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雪了。”


    冉纓躲在屋子內,望向窗外,手裏還拿著酒杯。


    晌午剛過,結束了一整天的大掃除,明日就是除夕。


    “今夜雪會很大。”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孟少陵替她關上窗,以免雪飄進來。


    “不,今晚雪會停。”她的唇角勾起彎彎上翹的弧度,又是一口黃湯下肚。


    迴到座位上,孟少陵挑起眉尾,片刻後又低頭處理手中的帳冊,顯然不把她的話當一迴事。


    雖然麵對著帳冊,其實他一點也沒看進眼裏,心裏想的全是別件事——


    他該走了。


    真的該走了。


    隻是迴到以往的生活,隻是再次動身前往另一個可以短暫停留的地方,隻是繼續他的旅程,隻是……離開而已。


    不知為何心頭有些沉重,那沉重的感覺,甚至超過了他對那女人的思念,讓他漸漸忘了去思念她,但沉重卻比以往更深。


    窒悶的感覺沉重不已,像桎梏般緊鎖著他。


    思緒溢滿心頭,孟少陵的目光始終停在同一頁,就連筆上的墨汁幹了,也沒察覺。


    冉纓注意到了。


    他的話很少。


    這是她注意到他的第一個怪地方。


    “啊……喝完了……”墨潤的眸子悄悄睞向他,她繼續說:“再喝一壺好了……”


    他沒有責備她。


    這是她注意到他的第二個怪地方。


    冉纓悄聲離開房間,到地窖去拿了一壺新酒迴來,坐迴原位。


    他沒有發現。


    這是最怪的地方!


    他的心情很糟。


    冉纓做出結論,兩道柳眉顰起。


    不知怎麽著,看他心情不好,她的心情也跟著糟了起來。


    她想看到他像平常那樣打壓她,或是責備她,嘲笑她的模樣,都好過現在這樣——他的眼底,她看不穿也猜不透。


    雖然他什麽也沒說,卻好像被他給輕輕地推開、拒絕了。


    “太阿……”水潤的唇高高噘了起來,她輕喚。


    “嗯?”他的響應顯得漫不經心。


    “要不要來打賭?”


    “什麽?”她的話終於引起他的注意力。


    “賭今晚雪會不會停。”甫迎上他的目光,溫婉的小臉上隨即盈滿了笑,冉纓直指窗外。


    太好了,他終於看向她。


    迎著他的目光,她沒由來地一陣愉悅。


    “賭什麽?”沒頭沒腦的,她如此提議是為何?


    “嗯……你會不會彈琴?”她點點唇瓣,偏著腦袋問。


    “我若稱第二,普天之下何人敢稱第一?”


    倘若在別人麵前,他會迴答“略懂”;但在她麵前,他總是可以不用客氣,直言不諱說自己想說的,甚至誇張上許多也無所謂。


    聞言,冉纓樂開懷,“我有一把琴,一直掛在房間的牆上,我很想聽聽它的琴色。”


    “要我為你彈琴?”是他誤會她的意思了?


    “唔……我想如果用請的,太阿應該會拒絕,所以我想賭一把看看。”緋紅綴上兩頰,她一邊啜著酒,一邊語意不清的開口。


    她還真了解他。


    “醉了?”眼下剛過未時,她瞧上去已有醉態。


    “還好吧……”她摸摸自己因喝酒而發燙的臉頰。“如何?要不要賭?”


