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月色,是一首隻有靜謐和深情的詩篇。它帶走了外麵世界的喧囂和繁忙,帶來了內心的平靜和安寧。它是一首喚起人們內心深處最溫柔情感的詩篇。岸邊相依的兩人像是跨過了千萬裏的鴻溝,此時皆心境平和。


    “蘇何道長,你為什麽一直幫麟默風說話?我不理解,當年的事你不也參與了嗎?”北鳴坐在遠處的屋脊上,不解的問蘇何。


    蘇何將手中酒壺遞給北鳴:“喝點吧,聊天不喝酒沒有滋味。”


    “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喝酒。醉酒就不能保持清醒。我要看著她。”北鳴將酒壺推迴,皺著眉看著遠處的二人。


    “你可真是忠心護主,護到看到她與別人在一起就心中不快。”


    “你胡說什麽!我隻是擔心她……”


    “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麽嗎?她的路要由她自己走。你總擔心這些,究竟是出於主仆之情還是另有他意?”北鳴沒說完就被蘇何打斷了,北鳴正要解釋,蘇何用酒壺撞了一下他笑著說:“騙別人可以,但是別騙自己。我勸和清濁不是因為那個人是姓麟的小子,而是希望清濁不要帶有偏見去看別人,她身邊的小精靈你我皆知她為何出現,我若再不開口,清濁會懷疑這個小家夥,甚至會懷疑你。懷疑你是否真的守護她,你守護她又是為什麽。長此以往,清濁的心隻會變得越來越渾濁,她就真的喪失自我了。”


    “原來你早就將一切計算好了……從你見到她因怨念纏身開始,你就想著給她吃個定心丸了……是我思慮不周。”


    “這不是你的錯,你身在局中看不清這很正常。”蘇何仰頭喝了一口酒,淡然的看著湖邊兩人。


    “可她的娘親是因他父親而死,我的族人亦是因他父親而死,這中間隔著血海深仇!清濁可以忘,我忘不了。”北鳴的語氣變得冷漠,眼神中透露著殺伐之意。


    “她娘親是被他父親算計了,這兩人之間的恩怨,是家國大事,是皇權之爭,即使沒有他們,也會有別人重蹈覆轍。你的族人不是因他們而死,而是因忠義而死。傻小子,怎麽你現在也越來越不懂事了?是因為喜歡那個丫頭亂了心嗎?”


    “我……我沒有!行了,我知道了,多謝道長開導。別再說什麽我對她動心了,她是族長,是樓主,是高不可攀的,我自知身份不敢逾越。”


    “嗬,你覺得自己是奴才你就是奴才,你覺得自己是照顧她的兄長那你就是兄長,你若是有了其他想法,也無不可。要順著心走,順著本心活著。罷了,我也不與你說這些了,你少年意氣,斷然聽不進去的。以後就幫我好好看著她,若是有事,就放出我給你的鈴蘭煙。不管我在哪裏,都會看到鈴蘭煙趕來。”蘇何將酒壺收好,今夜的酒喝的有點多,說的話也有點多。


    遠處的山巒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像一幅水墨畫,湖邊的柳樹,在月光的照耀下,它們的枝條像一條條銀色的絲帶,隨風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在低語著什麽。


    湖邊上的兩人看著美景傾談心事,清濁最終還是告訴了麟默風自己看到的一切,提到爹娘時,她手腕上的鮫人淚似乎有所感應散發著淡淡藍光,將她滑落臉頰的眼淚化作顆顆珍珠落在麟默風的衣擺上。


    聽完過往辛秘的麟默風沉默了良久,他早在聽清濁與她師父聊起自己父親那些話中猜到了父親在她們眼中是什麽樣的人,他自己也甚至自己的父皇深諳權術製衡之道,所以才會將江山社稷弄的混亂不堪。但聽完這個故事,他忍不住替清濁心疼,替這一族忠心耿耿的鮫人族心疼。忠心,卻隻是利用的工具,導致了她們與皇室徹底決裂。


    “你是因為我父皇才處處疑我?”


    “原本沒有那麽多懷疑,可是每當我見到你,跟你說我們的未來時,就覺得頭痛難忍,腦海中好多人的聲音,她們一個個都在提醒我,說若不是處心積慮,何必癡纏……我忍不住……忍不住不去懷疑你……”


    “罷了,無事。人做事天在看,我問心無愧就好。”


    “你不怪我屢次懷疑你將你想的那麽卑鄙無恥嗎?我知道這傷害了你的自尊……對不起……”


    “沒有什麽對不起,我也有錯。我沒有堅定的告訴你我的想法。我是該像你父親那樣,堅定的選擇你的娘親,不會因為什麽皇權威壓就放棄你娘親。我很敬佩他。我總說我想守住本心,現在看來要向他學習,他才是一生遵從本心的人。清濁,你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你可恨我?可想過複仇?”


