜,秋媽夾的臘肉,二姨夾的酥肉,四姨夾的豆腐,小舅媽夾的香腸,就連表弟表妹也給平夾了土豆,秋就在一旁看戲般的笑,難道這是秋家這邊的習俗?


    平忙不迭的謝過眾人,害羞的端起碗吃飯。因為碗裏的菜沒吃完,平一直沒伸手夾菜,但阿姨們以為平不好意思夾菜,又源源不斷的給平夾了好些,平又不好拒絕她們的心意,隻能悄悄拉拉秋的衣角,暗示他幫下忙,秋便伸筷子進平碗中夾走了一部分,又在秋媽再次給平夾來臘肉時說:“媽,她吃不下這麽多,別給她夾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聽到秋的話,大家都笑了,平也笑了,但看著滿滿當當的碗,又愁上了,看來隻能靠秋了。


    最後,秋幫著平吃完了碗裏的飯,阿姨們看到了也隻是笑,等收完碗筷後,平主動端起髒碗準備去洗,但剛端起就被秋媽攔截下來,“別洗別洗,不然一會兒肚子要痛了,我洗~”。


    秋媽態度很決絕,平根本搶不過她,便放棄了,不過平也閑不住,就蹲在秋媽身後幫她遞碗,秋媽每轉過來一次,都會對平笑一次,平突然覺得,秋媽真是個好媽媽,這份慈愛是裝不出來的。


    等洗完碗筷,天也快黑了,阿姨們都要走了。


    “小平,下次一定要來二姨家玩,讓子秋帶你來~”


    “也要去小舅媽家~”


    “還有四姨家~”


    幾個阿姨爭著和平告別,秋媽在一旁都快笑到失聲了,“小平隻有一個,咋個去得到那麽多家哈哈哈~”幾個阿姨聽了也忍不住笑出聲,這種感覺好美好,這才是親戚聚會該有的氣氛,而不是像平老家那邊隻有吹噓和攀比。


    “那我們就走了~”


    “二姨、四姨、小舅媽、小表弟小表妹再見啦~”


    終於送走了她們,平跟著秋媽還有秋進到客廳,才發現外婆和奶奶還在說話,秋看出了平的疑惑,“外婆要在我們家住兩天~”。


    “那太好啦~”平很喜歡外婆和奶奶,她們都一樣善良淳樸。外婆耳朵雖然聽不見,但她會細心聽平說的每一句話並給出迴複,還喜歡喊平作夏平小寶,平覺得這樣的外婆真是太可愛了。


    坐著聊了會兒,秋爸打電話來說到新房子了,秋媽便喊著外婆和奶奶一起去新房子玩會兒。外婆和奶奶雖然年紀大,但走起路來完全不輸年輕人,這麽遠的路,兩位老人都沒歇氣,一路說說笑笑就到了。


    到了新房子,秋爸還是在門口迎接,秋爸雖然是個莊稼人,但有著幾分紳士和斯文在身上,平見了他兩次,都沒有發現他在自己麵前抽過煙,而是在門口滅了煙才進門,而且每次都等全部人進房了才進去。


    因為今天有些累,加上吃太飽了,平便想先睡了,但秋擔心平吃完就睡會消化不良,便陪著她到門外散步消食。夜晚的風可真涼爽啊,秋家這邊氣候宜人,光是吹風,平都覺得愜意。


    小區房入住率不高,隻有幾戶人家亮著燈,可能都是像秋爸秋媽這樣的,住在老房子,偶爾才來一次。


    “你們這邊的房子是自己蓋的嗎?怎麽想到全蓋成一樣?”平從來那天就好奇,怎麽會有人把房子全蓋成一個款式。


    “這個小區房是政府出資修建的,每家每戶都是按照人頭計算平方,我們家四口人,所以就有三室一廳。”


    “我記得你和我說過~這是你們這兒的扶貧政策~”


    “對,就和你們家那邊差不多,隻不過方式不一樣而已~”


    “誒,四口人,你還有一個兄弟?姐妹?”


    “是弟弟~”


    第一次知道秋還有個弟弟,平瞬間來了興趣。“他在哪裏?怎麽沒見他?”


    “他在浙江實習,難得迴家一趟,我也有兩年沒見他了~”


    平突然覺得秋與自己好相似,明明都是有家有家人的人,卻因為身不由己無法常相聚,但平自知比秋好些,至少自己是自由的,想去哪裏還是可以去的,但秋做不到,因為他不是他自己的,是祖國和人民的。


    “他叫什麽名字?”


    “小偉~”


    “哪一年的?”


    “1999年!”


    “哇,和麗一樣大誒,咱們真是有緣~”聽秋說起他弟弟,平也有些想弟弟妹妹們了,自從上次一別,也快有小半年沒見了吧。小時候總以為一家人會一直在一起,長大了才發現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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