    “有何不可。”孟少陵微挑眉,似笑非笑的弧度躍上了眉尾。


    “君子一言——”冉纓模仿著他的表情,裝模作樣道。


    “駟馬難追。”他的話算是承認了這場賭局。


    她開心的低唿,他則暗暗鬆了口氣。


    這下不是他不離開,是不能違背兩人的約定,所以今日無法離開。


    於是,孟少陵找到可以留下的借口。


    夜,一輪銀盤掛枝頭。


    難得的隆冬月。


    古箏的弦聲傳送千裏,為這冬月添了幾分哀愁之美。


    月夜下,老舊的木板簷廊,和積了一層直到稍早才停止的厚厚白雪相襯著,別有一番風味。


    此刻撫琴的,正是輸了打賭的孟少陵。


    聽者除了冉纓之外,穀越和碧茵也因為有口福和耳福,遂跟來。


    “哈……好酒!”紅豔的鵝蛋臉上滿上欣喜滿足的神情,冉纓伸出粉舌舔掉嘴角的酒滴,一邊讚歎。


    雖然很冷,但烈酒很快溫暖了身子。


    尤其她是特地泡過熱水澡才來聽的,現在身子還暖暖的呢!


    “孟大哥這曲彈得真好。”替冉纓將杯子注入熱酒,碧茵一邊稱讚。


    孟少陵揚起淺笑,點頭致意,修長的手指沒有片刻離開琴弦。


    不知道已經多久沒聽過別人喚他的名了,在這裏他是“孟大哥”、“孟掌櫃”,而不是“孟少陵”。


    這令他感到放鬆。


    “這音律就仿佛……阿纓小姐今日做的那道‘梅酒甜蝦’,結實彈齒,甜而不膩,酒香四溢,雖未至醉人程度,卻已令人心曠神怡。”穀越將含在口中舍不得咽下的醇酒給吞下,口裏稱讚著孟少陵的琴音。


    “不愧為故裏的二廚。”孟少陵則對他說出的一連串形容詞感到不可思議。


    “哈!好說好說!”穀越開心得不得了。


    所謂的“二廚”,就是在津叔和森叔之下,有名無實的一個美稱罷了。


    “瞧!穀越這麽說,都不知道是在誇阿纓小姐的好手藝,還是孟大哥的好琴藝了。”碧茵嘲笑道。


    穀越立刻迴嘴,“兩個都稱讚不行嗎?總比你什麽好話都說不出來強多了。”


    冉纓隻顧喝酒,抿著微笑聽他們倆鬥嘴。


    皓雪配上銀月,好酒搭上美妙的琴音,身旁圍繞著重要的人,這樣的良宵對她而言無價。


    “真是個美麗的小年夜啊!”冉纓有所感歎,語氣是輕快愉悅的。


    孟少陵不自覺地被她吸引。


    迎風的發香和醇酒香混合成她獨特的味道,微微上翹的嘴角,銀月照耀下她羞怯似醉,那模樣看來竟有著誘人的媚態。


    是他的錯覺?


    她可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冉纓啊!


    這是他第一次被那女人以外的女人給吸引。


    迷惘在他眼中彌漫著,卻始終沒有移開膠著在她紅潤側臉的視線。


    心思纖細的碧茵注意到孟少陵的目光,然後再看向若無所覺的冉纓,一雙大眼滴溜溜的轉了圈,嘴角悄悄抿起一抹竊笑。


    “哼!淨會耍嘴皮。”碧茵站起身,“阿纓小姐,孟大哥,天晚了,碧茵先迴房,夜安。”


    嗯,他們不能再留下來礙眼了。


    “欸!等等我!阿纓小姐,孟大哥,夜安!”穀越跟著起身快步追在碧茵身後。


    坐在簷廊上,著迷於月色琴音,冉纓嘴角泛著動人的笑,朝離開的兩人頷首,心神仍專注於眼前令她備感美好的事物。


    驀地,琴音驟歇。


    冉纓猶如大夢初醒,一臉不知身在何方的困惑神情望著孟少陵。


    “不彈了?”


