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閔要見睿王。


    這一次,他什麽都不求,就是想讓季霆感受一下,心愛之人死在自己麵前所帶來的痛苦。


    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肯定很不好受。一想到那個畫麵,他就覺得興奮。


    潘鄂派人去傳話。


    一人去,一人迴。


    “殿下說……他要陪王妃賞月,沒空。”


    季牧之心裏就像插進了一把刀子,絞得五髒六腑都在痛。


    “不來?他怎麽可以不來?”


    得知此事,季閔陷入癲狂,舉起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非雁肩胛。


    非雁悶哼出聲,悠悠轉醒。


    季閔拔出匕首,揪著她的頭發把人硬拽起來。


    “聽到沒有,你聽到沒有?他不管你,也不管孩子,他說要賞月,你們兩條命,居然還不如頭頂的月景。季霆,季霆,這就是你們一心擁立的主子!他就是一匹狼,一匹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你們的主子,是一匹豺狼!”


    後半段的咆哮,是衝著寧姒他們說的。


    寧姒去看季牧之。


    她知道,他在意的是前半段。


    季霆沒來,他拋棄了他們母子。


    非雁痛苦的叫聲把季牧之拉迴現實。


    隻見她捂著肚子,頭發被季閔拽在手裏,已經沒有力氣撐起身體去緩解頭上的扯拽。肩胛處的傷口在流血,身下也有液體流出,打濕了裙子和床單,留下暗色的印跡。


    “站住!”


    季閔突然轉身,瞪著悄悄摸到他身後的汐月。


    “賤人,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再過來一步,我就送她們母子上西天。”


    季閔惱羞成怒,匕首再次橫在非雁頸下。


    寧姒上前一步:“季閔,你還是不是人?好歹這孩子,是你的親侄兒啊!”


    “侄兒?嗬,當爹的都不管他的死活,我這個叔父,又算得了什麽?”


    手上用勁,刀刃一點點陷進皮膚,溢出絲絲鮮紅。


    季閔扯動頭發讓非雁仰起臉:“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季霆,是他害死了你,害死了你的孩子。”


    非雁瞪大眼睛,渾身都在戰栗,咬著牙把所有的力氣集中在下半身。


    她可以死,但是孩子不可以。


    她一定,要把他生下來。


    她的牧之,她的久安!


    “呃啊!”


    匕首劃過喉嚨,最後一聲嘶喊之後,非雁嘴裏吐出的全是血泡。


    幾乎同時,有一物從非雁裙子裏滑出,連著一根細帶,順著濕溜溜的一灘滑到床尾,悶聲撞到床架上。


    季閔好像被嚇到了,動作一滯,手中匕首立即被時刻準備著的汐月奪下。


    寧姒快步上前,卷起被角裹住孩子,讓其俯身吐出嘴裏的穢物。


    “剪刀,快拿剪刀來。”


    眾人手忙腳亂。


    須臾,嬰孩兒清脆嘹亮的哭聲響徹靜夜。


    ……


    “……真的不用找大夫來嗎?我總覺得那兩口子,古古怪怪的。”


    “如果明天還不醒,就去找大夫。”


    “哎,你說,寧姒和公子在裏麵做什麽,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想要什麽動靜?看到什麽沒有?”


    “奇怪,黑糊糊的,什麽都看不到。”


    “喂,你們倆在做什麽?孟大嫂說了……唔唔!”


    混沌中,寧姒聽到阿虞和阿習的聲音,最後是喜寶。


    她有一瞬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真的迴來了?什麽都沒做,就這樣迴來了?


    沉重的身體逐漸恢複知覺,寧姒動了動手指,把全身力氣集中在眼皮上。


    睜開!


    屋內光線柔和,每一樣東西都透著久違的真實感。


    翻身坐起,手觸到堅硬之物,正是季牧之的劍。旁邊,季牧之眼球微動,看樣子很快就會醒來。


    寧姒趕緊下床。


    這要讓他看到兩人同臥,那還得了?指不定以為她占他便宜呢!


    突然想到什麽,寧姒自行觀竅,耀眼的兩處亮光昭示她現在仍然是識靈士。


    哈哈,這一趟沒白跑。


    木木設的結界猶在,寧姒施術撤去。


    鍥而不舍的趴在門縫往裏瞧的阿虞一開始隻看到黑糊糊一團,突然視野乍亮,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嘎一聲,應聲而開。


    阿虞措手不及,直接撞進寧姒懷裏。


    “喲,阿虞,你這是幹什麽呀?”


    阿虞越過她往裏跑。


    “公子,公子?怎麽公子還沒……公子,公子你醒啦!”


    寧姒笑了笑,朝阿習走去:“通知大家收拾收拾,該動身了。”


    阿習看一眼屋內,應是而去。


    阿虞嗓門兒很大,院子裏的人聽到動靜,都聚了過來。


    喜寶抱著寧姒吸鼻子:“小姐,你終於出來了,你都不知道,擔心死我了。”


    “知道知道,哎呀,怎麽又哭了?”


    流光阿錦一一過來說話。


    寧姒環顧左右:“怎麽沒看到木……呃,孟家兩口子?”


    眾人搖頭。


    喜寶把寧姒拉往堂屋:“興許出門了吧。小姐快來,我做了梅菜餅,一天一夜沒吃東西,肯定餓壞了吧!”


    一天一夜?


    寧姒一愣:“你是說,我在那屋裏就呆了一天一夜?”


    “怎麽了?”喜寶不明所以。


    寧姒搖頭淺笑,跟她去吃餅。


    在‘那邊’度過漫長的十個月,現實中卻隻過去一天一夜。


    真的是一場夢嗎?又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夢?可如果真的是夢,那她的關竅是怎麽開的?


    寧姒想不通。


    ……


    孟家人再也沒有出現。


    寧姒在主屋桌子上找到一隻海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海螺是做什麽用的。


    把海螺湊到耳邊,稚嫩卻做派十足的聲音傳了出來:“不用謝我,我這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吼完繼續朝前走,咱們後會無期!”


    男人的聲音從略遠處傳來:“咱們往哪兒走?”


    “先去買鹵肉餅,要王大娘家的,她家的肉多。”


    聲音漸遠漸息,寧姒好氣又好笑,緊了緊手裏的海螺,放進包袱。


    相遇一場,留個紀念吧!


    “小姐,咱們該動身啦!”


    “來了。”


    寧姒來到院子,大家都在這裏等著,唯獨不見季牧之。


    “你們家公子呢?”


    話音剛落,季牧之從後麵走過來,目不斜視,卻一把拽住寧姒的手臂將其拉到一旁。


    “解釋一下?”


    “什麽?”寧姒假裝聽不懂。


    這麽大力,手都要被扯斷了。


    季牧之不再說話,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她。


    寧姒敗下陣來。


    “好啦好啦!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麽會這樣。也許,是食夢貘的入夢之術無意中觸發了這把劍的某種神力吧,又或者……”


    寧姒看了劍一眼:“它是想為前主人做些什麽吧!”


    把她的牧之,帶到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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