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客棧裏。


    鍾意晚盯著頭頂的床帳發呆。


    好奇怪。


    腦子跟斷片了一樣。


    他不應該在趙家密室裏嗎?


    他記得趙元安啟動了某個機關,沈倦護住了他。


    可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麽來著?


    鍾意晚翻了個身,將被子抱在懷裏摟著。


    這種記憶不連續的感覺並不是第一次。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無間崖的斷隙下,他被千重錯捆住不能動彈,是沈倦救的他。


    不過這之後發生過什麽他就不知道了。


    第二次就是師徒倆撞見趙元安強迫木含璋的畫麵,正聽著男主給他講故事呢突然就犯困了。


    以及不知因何而起的過敏。


    最後就是這一次。


    鍾意晚蹭了下暖乎乎的被子,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著。


    沈倦一定對他做過什麽。


    “係統,你知道這是怎麽一迴事嗎?”


    係統很快迴複:【我隻有宿主意識清醒時的記錄,而那三次宿主都處於昏迷或半昏迷狀態,因此係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那好吧。”鍾意晚聞著身上染到的橙花香味,不由得眯了眯眼。


    疲軟無力的身體,牽動某處時傳來的疼痛,還有身上的紅印。


    過敏後留下的印記早該消了才對,現在這是怎麽迴事?


    鍾意晚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動作忽然頓住。


    對了,眼睛又酸又脹,如果不是哭久了根本不會這樣。


    “統兒,你們那邊能記錄男主黑化值嗎?”


    他可還記著自己再度前往趙家密室的目的就是為了幫男主躲過黑化劇情。


    係統感歎道:【你終於想起來問這個了。】


    鍾意晚不滿地撇嘴:“我以為你會主動出示。”


    他哪兒知道係統是打一棍子才放個響屁的性格啊?


    係統也不跟他繼續扯皮,直接調出了沈倦的詳細信息。


    【叮——係統人物檔案之男主沈倦


    性別:男


    年齡:16歲


    身高:187cm


    種族:人魔混血


    修為:???


    好感度:???(上限為1000)


    黑化值:+∞


    更多詳情加載中……】


    把係統出示的一長串信息全部看完以後,鍾意晚倏地從床上彈起來。


    “不是,修為和好感度都是問號我就不說什麽了,誰家好人黑化值是正無限?就這你還讓我阻止他黑化?”


    係統冷淡道:【你們人類有句話說的不錯——沒有最好,隻有更好。黑化值也同樣如此。】


    鍾意晚忍住扶額的衝動:“就男主這個黑化值,他不滅世誰滅世?就這還隻是前期的小白花狀態,到後期我還怎麽活啊?”


    係統語氣平靜:【所以才需要宿主去感化他,努力苟住就是勝利。】


    鍾意晚隻覺得心累。


    原來小白花狀態的男主就已經黑化成這個樣子了嗎?


    可他倒是覺得沈倦的表現還挺正常。


    等等。


    臥槽不會吧?


    鍾意晚抬起頭來,頗為艱難道:“統兒,你說男主會不會是裝的?”


    故意裝成溫順純良的乖巧徒弟,欺騙他們感情。


    係統很誠實:【是不是裝的係統也不知道哦~】


    【不過男主還是挺縱著你的,雖然原因暫且不知。】


    那是縱容嗎?