    “夜深了。”孟少陵臉上掛著柔和似水的笑,說出的話卻是拒絕。


    他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不是指留下來為她撫琴,而是故裏。


    他漸漸地……無法將視線由她身上移開,漸漸在意起她,這種突如其來的心境轉變,令他感到害怕,不自覺退縮。


    “嗯……夜還長啊……”往常她不會這麽早睡,所以才覺得時間還早。


    雖然她知道該讓明日一早得上工的孟少陵早點歇下,卻又渴望再聽他撫上一曲。


    白皙的手指放進紅潤的唇間,這是冉纓猶豫不決或是感到可惜,還有不知所措時候的習慣動作。


    他早已識得,如今卻感到心湖一陣騷動。


    “明日再彈給你聽。”孟少陵已經開始收拾起琴具。


    要走了,該走了,等等送她迴房後就走,立刻走……他腦子裏盤旋著這樣的想法,嘴上卻冷靜地說出謊言。


    這幾乎是他戴上偽善麵具時的習慣,不會有罪惡感。


    “嗯……可是……”冉纓跟在他身後,仍是含著指尖,眉蹙春山,水汪汪的大眼很是迷惘。


    “怎麽?”將她親手製成的古箏掛上牆,孟少陵迴過頭問,臉上是溫文平靜的淺笑。


    冉纓悄悄地皺起眉。


    她一向認為從一個人的琴音能聽出許多事情來,而她就從孟少陵的琴音裏聽出一件事。


    冉纓含著指頭,雖然還是蹙著眉心,但這次語氣堅定的開口——


    “你很傷心,不是嗎?”


    孟少陵像是被定住了般,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他的心,因為她的話,瞬間崩塌了。


    直率的清澈雙眸直直地看進他的靈魂,沒有掩飾,沒有畏懼,澄澈得令他想逃避。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很高興聽。”但是她反而用暖暖的小手捧著他的臉,不準他逃。


    他的神情總像在逃避著什麽,她一直看在眼底。


    她習慣觀察別人,從細小地方開始,到一言一行,以及對方的思考模式。她由純然第三者的清澈目光觀察著他,看他常常不自覺的歎息,或是因為一陣風而傷神黯了眼睛。


    胭脂。


    她想是因為那個名叫胭脂的女人。


    他應該不曉得在他倒在故裏門口的那一夜,她在看顧他時,已經從他的夢囈中得知了令他心慌意亂的禍首,清楚他不時閉口不言的沉默是為了什麽。


    她是單純,可並不傻。


    所以她不在意他總在自己麵前失控暴怒的模樣。


    人的悲傷總要有地方可以發泄,如果她能成為他發泄的出口,她會很高興的。


    真的……


    黑眸閃動著複雜的光芒,他發現自已幾乎無法抗拒她。


    比水還柔軟的纖細人兒,口吻卻比鋼鐵還要強硬。


    她正用自己的方法來關心他。


    但……不行!


    他輕輕地撥開她的手,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駭人的黑暗。


    已經沒有再多的力氣去掩飾自己崩壞的一麵的他,隻想快點逃離眼前的一切。


    “太阿……”她的語氣透露出濃濃的關心。


    “我沒事!”像是被燙著,他焦急的截斷她的話,轉過身就想離開。


    繼續留下來,他一定會失控的!


    冉纓沒有追上去,卻用暖嗓追了出來——


    “自古以來,太阿所以傷人,端看手執太阿之人怎麽使用它,如果是在仁者手中,它可能僅是一件掛飾;武夫手中自然就是傷人利器。”


    長腿漸漸停下腳步,孟少陵不能自己地緩緩迴過頭。


    她想說什麽?


    “但無論在什麽樣的人手中,被如何使用,皆不是出自太阿的本意。”柔情似水的眸子筆直地望著他,帶著他不懂的溫暖,牢牢擄獲住他的心。


    孟少陵深深地凝視著她,將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烙印在心版上。


    “所以我在想你之所以如此憤怒,可能也是有著身不由已的原因……”這就是她為何替他取了“太阿”這個名字的原因。


    略帶歎息的話語方落,他倏地抱住了她。


    為何她懂?


    為何他隻字未提,她卻能說中他的心?


    為何她的話令他如此失控,隻想崩潰哭泣?


