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有,芙蕖隻有興致勃勃。


    即便是原主,對她父皇的感情也不算深厚。


    後宮的所有女人,對先皇而言都更像一個物品一般,原主她的母妃在宮裏活得也不算開懷。


    她的母妃和其他後宮裏的女人一樣,隻期待皇帝在百忙之中想起她這個在後宮裏凋零的女人。


    偶爾的一次相處那便就是恩賜了。


    也虧得她母妃容色不俗,早些年也得了些寵幸,得了兩個孩子。


    這深宮裏的漫漫長夜,也算是有了一些慰藉。


    原主是先帝的第一個女兒,自然是得過些疼愛的。


    可比起久久見一次的父皇,她記憶裏更深刻的是笑得溫婉卻總是傷感的母妃。


    後來就是幾歲時父皇駕崩了皇兄當時也是一個半大少年人,被推上了皇位。


    母後長期鬱鬱寡歡,也沒陪他們多久,終究還是走了。


    所以,原主心裏最重要的還是和他相依為命的皇兄。


    那個早已經去世的父皇,所占位置微乎其微。


    芙蕖當然就更不在意了。


    見如此情形,樓偃便繼續道:“先帝強奪人妻。”


    “而那位被搶了妻子的男人,就是陳歸風,陳將軍。”


    “陳將軍跪在午門外跪了兩天,可也無濟於事……”


    “先帝自然也不想看見那個礙事的人,他把陳將軍調離出京,鎮守邊關,非得昭不得迴京。”


    “姝妃一進宮便被封妃,即使她再抗拒也抵不住這皇權,她成了宮內最受寵的妃子。”


    ……


    即便使性子,想著陳歸風,可先皇也不生氣,反而愈發疼愛她。


    兩個月後,姝妃被發現身懷有孕,可孩子卻已經三個月大。


    即便先皇再疼寵姝妃,也不會想讓她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


    即便姝妃本就先是別人的夫人又如何?


    讓讓人熬了墮胎藥給姝妃,姝妃以死相逼。


    隻要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了,她也陪著去。


    這已經是歸風留給她唯一的念想了。


    若連這個都要剝奪了,她也不想繼續痛苦得活著了。


    幾月之後孩子降生,姝妃生怕她的孩子被人害了,站著坐著都要看著摟著他的孩子。


    先帝也著實喜歡她,為了心愛的女人,連別的男人的孩子他都能接受。


    不是說待如親子,而是讓他躲在姝妃的月華樓,不許被外人發現,若是被外人發現了,即刻處死。


    可至少,如今那條命是留住了。


    那小孩見不得光一般活到了五歲。


    那五年,他像一隻老鼠一樣躲著,除了他娘,所有人都覺得他像一灘爛泥一般。


    他曾經以為過聖上會是他的父親,可聖上看見躲在牆角之後的他,眼裏隻有鄙夷、厭惡。


    惡意比那些伺候娘的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世界上隻有娘對他最好。


    娘會親手為他改衣服,教他念書識字。


    可每一次聖上來了,那都是娘最害怕的時候,她會一遍又一遍叮囑他,讓他千萬不能出去。


    也不能讓聖上看見了。


    再後來……那位陳將軍戰死沙場了。


    姝妃以淚洗麵了好幾日才終於緩了過來。


    她花了銀錢,又托了好些人,把她的兒子給送出了宮。


    陳家還有人的。


    一直在宮裏躲藏著,也是無濟於事。


    等她知道了兒子順利出了宮,已經想了無數次要自戕的姝妃,終於用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天不遂人願,那小孩並沒有順利到了陳家。


    宮外來引他的人,攜款潛逃了。


    那小孩什麽都不會,他不識路,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他隻能漫無目的在街上走著。


    後來他為了活著,成為了一個乞兒,跪在地上祈求別人的施舍。


    如此在外麵顛沛流離了好幾年。


    後來,一個男人找到了他。


    把他帶往了邊關,他活著都很艱難了,去哪兒又有什麽關係呢。


    那個男人教他兵法、武藝。


    即便每日很累很苦,可至少還活著,比當乞丐活得要舒服些。


    他拚命地抓住這個機會,他要往上爬。


    聽說那個男人曾經是陳歸風的部下。


    也成了他如今的師父。


    雖然對他苛刻,卻也是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人了。


    他武功一日千裏,十幾歲便跟著他師父上了戰場,每次都拚了性命。


    他的官職越來越高,後來……他聽說聖上駕崩了。


    那個男人竟然死了,他還沒有報仇……那人竟然就死了。


    新帝年幼,比他還小,朝堂上群狼環伺。


    先帝借著皇權為所欲為,他為何不能去奪了這皇權呢,去當這群狼之首?


    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將朝廷變成了他的一言堂。


    他並不想去坐上那皇位,可那權勢他必定得拿到手。


    先帝要是知道他們皇家的權利被他曾經鄙夷厭惡的那個小子奪走了,不知道在地獄會不會都不安生。


    樓偃說完了他的故事,便沉默了下來。


    他說得還算輕鬆,但再怎麽輕描淡寫,也會勾起他心中壓抑了數年的悲痛。


    芙蕖捏著樓偃衣襟地手都緊了些。


    “所以你經常夜裏睡不著嗎?”她擔憂問道。


    樓偃酒早已經醒得差不多了,“嗯,不過如今有公主在臣身邊,每日都可安眠。”


    他如今每夜都有睡覺,和曾經幹熬著早已經不一樣了。


    後來許是他身上的血腥氣太重了,早些年皇宮和流浪的經曆裹挾著他,夜晚那些迴憶在他腦子裏亂竄,總是不能安睡。


    可聞到她的氣息,整個人便舒服了。


    他曾經想過,他已經奪了這耀國的權利了,父債子償,也算夠了。


    可後來,又見了芙蕖,想來段家欠他的還沒償還幹淨。


    他們耀國的公主,也得賠償給他。


    他想過,若是她不願,他或許會學先帝,把她搶過來。


    不過幸好,她也是有些心悅他的。


    這便夠了。


    芙蕖靠在他胸前,也不說話了。


    樓偃這個世界以前的經曆也好慘哦,她強迫樓偃與皇兄和平共處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可皇兄也是無辜的……


    樓偃見懷裏的人兒依偎著他,手扶著她的後腦勺,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一下。


    他聲音有些啞,“還有何事想知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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