    “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找不到本心,說不出自己恨不恨你,恨不恨你父親這種話。複仇我卻是沒想過,因為我娘親最後的願望就是我快快樂樂的長大,做一世普通人。”麟默風為清濁擦去眼角的淚痕,將清濁的珍珠眼淚裝進香囊,輕歎一聲:“沒事,等你去了南疆消除怨念你就能看到自己的本心了,無論你是否還愛我,怨我,恨我,都要記得告訴我一聲。若你不肯來玉城,就讓北鳴送一封信給我就好。”


    “好。”清濁乖巧的點點頭,再次開始痛起來,麟默風心疼的看著她卻無能為力,若不是因為要給他醫治,她也不會錯誤吸收這樣多的靈力,導致怨念纏身。清濁因為頭疼兩眼一黑昏倒在麟默風的懷中,手腕上的鮫人淚散發出大量藍色光影圍繞著清濁的額頭。


    七日後,山穀秘陣前。


    “清濁,馬上要過新年了,你當真要走?這是你第一次迴族裏……”海潤書帶著其他幾位長老站在秘陣前,送清濁幾人出秘陣。


    “不了,不想耽誤時間了。若是趕得及,我盡量在年前迴來,若是趕不及就算了,反正以後還有很多年可以跟書姨還有族人們歡聚。”清濁擺擺手,一身碧海裙在日光下散發著淡淡藍光。此時的她看著族人們的眼神,以及身邊的北鳴,想起娘親當初離開鮫人族也是這樣萬眾矚目相送。


    她自幼隻與師父接觸,對於爹娘,對於家族一直沒有太大的概念,就連此時她也沒有真正將自己當做鮫人族人。或許未來的她在擁有足夠多的經曆之後能真正理解何為家,何為族,何為國。師父早早在六日前離開時隻留下了一封信給自己:


    自我本色難改變,


    做好自己任變遷。


    不問世俗浮名利,


    心中自有清泉源。


    師父還在惦記著讓自己找到自我,別被怨念迷失了心智。麟默風亦在兩日前離開這裏迴玉城去了,她知道他惦記著家國大事,自己現在連自己本心,家族都不是特別理解,更是理解不了麟默風所謂的家國大事。還記得以前冠冕堂皇的跟他放燈寫下那四個字的國泰民安,現在想來自己當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張嘴就來。家恨和國內眾多無辜百姓相比,究竟孰先孰後?


    “清濁,不管你想不想承擔鮫人一族的未來,我們都是你的族人,永遠站在你身後愛戴你。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你在外麵累了倦了,就迴來。”海潤書上前擁抱了若有所思的清濁,溫暖的擁抱讓清濁迴過神,微微一笑:“我知道。族中一切還望書姨你多多擔待,有事便用這個千裏海螺給我傳信。”


    這個千裏海螺是清濁在浮月湖底找簪子的時候帶出來的,這個海螺是先人從海中而出帶來的,可在千裏之外通過海螺傳音。塵封已久,一直沒人用過。曆代族長們被鮫人淚選中之後進入皇宮一直是靠聽海樓傳消息的,這個海螺便被人遺忘了。沒人會想到有一天鮫人會與皇室決裂,而且撕扯的這般難堪。


    如今她不再迴皇宮,行走四方,再用聽海樓傳令反倒是人多口雜諸多不便,這個海螺的出現真是太適合現在的她了。


    “你放心,這些年我都是這麽過來的,絕不會讓族人出事。”海潤書心生酸楚,當年父母被陣法反噬而亡,妹妹慘死在麒昊國,愛郎亦在那次陣法反噬中死去。如今隻有清濁這麽一個親人了,她卻親情淡薄,再次離家,心中不免哀慟。


    “書姨,謝謝你。”清濁微微一笑,離開海潤書的懷抱,她不能止步於過去,她要走更多的路,見更多沒見過的人與事,這樣的她才算是真的聽了師父的話,找迴自己創造自己的未來。


    “北鳴,清濁一切就交給你了。”海潤書不放心再次囑咐北鳴。雖他一族當年為海清霜所救報恩留在鮫人族,誓死守護曆代族長,但過去這麽多年,誰知他們的忠心是不是一如往昔?


    “書姨,你好囉嗦,要是我娘親在,肯定也是像你這麽囉嗦!”清濁嬉皮笑臉跟眾人擺擺手:“大家快迴去吧,好好過日子,我過段時間就迴來!”


    聽到清濁提起娘親,海潤書紅著眼帶著眾人拜別了兩人。兩人順著結界出去,小柳兒從荷包裏鑽出來:“姐姐,我們要迴南疆了?”


    “嗯。還不知道未來是何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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