    “太阿……”冉纓被他的舉動給嚇著,呐呐地開口喚。


    “隻有今晚就好……”他的聲音沙啞,似乎帶著一點點的哭音。


    她頭一次聽見他說出口的話帶著遲疑和脆弱。


    他說話的語氣向來是強勢幹脆的。


    “嗯?”所以她輕輕應了聲,怕驚擾了他此刻極不穩定的心神。


    “請你叫我的名字。”


    冉纓一雙圓潤的水眸倏地放大,然後兩條纖細的手臂攀上寬廣厚實的背脊,輕輕拍了拍,紅唇揚起溫柔的笑,開口——


    “少陵。”


    他全身不可控製地強烈顫抖起來,想要甩開此刻如此貼近自己心房的她,又矛盾地緊緊抱在懷裏。


    他的憤怒、悲哀、絕望以及墮落,傷痕累累的“黑暗”在一瞬間毫不保留的傾注,流入她的體內。


    他的心有個深不見底,漆黑冰冷的大窟窿。


    雖然那個窟窿的存在令他痛苦,他卻不想求救。


    他不希望任何人替他分擔痛苦,懷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當夢醒了,隻會更不幸。


    他原本就不打算要抱著這份痛苦,孤獨活下去的。


    “為什麽要管我?”她這麽溫暖,隻會令他狠不下心離去。


    不願意去好不容易找到溫暖。


    “因為你有我沒有的東西,我有你沒有的東西。”他們注定要在一起。她將最後一句話藏在心底,沒有告訴他。


    冉纓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他,打定主意不給他機會揮開她的手,推開她的人。就算真的被拒絕了,她還是會死皮賴臉的貼上去,緊緊抱著他。


    如果他肯抬頭看,就會發現她始終紅著一張臉,笑得像個傻瓜。


    倘若能成為他依靠的對象,她會雀躍不已。


    因為打從第一眼起,她便深深地、深深地將他刻進自己的靈魂中。


    不可自拔的愛上他眼底的愛恨嗔癡,愛上他眼底的深層絕望,愛上他眼底不求迴報的欲望……愛上他由靈魂深處散發出的永恆孤寂。


    那是一雙有血有淚、令人著迷的眼。


    所以才會在發現他離去的念頭時,留他下來。


    不希望他離開。


    那夜,在他心中久久難以抹滅。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如同往常,隻要想著她,他便會忘記那個女人。


    他幾乎快忘了……水胭脂的麵貌。


    而現在就連提起這三個字,也不複以往那般心頭一陣緊縮,令他有窒息的感覺。


    這全是因為那個小女人嗎?


    墨黑的眸子如鷹眼銳利的捕捉到那個被人群圍在中心的小女人。


    和人們笑著、鬧著,幾乎在人群中“滅頂”的冉纓,察覺到了孟少陵的視線,立刻舉起小手朝他揮舞著。


    所有人隨著她的動作跟著看向他。


    每年隻要到這個時候,故裏的默林就是附近城鎮人民慶年節的聚會場所。由冉纓掌廚,故裏負責準備年菜,所有的人聚集在這裏慶祝新的一年即將到來,用熱鬧歡騰的慶祝聲,趕走年獸和一年的厄運,除舊布新,迎接下一年的吉祥如意。


    是以才會這麽多人。


    在眾人無言的壓力下,孟少陵後知後覺地抬起手,朝她揮了揮。


    “阿纓小姐果然是咱們故裏的寶呢!”穀越一邊啃著雞腿,一邊湊向孟少陵道。


    “穀越,你真是個大笨蛋。”碧茵敲了他腦袋一記爆栗。“瞧瞧城裏的年輕人都圍繞著阿纓小姐就知道,阿纓小姐啊,才不隻是咱們故裏的寶,而是整個蒲城的寶啊!”


    穀越手捂著被打痛的地方,叫嚷著:“碧茵,你這兇女人!你打小跟著阿纓小姐,怎麽沒學到阿纓小姐的氣質,反而越來越兇狠?”


