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沒有逃遠,也沒力氣逃得太遠。


    玄天戈是神器,簡單兩刀即能屠殺燭龍,毫無疑問也她的克星。重鑄成玄天刀後威力加倍,再輔以重華曆世千年積存的修為,哪怕是全盛時期也不見得有一戰之力,更何況是現在。


    失算了,想不到寧長風那個死老頭子竟有破除輪迴枷印的本事。看來,有些偏心的家夥還想著袒護晟。


    說好的公平競爭,既然有人不遵守遊戲規則,那就怪不得她了。


    這一次,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壞事。燭陰之心,她一定要得到。


    躲進一個隱蔽的崖洞,暮掏出隨身攜帶的聚靈丹囫圇脫下,狀況卻並不見好轉。被玄天刀刺中的地方無法愈合,強大的神力在體內橫衝直撞,似是非要她爆體而亡才肯罷休。


    渾身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萎縮,皮肉鬆鬆垮垮的往下耷拉,愈發讓人惡心。


    再這樣下去,她會死。再入輪迴,從零開始。


    不,她不要。


    暮盤膝坐在潮濕陰冷的地上,放棄跟體內餘留的強橫神力做抵抗,轉而將神元凝聚而成的元丹從體內強行取出。


    核桃大小的元丹,顏色是純粹的墨黑,絲絲黑霧縈繞,望而生惡,觸之生寒。


    元丹上有一個烙印,聚成小小的一個光點,放大可見紋路繁複,歪歪扭扭的符籙匯成眾人環繞的太陽圖案,又像一隻悲天憫人的眼。


    暮有一瞬猶豫,但這隻是讓她的動作緩了一刻,並不會扭轉她的決定。


    靈力催動下,元丹像遇熱的冰塊,表層融化成漆黑粘稠的液體,從四麵八方湧向閃著金光的烙印。


    當烙印被融化的元丹完全淹沒吞噬之後,全程專注緊繃的暮終於放鬆下來。


    元丹重新凝結,迴到體內。暮引動神識,進入虛冥紫府。


    混沌紫府中多出一塊大石,大石旁斜長著一棵針鬆,撐開的繁密樹冠為石上的老人遮出一片陰涼,就像一頂仿生的華蓋。


    暮奔過去,在石下伏地長跪:“太昊公救我。”


    太昊公散著發,身著淺黃寬袍,斜臥在大石上,慵懶的打個哈欠。


    “暮,願賭服輸。”


    “太昊公明鑒,是有人從中作梗,傳授寧長風打破輪迴枷印之法,讓重華獲得曆世修為,這才……”


    “可你還是輸了。”太昊公說,親切又不失威嚴。“輸贏既定,你還是安心赴輪迴去吧!”


    暮恨得咬牙,鼓起勇氣道:“……您終歸還是偏著她。”


    太昊公掀起眼皮掃她一眼,又閉上:“我若偏著她,能有今天這些事?”


    “晟為日成夜盡,暮為日盡夜始,白晝驅暗,光明至而天地清,擺明了她要強我一頭,這不是偏袒又是什麽?”


    “你呀,已過千年,性子還是這般偏執。”太昊公歎息一聲,好不無奈。


    “不是暮性子偏執,實是太昊公有失公允。若非有人傳授寧長風解印之法,我又何至於慘敗於此?”


    說這話時,暮狠狠瞪了大石邊的針鬆一眼。


    針鬆:……


    太昊公打了個哈欠:“看來我若不偏你一迴,此事怕是再過千年也到不了頭。”


    暮大喜,叩首拜謝:“謝過太昊公,暮先行告退。”


    九天之外,雲霧之間,淨水落山成瀑,仙鶴與鹿爭飲。


    太昊公睡眼惺忪的坐起來,喚了聲常青。


    石旁針鬆化為青衣少年,伏地叩拜:“太昊公。”


    “你可知錯?”


    “常青知錯。”


    “罰你麵壁五百年,認是不認?”


    “常青認罰。”


    少年再叩首,告退領罰去。


    一路輕快明朗,心想還好小爺早有安排。等晟迴來,可得讓她好好補償這麵壁的五百年。


    ……


    季牧之帶著寧姒和阿習,還有一虎一犬迴到燕京。


    阿習很快就醒來了。原來,當夜季牧之效仿大白進入隱陣後,阿習也學著他跳了一次。可能是角度沒找對,淩空一躍直接就從空中往下掉。本以為必死無疑,幸得高人出手相救。


    這個高人,自然就是寧家老祖宗了。


    也不知道出於什麽想法,寧長風救了他,又施法將他弄暈。再醒來時,正由白虎馱著,被一群黑袍追得滿山跑,中間摔到地上,又暈了過去。


    尊後不可能單槍匹馬來到斷虯山,大白的傷肯定就是她的爪牙弄的。如此說來,寧長風倒真是厲害,季牧之和寧姒趕到時,那些人被他收拾得就剩尊後一個了。


    如今,尊後被玄天刀重傷,想必一時半會兒無力再興風作浪。季牧之要趁這段時間,幫戚氏皇族徹底拔除這顆毒瘤。


    乾元殿裏,季牧之、楚今、駱平川三人同坐一席,一邊飲茶一邊分享各自所掌握的最新消息。


    駱平川道:“你們走後不久,尊後就領著大批精銳離開了通天閣。至今為止,沒有人迴來,反而陸陸續續一直有人離開。如今的通天閣已經是個空殼,隨時可以將其一舉拿下。”


    季牧之若有所思。


    看來尊後的傷比他想象的還要重一點。


    楚今激動道:“駱先生可是有十足的把握?”


    隻要通天閣一倒,要想肅清朝堂就容易多了。失去了頭狼,剩下一群是狼是狗都不一定。


    駱平川看向季牧之。


    不知為何,從駱駝山迴來之後,他明顯感覺到季牧之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季牧之道:“楚大人大可放手去做,通天閣那邊,就交給我和駱先生。”


    “謝殿下,謝先生。”


    楚今站起來,衝著二人一揖及地。


    拔除通天閣,對戚氏皇族、對整個燕國來說,都是無二的功德。若一切順利,他就是死,也有臉下去見先帝了。


    昭平帝從裏間出來,見楚今在桌前站著,疑道:“老師?坐啊!”


    又轉向季牧之,擔憂的問道:“小霽……咳,小姒,她沒事吧?”


    “聖上放心,她隻是修為耗損過大,靜心閉關一段時間即可。”


    他也可以將自己的修為渡過她,讓她迅速恢複。隻是修為這東西,誰給的都不如自己修習沉澱來得紮實,加之現在一切順遂,也不用急著恢複。


    自來到燕京之後,她就沒兩天是閑著的,讓她多歇一歇也好。沉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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