    鍾意晚不敢苟同。


    他十分肯定男主隻是藏在心裏不說,就留著秋後算賬呢。


    他滿臉的生無可戀,腦子裏如走馬燈般播放過去一個月以來的畫麵。


    笑死。


    穿過來這一個多月裏。


    他跟著沈倦學做飯。


    結果廚房炸了。


    還差點把院子裏睡著的仙鶴給燒成烤雞,氣得仙鶴變成人形對他拳打腳踢。


    雖然最後被沈倦攔住了。


    鍾意晚捂臉。


    還有沈倦搬過來跟他住的第一晚。


    他開開心心地卷著鋪蓋跟人一起睡。


    卻因為睡相太過放蕩不羈,第二天起床時鍾意晚才發現沈倦被他一整個抱在懷裏,自己的腿還不安分地盤在人家身上。


    而他可憐的男主沈倦……俊臉上頂著巴掌印,見他醒過來後就麵無表情地看著放在自己腹肌上的鹹豬手。


    自那以後沈倦的臥房就變成了鍾意晚和狗不得入內。


    哦,對了。


    狗就是院子裏那隻仙鶴的諢號,全稱乃是鍾太狗。


    是鍾意晚被它啄痛了以後一氣之下取的名字。


    說迴正題,師徒倆許久未曾同寢而眠,直到這次章化城之旅。


    雖說他們倆住的是一間房,但房間的東西兩側各有兩張床。


    沈倦和他這幾天都是分床睡的,倒也沒再發生什麽尷尬事件。


    可、可是之前……他們還在宗門的時候。


    他懷著愧疚的心情去幫男主洗衣服,企圖彌補自己給男主造成的各種傷害。


    結果小手一薅就從盆子裏撈到了男主的褻褲。


    鍾意晚當時還不知道褻褲其實就相當於內褲。


    他還挺樂嗬地覺得自己終於能夠幫上忙了。


    於是他在沈倦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樂顛顛地洗了起來。


    洗就洗了,說到底其實也沒什麽。


    但最重要的是他用力過猛,還沒洗兩下就把人家的褻褲給洗裂了。


    鍾意晚當時的表情比這條褲衩子都要開裂。


    從此以後沈倦沒讓他再幹過哪怕一丁點兒的家務活。


    現在鍾意晚迴頭看看自己幹過的蠢事。


    嗚……他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男主不會殺了我吧?”鍾意晚將頭埋在手裏嗚咽出聲。


    “楠竹是誰?他為什麽要殺師尊?”


    冷不丁聽到這道溫潤清透的少年音,鍾意晚虎軀一顫,差點被嚇厥過去。


    “你、你進來的時候怎麽沒聲音?”鍾意晚兩手撫上發燙的臉頰,不自在地往後撤了些。


    “擔心師尊還在睡著,我就沒有弄出太大動靜。”沈倦把手裏的藥膏放在桌上,隨即抬手貼上鍾意晚的額頭。


    “師尊的臉好紅,昨晚著涼了嗎?還有,楠竹是誰?”


    “沒著涼,就是有點熱。”鍾意晚更加不自在了,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無措地抓緊床單。


    他拉下放在自己額上的手,結結巴巴道:“男主是……那個……我昨晚做噩夢了,夢裏這個人要殺我。”


    他這樣說完以後頭頂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鍾意晚抿唇,揉了下發燙的耳根。


    “夢與現實都是相反的,裏麵的人物也不會跑出來,就算真的跑出來了……”沈倦的唇角上揚,露出其下森白整齊的牙齒。


    “死的是誰還真不好說呢。”


    鍾意晚咽了下口水。


    在他不知道男主的黑化值之前,估計還會跟係統調侃男主安慰人的方式別具一格。


    但現在他隻要稍微想想那個刺眼的正無限符號,心裏就湧上一陣窒息感。


    救、救、救、救大命啊!


    沈倦看他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樣子,重新走到桌邊拿了藥膏過來。


    “趙府密室裏有趙元安受幕後主使設下的高級幻陣,原本是為了困住厲鬼尾生的。”


    鍾意晚抬頭望向他。


    沈倦坐在床邊,將鍾意晚的袖子卷起,露出其下密密麻麻的紅痕,也不知是過敏以後留下的痕跡還是其他什麽。


    看到這些痕跡後沈倦神色不變,手指撚了藥膏,像對待脆弱易碎的琉璃一樣動作克製又小心地將藥膏塗抹在鍾意晚身上。


    “趙元安啟動幻陣以後所有毫無修為的凡人全都暈了過去。”


    “師尊情況特殊,不過好在弟子及時從幻陣裏尋迴了你的意識體。”


    沈倦垂著眼睛:“可不知為何師尊一直昏迷不醒,弟子擔心薛師兄懷疑,便說是你對木含璋身上佩戴的香囊過敏。”


    “我送師尊迴來的時候恰巧碰上了給香鋪老板送貨的夥計,不小心讓師尊接觸到了熏香,所以……”


    鍾意晚唇角抽搐:“所以我就真的過敏了?”