    “哼!對付你不需要太客氣。”碧茵仰起下巴哼了聲。


    “你們從小就跟著她?”不想打壞這樣的氣氛,孟少陵隨口轉移了話題。


    “是啊!阿纓小姐小的時候真是我看過最可愛的娃兒了。”碧茵迴想起冉纓小時候的樣子,立刻笑眯了眼。


    “因為阿纓小姐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穀越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冉纓時,就被那張笑容甜美的臉給迷惑了。


    “哈哈,我記得,那時你明明身高沒阿纓小姐高,年紀也比阿纓小姐小,居然還妄想抱起正在哭泣的阿纓小姐哄她。”碧茵取笑他。


    說起兒時的事,大概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畢竟是打小就生活在一起了嘛!


    “你不也是?”穀越不服氣道。


    “你們比她小?”這才真是令孟少陵感到不可思議的事。


    那女人無論怎麽看都比穀越和碧茵還要小!


    “你們幾歲了?”她幾歲了?


    本來他是一點也不好奇的,但現在他非常渴望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嗬嗬!”碧茵露出賊兮兮的笑,“孟大哥真正想問的應該是阿纓小姐的年紀吧!”


    雙手抱胸倚著梅樹,孟少陵不承認也不否認,清秀的俊臉上是高深莫測的笑。


    “阿纓小姐的年紀?她已經二十有一了。”穀越沒想那麽多,直言不諱。


    二十一?


    以一個女子來說,這個年紀還未婚,確實太晚了。


    不過冉纓看起來就像個孩子一樣,要騙說是十六也沒人不相信。


    “轉眼間,阿纓小姐也長這麽大了。”碧茵的話裏有著淡淡的惆悵和更多的欣慰。


    “孟大哥還記不記得招待禮部尚書大人的事情?”穀越話鋒一轉,提起了前些日子發生的事。


    “哪件?”招待禮部尚書的事他當然記得,隻是不明白他們想說的是什麽。


    “就是阿纓小姐請孟大哥幫忙倒醬汁的事。”穀越幹脆點明。


    “這件事有何不對?”


    “沒有不對,隻是阿纓小姐沒有要我們幫忙,讓我們有點失落。”


    “對呀!那時候明明我們都在,可是阿纓小姐誰不叫,偏偏隻叫孟大哥幫忙,足以見得阿纓小姐非常喜歡孟大哥。”他們可是有點小吃醋的。


    那種感覺就像一手帶大的女人,心卻偏向外人一樣,令他們感慨萬千啊!


    雖然阿纓小姐並不是他們帶大的,但他們對阿纓小姐可是非常不解,就連阿纓小姐看上了孟少陵的事,他們也能察覺出來。


    因為阿纓小姐未曾那麽在意過一名男性,讓來曆不明的他接管掌櫃的工作,又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從阿纓小姐的行為舉止中,早已透露出端倪,在故裏幾乎沒人不知道阿纓小姐喜歡孟大哥這件事。


    唯一不清楚的,大概隻有孟少陵本人吧。


    “啊,阿纓小姐往這來了。”碧茵拉拉穀越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語,要他離開。


    “對了,孟大哥現在看起來和以前不一樣呢!”穀越在離開前突然道。


    “不一樣?哪裏?”他不覺得自己有何不同。


    “就是、就是,以前孟大哥的笑總是給人一種隔閡的感覺。”碧茵猛點頭,“但現在卻很爽朗,有種終於融合進故裏的感覺。”


    沒想到邊他們都感覺出來了。


    他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原來不隻冉纓一人發現。


    是因為這裏的人,都很用心在對待每一件小事,所以才察覺的吧。


    “我很喜歡故裏。”孟少陵緩緩地道。


    現在,他是真心喜歡上這個地方。


    穀越和碧茵相視一笑。


    那是當然,他們在故裏工作了一輩子,看過的眾生百姓不知凡幾,怎麽可能會看不出來。


    “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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