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結界之中,一股清泉散發著柔弱的光。那泉水的光芒仿佛擁有生命,泉水的流動與光芒的閃爍同步,像是生命的脈搏在跳動。這裏仿佛是一個世界的盡頭,所有的喧囂和繁雜都被擋在了外麵,隻有清泉在低聲細語,宛如大地的唿吸。


    幾人站在結界麵前沉默等待著。趁著等各分支的人期間,清濁思考著南疆這些問題。按小柳兒所言精靈族應該是比較心思單純和善的種族,但他們幾番爭奪水源,不惜犧牲自己的族人大開殺戒,這又是為什麽?還有,這結界……一般人應該進不去才對,但之前被人盜走的源靈璧又是怎麽迴事?


    清濁的手下意識觸摸了一下結界,下一秒結界如同有生命一般,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她,北鳴見狀不對,趕緊伸手拉住她讓她不要被吸進結界。兩人雙手接觸的瞬間一同被巨大吸力扯入生息泉中,消失不見。


    “姐姐!!”小柳兒急的繞著結界轉了幾圈,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結界早就恢複平時的模樣,生息泉更是一如往昔,絲毫沒有異常。


    “發生什麽事了?”各分支長老匆匆趕來,見到小柳兒一個人淚流滿麵圍著生息泉結界打轉。


    “姐姐和黑臉哥哥被結界吸進去了!”


    “什麽?這結界可是高階陣法,若是被吸入其中隻會在結界中的幻境迷失,困在結界中永不再出。”


    “那快打開啊!不然姐姐他們……”


    “打不開的,除非兩人消亡在結界中,或是走出結界幻境……”頭戴山茶花的老者搖搖頭,本來就指望著鮫人到來幫他們延續生息泉,沒想到鮫人竟被吸入結界。這千萬年間給予源靈璧的歹徒太多了,多半都會被吸入結界再不得出。


    “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了,希望鮫人他們能自己走出來。”柳族長老拍拍小柳兒的肩膀,眾人等待在結界外,烏泱泱的一群精靈將山頂照的通亮。


    結界中再次睜開雙眼的清濁,眼前一切事物都無比熟悉。熟悉的山間,熟悉的小溪流,遠處熟悉的草廬。


    “丫頭,別在外麵玩了,迴來吃飯了。”山間傳來蘇何的聲音,清濁收迴心神向草廬走去,剛到門口就見蘇何和餘承宣站在門口聊著天。草廬左側的露天廚房裏海清霧正忙著做菜,看到清濁迴來也是滿目慈愛,加快了手中翻炒的動作。


    “爹爹?娘親?”清濁疑惑的開口,麵前的餘承宣一身素衣,滿麵從容淡定,與蘇何聊著往事。見到清濁迴來了,拿出袖中的帕子給清濁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慈愛溫柔的說:“濁兒這是玩的都忘記爹爹了?這麽久沒見,是不是想念爹爹和娘親了?”


    麵前的人熟悉又陌生,清濁努力迴想著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感覺,卻什麽都想不出來,迷茫的開口:“爹爹和娘親為什麽會在這裏?”


    海清霧端著剛做好的飯菜走進草廬正廳,將飯菜放在桌子上,用袖口擦了擦額頭上因炒菜熱氣蒸出的汗珠笑著說:“自然是要接你迴浮月湖去。你在你師父這裏住了這麽久,難道不想迴家嗎?”


    “接我迴去?”


    “是啊,半年前你吵著鬧著要來找你師父,我們便將你送來了。你這小妮子,如今渾是忘記了。怎麽?你隻要你師父不要爹娘了嗎?”海清霧笑著打趣清濁:“你今日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沒睡好,迷迷糊糊的。”


    “我……”清濁不知道哪裏不對,總覺得別別扭扭的,餘承宣拉著清濁在桌邊坐下摸了摸清濁的頭笑著說:“罷了,快些吃,吃完去睡一會兒吧!休息好了才有精神。”


    “我們何時啟程?”海清霧也跟著入座,蘇何坐在清濁身邊。


    “清霧,我們才剛來,待我與蘇兄好好喝上一頓,後日再出發吧。你倒是怪急的。”餘承宣微微一笑滿目柔情看著海清霧,又看了看清濁。


    三人皆歡笑起來,隻有清濁一個人索然無味的吃著麵前的米飯,海清霧將一塊紅燒肉夾到清濁碗中:“怎麽光吃飯不吃菜,嚐嚐娘親做的紅燒肉,看看娘親的廚藝有沒有見長?以前你總是喜歡吃你爹爹做的飯菜,嫌棄娘親做的飯菜不好吃,娘親在家裏可是練習很久呢!”


    清濁將碗裏的紅燒肉吃進嘴巴裏,肥瘦均勻,甜而不膩,是她喜歡的甜口紅燒肉。腦中浮現出一個男子的聲音:“這葉城的紅燒肉口味與別處都不太相同,是甜口的,甜而不膩,你試試……”這是誰的聲音?清濁恍惚的模樣讓餘承宣皺了皺眉,用手輕撫著清濁後背:“怎麽了?吃的太快噎到了?”