    沈倦抱歉道:“弟子看師尊又開始抓撓身體,便自作主張地在你身上下了昏睡咒。”


    “那我第一次暈倒在趙家密室是因為……”鍾意晚眼中泛起狐疑。


    沈倦一本正經道:“外麵的畫麵太過汙穢不堪!簡直是玷汙師尊的眼睛,所以弟子在你身上施下織夢咒後便帶你離開了。”


    “趁著當晚夜市繁鬧,我想著去城裏買些做紙鳶的材料,可沒想到師尊聞了道觀裏傳來的降真香以後竟然產生了過敏反應。”


    聽過沈倦的解釋後鍾意晚恍然。


    原來是自己不爭氣,男主倒是沒什麽問題。


    但是……


    “你以後不要隨便在我身上施咒法。”鍾意晚撇嘴,“那樣倒頭就睡……像什麽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頭睡不醒的豬。


    沈倦忍笑,麵上還是乖巧地應了好。


    太好糊弄了。


    沈倦為他塗過藥後鍾意晚開始往身上套衣服。


    要下床的時候兩腿一軟,差點沒一頭栽死到地上,得虧沈倦扶住了他。


    眉心狠狠一跳,鍾意晚看向扶住自己的人:“我這又是怎麽了?”


    沈倦一本正經地扯謊:“昏睡咒的後遺症,四肢疲軟無力隻是其中之一,某些身體部位可能還會泛起陣痛。”


    鍾意晚賭氣道:“你不要往我身上下咒。”


    沈倦點頭表示了解,再度表示歉意後扶著他去洗漱。


    又糊弄過去了。


    這笨瓜也太好玩了。


    無論是織夢咒還是昏睡咒都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事實的真相不過是昨天鍾意晚被他做暈了而已。


    這迴跟無間崖那次還不一樣。


    那一次鍾意晚受妖藤毒素影響,隻知道無意識地服從。


    但昨天鍾意晚可是有意識的。


    並且是出乎沈倦意料之外的乖順,幾乎是予取予求。


    奈何鍾意晚的身體實在太過脆弱,連媾歡毒的藥力都抵擋不了,還沒主動兩下就昏倒在了沈倦身上。


    看著迷迷糊糊擦臉的人,沈倦眼中情緒難辨。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在事後抹去鍾意晚的記憶。


    事實上他並不排斥鍾意晚,也清楚地知道抹掉記憶對於這個笨瓜而言有多麽不公平。


    但是……


    萬一鍾意晚由著他的任意索取是出於藥效影響呢?


    清醒後會不會厭惡他?


    僅僅隻是設想一下這種可能性,沈倦就覺得頭腦發懵,瘋病都快犯了。


    恰在這時鍾意晚也洗漱好了,他向來神經大條,自然沒有注意到斜倚在他身旁的人有什麽不對。


    他動作自然地牽過沈倦的手,拉著人就往樓下走去。


    鍾意晚心裏記掛著正事,於是邊打嗬欠邊問道:“趙家的事怎麽樣了?”


    沈倦不語,他的注意力全在兩人握著的手上,腦海中浮現的陰暗想法如潮水般瞬間退去。


    他一向遲鈍,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想要留住鍾意晚。


    但他知道自己並不是想要毀了這人。


    “倦兒,倦倦?你怎麽又不理我了?”


