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上下,恐怕沒有人不知道金瑞獸的傳說。


    《四方誌異》記載:蒼北有獸,虎首豹尾,通體金黃,生有七足。擅吟唱,通人語,可化人形。另有神通,喚人名,視人心,遇者呈祥,故謂之金瑞獸。


    當初天下未分,所謂蒼山以北,便是如今的晉地。


    “喚人名,視人心,意思就是說,隻要被金瑞獸叫了名字,金瑞獸就能看到他的內心?”寧姒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神獸。


    “書上有此記載,具體如何,誰又知道?”


    季牧之望向汐月,顯然是在懷疑她的說辭。


    這就跟百姓旱災時期總向龍王祈雨是一個道理。龍的傳說不勝枚舉,可又有誰能證明一定有龍的存在?


    寧姒也望著她:“就是啊。存在於傳說之中的東西,有沒有都說不準,跟非雁的琴又有什麽關係?”


    雖然金瑞獸的技能確實和非雁的琴音入心有異曲同工之處。


    汐月垂眸:“確實。但據我所知,非雁那把琴的七根琴弦,正是金瑞獸的七條足筋所製,故此有窺心之能。”


    “那夢中彌憾呢?”季牧之提出疑問。


    非雁接待的客人,還能隨琴音入夢,彌補自己平生遺憾,這又怎麽說?


    “這個,恐怕隻有非雁才知道了。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信不信隨你們,來不來也隨你們。”


    話畢,非雁直接推門進院。


    季牧之跟上去:“所以,你帶我們去見她的條件,就是幫你得到那把琴?”


    果然,天底下沒有無端端的相助,隻有恆古不變的利益。


    汐月頓足迴頭,大為不悅:“是不是男人?廢話真多。”


    ……


    來都來了,肯定是要進去的。


    寧姒觀察院裏的擺設,水缸綠植兵器架,分別對應五行八卦,乃聚氣之地。


    這裏的主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寧姒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


    非雁落入季閔之手,而季閔手下實力最強的人,寧姒隻能想到一個,那就是梅歡。


    靈器現世,梅歡沒有參與搶奪,這本來就不正常。大膽設想一下,會不會是他擁有了比靈器還利害的寶貝,比如金瑞獸足筋所製成的琴?


    寧姒快走兩步拉住汐月:“我問一下哦,你知不知道住在這裏的人是誰啊?”


    “是一個年輕公子。”汐月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一條鱷魚。”


    “鱷魚?”


    居然還養著鱷魚,那不是很危險?


    那家夥,可不是吃素的。


    汐月比劃了一下:“這麽大,藍色的。”怕寧姒不相信,又說:“是真的。”


    “藍色的鱷魚?”這也太邪門兒了吧。


    寧姒心下想著,不自覺念叨出聲:“比梅歡的藍瞳還邪門兒!”


    “藍瞳?”


    山間靜謐,兩人又離得近,汐月直接聽了去,疑惑道:“你怎麽知道那個公子是藍瞳?”


    三人路過中屋,寧姒手裏拿著一個冰紋彩瓶左看右看,聽得這話,嚇得手一滑,瓶子垂直下落。


    “呀!”


    完了,這瓶一碎,可不得把梅歡和他的怪鱷魚給招出來?


    寧姒心都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意料中的碎瓶聲卻並沒有響起。


    隻見季牧之腳尖一勾,托住瓶身,一顛一撈,放迴原處。


    虛驚一場,寧姒再不敢亂摸了。


    屋宅看著不大,進深卻很長。越往裏走,越能感覺到一股熱氣撲麵而來,似乎要將秋冬幹燥的空氣點燃。


    穿過一道矮門,寧姒恍惚聽見‘叮’的一聲,清脆而縹緲。


    凝神一察,是觸動了某種靈禁。


    寧姒認命了,用正常音量說道:“行了,不用小心翼翼了,人家已經知道咱們來了。”


    所謂靈禁,其作用就像綁在門上防賊示警的小鈴鐺一樣,隻要有人觸動,就會把信息傳遞過去。


    隻不過比起小鈴鐺,靈禁要高級得多。不僅有音頻,還有圖像,可謂實時監控。


    寧姒縮了縮脖子:“要不,咱們還是迴去吧!”


    想從梅歡手裏搶東西,這不是虎口拔牙自尋死路嘛。


    其餘兩人還沒發表意見,就有聲音在頭頂響起:“來都來了,哪有不喝杯茶就走的道理?”


    話音一落,身後的門重重關上。


    寧姒直往季牧之身上湊:“別忘了我還是病號,你可要保護我啊!”


    ……


    怪不得熱呢,最裏端竟然有一個大熔爐。


    準確來說,是劍爐。


    爐中火焰,炙熱狂暴,未曾近身,熱浪已經灼人。


    寧姒猜測,一定是梅歡施了術法,不然就這種易燃材質的房子,早被燒成灰了。


    梅歡站在劍爐上方的架板上,衣衫被上竄的熱浪掀動,仿佛染上了火的顏色。


    三人走近,他也不搭理,望著烈火中的長劍呆呆出神。


    寧姒和季牧之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震驚。


    這劍!


    鑄有赤色鱗紋的劍,映著火光,那一點紅色愈發妖冶熱烈。


    這是季牧之的劍,隻不過,寧姒感覺不到那股滔天的磅礴靈力。


    梅歡居高臨下望著進來的三人。


    她們進來後,這把劍似乎有所感應,傳出微弱錚鳴。


    這種錚鳴,不是耳朵可以聽到的聲音,而是靈士特有的一種感官。


    寧姒也察覺到了,隻不過她以為這是劍一直有的,未曾多想。


    梅歡從架板上落下來,走到旁邊的矮桌倒茶,又招唿三人過去。


    有劍爐在,茶水永遠是滾燙的。


    梅歡有些煩躁,他不喜歡熱的東西。


    “你們怎麽會來?”


    梅歡的目光一一掃過寧姒季牧之,最後落在蒙麵的汐月身上。


    或許,越是看不到,就越會被吸引吧!


    季牧之開門見山:“我們來拿迴友人的琴。”


    “琴?”


    梅歡把杯子送到嘴邊,終究是不想喝熱茶,又放下。


    “你說那把金瑞獸足筋製成的琴?我已經拆了。”


    梅歡說的坦蕩。


    琴架丟劍爐裏當柴火燒了,琴弦用來鑄劍了。


    那些赤色鱗紋就是。


    季牧之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配劍上的鱗紋,竟來自金瑞獸的足筋。


    寧姒盡可能平靜問道:“所以,你現在是鑄成了?”


    “成了。但是……”梅歡麵露無奈。


    “怎麽?”


    “此劍頗有靈性,不肯臣服於我。”


    寧姒一下子得意起來:“哈哈,看來靈術修為高也不是萬能的嘛!”


    她可是用過這把寶劍的人呢!


    梅歡不惱,望向汐月:“這位姑娘,要不要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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