    “不是……隻是想到一個人……”清濁搖搖頭,腦海中的人究竟是誰?


    “我們清濁長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對了,前幾日我們在龍水鎮還遇到了麟知明家那個臭小子,問你在哪要帶你去玩。”海清霧又將空心菜夾給清濁,示意她再嚐嚐這個。


    “哪個臭小子?”清濁蹙著眉看向海清霧,這些名字熟悉又陌生,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就是那個麟默風啊!你們自幼相識,老娘那時候就看他不順眼了,原來那個臭小子對我女兒存著這樣的心思。哼,我海清霧的女兒能隨隨便便喜歡那種臭小子嗎?”海清霧扒了一口飯氣鼓鼓的樣子不像是已經有了這麽大女兒的人,倒像個不懂事的小姑娘。


    “那也得看我們女兒啊,若是女兒喜歡,也沒有辦法不是嗎?你我都是過來人了。”餘承宣像是哄小孩一樣哄著海清霧,轉頭看向清濁:“濁兒是很喜歡那小子嗎?聽到那孩子的名字竟這樣失神?”


    麟默風……好熟悉的名字,從爹娘嘴裏說出來卻是那麽陌生。清濁一時想不起這人的容貌,隻好賠笑:“沒有啦,我都忘了這人長什麽模樣了。哪有什麽喜歡不喜歡一說。”


    “那就好,那小子油嘴滑舌的,跟他父親一樣。”海清霧趕緊補刀。


    “快讓清濁吃飯吧,這段時間她跟我住在山裏吃的也不甚好,人都瘦了。”蘇何打圓場招唿著眾人吃飯。


    飯後的清濁沒有迴房間,一個人坐在草廬外遠處的溪邊,雙腳放在溪水裏玩耍著。這種輕鬆愉快的心情似乎很久沒有了。轉頭看向正在草廬院中談天說地的三人,心中甚為安心。這就是歲月靜好嗎?清濁抬眼望著天空,雖然總覺得哪裏別扭,但眼下這種情況,似乎也無不可。就這樣一直生活在這裏,很好。


    腿上一陣刺痛,清濁低頭一看,一顆小石子落在腿邊。急忙向周圍看去,那個混蛋拿石頭打她?樹上坐著一個白衣少年,少年劍眉星目,一臉桀驁不羈的神情,玩味的看著她。清濁沒有開口,這副麵孔太熟悉了,口中似乎有個名字就是說不出來。


    “你果然在你師父這裏。上次在玉城你氣匆匆就走了,難不成過去半年多了你還生氣?”少年眼眸深邃漆黑,見到清濁眼眸中閃爍著愉悅星光,宛如夜空中的繁星點點。


    “你是……”清濁遲疑的開口,麵前的人她認識,卻是遲遲叫不出那個名字。腦海中的少年應該是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問她哪裏來的小道士?


    少年輕聲落地站在清濁身邊,林間的鳥兒撲騰著翅膀高飛,帶起陣陣風聲。


    “不就是在玉城放了你鴿子,沒陪你一起放燈嗎?何苦裝作不認識我?”少年戲謔開口。


    放燈?清濁想起自己親手寫下國泰民安四個字,將燈放飛於夜空中,身邊的人調侃自己裝模作樣。怎麽記憶和麵前的現實對不上?


    “你不會真傻了吧?”清濁一臉迷茫的模樣他從未見過,看起來不像是裝的,不免心生憂慮,伸手探在清濁腦門,喃喃自語:“這也沒發燒啊?”


    “麟默風,你這臭小子還敢來?”海清霧看到遠處二人的身影,急匆匆從草廬跑過來。餘承宣和蘇何淡定自若的跟著走來。


    “見過姑姑。”麟默風鄭重的作揖見禮,一改剛才玩味戲謔的語氣。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清濁迷茫不解的看著眾人。


    “姑姑,清濁怎麽了?好像傻了一樣。都不認識我了。”


    “不認識你正好,你這臭小子整日混跡江湖,浪蕩不羈,正事一點不做,就知道帶著清濁走雞鬥狗不務正業。清濁沒你這種朋友才好呢!”海清霧將雙腳泡在水中的清濁拉起來,站在二人之間,阻擋了麟默風看著清濁的視線。


    “姑姑,你這話說的。朝政的事情有父皇和二哥哥擔當,我操什麽心,每日除了玩樂還能做什麽。”麟默風不滿意的撇撇嘴。


    “娘親,我想先迴去了。有點累了。”清濁小聲說了一句,轉身離開走向草廬。


    “看到了吧,清濁都不願意跟你一起玩。”海清霧得意的瞥了麟默風一眼:“快走吧,趕緊跟你那些狐朋狗友玩樂去吧。”


    “那姑姑你記得告訴清濁一聲,我在山下等她,葛娜來麒昊國了,她定是想見見的。”麟默風見清濁離開,生怕姑姑扯著自己耳朵罵,也趕緊開溜。


    物是人非。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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