    跟店小二點過幾樣菜名後,鍾意晚托腮湊近悶不作聲的沈倦。


    感受著臉側傳來的溫熱吐息,沈倦如同大夢初醒般晃了下神,迴想過鍾意晚問的問題以後老實答道:


    “沒有不理你。薛師兄他們還在縣衙沒迴來,趙府的事情已經查清了,趙夫人本是趙老爺養在外麵的外室。”


    “她暗中毒害趙家長子趙明允的母親,趙老爺打著續弦的由頭將她接到了趙府,趙夫人也就成了新的當家主母。”


    沈倦的語調緩慢,一點點為鍾意晚道明了事情緣由。


    文含玉本是文家酒肆老板的養女,因著性子溫軟可愛所以很得周圍人的喜愛。


    而趙夫人還未成為趙家主母之前隻是個有著三分姿色的歌女。


    趙老爺相中她以後就給她贖了身,還在城裏買了套院子安置趙夫人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那套院子就在文家隔壁。


    因此趙元安與文含玉還算青梅竹馬。


    又過了幾年,趙夫人擔心自己容顏衰老,再也捆不住趙老爺的心,那她和兒子就無法享受榮華富貴了。


    於是趙夫人心一狠,暗中毒害了先前的趙家主母。


    因著趙老爺養的外室中僅有趙夫人一人生的是個兒子,所以她便被趙老爺接迴了府中。


    趙元安也就成了名正言順的趙家二少爺,而且他與文含玉的感情依舊良好,二人早就私定終身。


    可不曾想文家酒肆老板看起來老實,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賭鬼。


    在賭桌上失盡籌碼的他已然是一無所有了。


    放貸的惡霸威脅他要是還不上錢就拿命來換。


    文老板被逼的走投無路,又想起自家養女著實貌美,於是他趁著趙老爺去酒肆取酒的功夫安排二人見麵。


    文含玉是披頭散發地從房間裏哭著跑出來的。


    文老板心底的良知在發抖,可最終他還是什麽也沒做。


    如果說他是個賭鬼。


    那麽趙老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色鬼。


    他對文含玉很滿意,承諾了會幫文家還清債務,前提是把文含玉嫁過來。


    木已成舟,文含玉已經失貞,再難嫁出去。


    何況趙家家大業大,就算是做妾也能享半生清福。


    文老板咬牙答應了。


    他知道文含玉跟趙元安的事。


    可那又能怎麽樣呢?


    隻要當家人一天不是趙元安,他就永遠無法跟父親抗衡。


    聽聞文含玉要嫁給趙老爺做小妾的消息,趙元安如遭雷劈。


    趙夫人看出了他與文含玉有私情,便把趙家和西南部的生意交給了他,態度強硬地將他打發走了。


    而人在趙府孤立無援的文含玉日日夜夜都要遭受來自趙老爺的各種折磨。


    她幾次尋死失敗,時間久了便也麻木了。


    趙家長子趙明允便是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出現的。


    他是位真正的君子,也從未懷疑後母心腸歹毒。


    文含玉於趙府荷塘邊試圖輕生的時候,是趙明允救下了她。


    隻不過兩人濕身立於荷塘邊的畫麵被趙夫人和她的大丫鬟撞見。


    趙夫人表麵斥責文含玉整日尋死覓活,簡直是丟盡趙家臉麵,實際上卻在心中竊喜。


    趙明允平日裏做事八風不動,完全尋不到錯處。


    若無意外的話,趙老爺死後全部家產必將是他趙明允的。


    趙夫人暗自記下了這事,表麵上卻裝的寬容大度,甚至還讚揚了趙明允救人一事,實乃君子氣節。


    之後趙府夜宴,趁著這等喜氣,趙夫人為府中人賜酒。


    這酒便是文家酒肆獨有的綠蟻酒。


    文含玉觸景生情,自是起身離席。


    趙明允不勝酒力,被他的貼身小廝扶迴房間。


    兩人都沒能想到,趙夫人早就命人收買了趙明允身邊的小廝。


    小廝將趙明允送迴房間後,在醒酒湯裏下了烈性媾歡毒。


    而出去散心的文含玉則是被趙夫人提前安排好的打手迷暈,送去了趙明允房間。


    等待時機成熟以後,趙夫人氣勢洶洶地領著人前去捉奸。


    鍾意晚咽下炒肉片,疑惑道:“然後呢?”


    沈倦一字一句地啟唇:“趙明允是真君子,寧願用瓷片割傷自己也沒有碰文含玉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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