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被橫生的小樹枝絆了一下,清濁身子一空,向著山下滾去。


    “啊……”


    尖叫聲刺破雲層,山中的鳥兒都被驚飛了。


    清濁一路滾向山腳下的小路,剛剛落地,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頭頂傳來一聲馬兒的叫聲,顯然馬兒被突然勒緊韁繩。


    此時的清濁隻覺得頭暈目眩,聽到馬兒的嘶吼聲呆愣地抬頭看去。


    馬背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年安撫好馬兒情緒,低頭看向清濁,兩個人對視一眼。


    騎馬的少年眼眸漆黑深邃,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頭發被發冠高高束起,儼然一副世家公子哥的模樣。


    “誰家的小道士?不好好在道觀裏吃齋念經,怎麽跑到這山間小路上攔我去路?”少年嘴角微揚,滿眼譏諷之意。


    他剛說完,又是一陣馬蹄聲相繼駛來停下,後麵來的兩匹馬背上,一個身穿青衣的少年看到坐在地上捂著腦袋的清濁,連忙下馬走過來說道:“小道長沒事吧?”


    另一匹馬上坐著一個黑衣少年和一位身穿桃色襦裙的少女,二人雖未下馬,卻也是盯著清濁看。


    緩過神來的清濁,指著白衣少年說道:“這路又不是你家的,隻許你走,不許我打滾嗎?”


    青衣少年扶起清濁,清濁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土,對青衣少年說道:“多謝關心,我無事,不過是被山腳的樹絆了一下,然後又滾下來了而已。”


    白衣少年聽罷笑道:“原來道士不是專修成仙之道,而是專修這山中打滾之術,我倒是長了見識了。哈哈……”少年笑著,手卻摸向馬背邊掛著的佩劍。


    他身後二人聽罷也微微一笑,青衣少年看到白衣少年的動作伸手將白衣少年的手按下。


    “喂,你是在取笑我嗎?”清濁疑惑的看向白衣少年。


    “我是在誇你……”連自己是在取笑他,他都聽不出來,不會是個傻子吧?


    白衣少年心中放鬆幾分警惕,笑著收迴摸上佩劍的手,重新握好韁繩。


    放屁吧,還說不是取笑我,看你們一個個憋笑難受的樣子,不是笑我那你們一個個笑什麽?


    清濁白了白衣少年一眼,她身邊青衣少年開口說道:“道長這是要去哪裏?”


    這一問,給清濁問懵了,對啊,她要去哪裏來著?


    清濁摸摸腦袋,一拍腦門,想起來了,昨夜看了麒昊國的山川圖想到下山應該先去國都玉城轉轉的,話本子裏講,國都是一個國家最豐富多彩的城池,有各種好吃的好玩的!


    “我去玉城!”


    話音一落,馬背上的幾個人臉上頓時收起笑意,白衣少年臉色一沉,語氣再無之前的輕鬆調笑之意,冷冷的問道:“你去玉城做什麽?”


    “關你什麽事,我就想去看看玉城不行嗎?玉城是你家的啊?”清濁白了白衣少年一眼。


    青衣少年對著清濁作揖,笑著說道:“不如道長與我們同行,我們也是去玉城的。”


    “溫予清!”“哥哥!”白衣少年與身後馬上的少女同時喊道。


    “家父曾告訴我若是將來出門在外遇到道家中人,多多照顧。既然這位小道長也去玉城,我們不妨一同趕路。”溫予清柔聲對著幾人迴答道。


    白衣少年和少女見溫予清執拗如此,隻好作罷,不再開口。


    溫予清翻身上馬,對著清濁伸出手,說道:“道長與我同乘一馬吧,前方三十裏便有客棧,我們可一同歇腳。”


    看到麵前伸來的白皙纖長的手,清濁眼珠溜溜一轉,心下想著,反正自己又不認識路,去玉城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既然有人包吃包住,那就走唄。若是壞人,再想辦法逃走唄。


    看著溫予清溫聲細語的樣子,清濁走到他馬駒旁邊說道:“我可沒有太多的盤纏,跟你們一同去玉城,你們管衣食住行嗎?”


    “自然。”溫予清看著一副狡黠如小狐狸模樣的清濁,微微一笑說道。


    這小道士,也不怕自己是壞人,還想著衣食住行,有趣。


    拉著溫予清的手,清濁慢騰騰的爬上馬背,這還是她第一次騎馬呢!心中滿是緊張期待。


    白衣少年看了看天色,揮鞭策馬而去,身後同乘一馬的少年少女也緊隨其後,溫予清也準備揮鞭時,清濁趕緊拉住溫予清的手說道:“等等等等,我沒騎過馬,你慢一些騎!”


    “好。”溫予清放下手中準備揮動的馬鞭,用雙腿夾了一下馬肚子,馬兒慢悠悠的走起來。


    走了片刻突然聽到身下的馬兒抱怨:怎麽又上來一個,昨夜跑了半宿,還沒睡多久又被拉起來跑了這麽久,是不是要累死我啊!


    清濁愣了一下,原來他們趕路趕的這麽急,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啊?會不會耽誤別人辦事啊?


    “溫……溫……溫公子……”清濁隻知道話本子裏講少年要叫公子,少女要喊小姐,年紀大的要叫老爺夫人,隻是第一次這樣稱唿別人,總覺得別扭,頓時小臉一紅,小聲開口喊道。


    “嗯?”


    “你們是有要緊事嗎?感覺你們很急。我是不是有點耽誤你們了?”


    “無事。隻是還未知道長道號?”


    “什麽道號?我隻知道我師父一直喊我叫清濁,你叫我清濁就行。”


    兩人騎著馬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白衣少年叫風,少女是溫予清的妹妹名叫溫婉清,與少女同乘一匹的黑衣少年名叫武毅,溫婉清是武毅未過門的妻子。


    二人自幼青梅竹馬,父母之命定下婚約,這次他們幾人就是陪同溫婉清與武毅迴鄉祭祖的,之後迴玉城便可擇日成婚了。


    “既然你都告訴我你們的事了,我也給你講一下我為什麽去玉城吧!我師父說我十六了,該下山遊曆了,師父要我看遍天下美景,嚐盡天下美食,看遍人間百態再迴去。我想著玉城是麒昊國的國都,那裏好吃的應該很多,所以要去玉城。”


    其實後麵那人間百態是清濁自己想看,到底是不是像話本子裏講的那麽精彩。


    “原來如此,怪不得道長要去玉城,玉城是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好玩的,有皮影戲、跳丸、七盤、走索等等,等你到了可要好好看看玩耍一番。”


    聽著溫予清的介紹,清濁對玉城充滿的期待,恨不得現在就去玉城好好逛逛,趕緊對溫予清說道:“真的嗎?好想快點看到,溫公子,我沒事,你騎快一點,我們快點去玉城看看!”


    “好,抓緊韁繩!”溫予清揮鞭,馬兒快速奔跑起來,向著客棧跑去。


    剛到客棧,便看到武毅在門口喂馬,溫予清將馬交給武毅,帶著清濁走到客棧大廳,風公子一個人半躺在客棧的長椅上,溫婉清乖巧的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看著客棧門口方向。


    見到溫予清帶著清濁走進來,溫婉清站起來向二人招手。


    風公子看到溫予清帶著清濁走進來,又是一副桀驁不羈的表情,譏諷道:“呦,溫大公子帶著道長來了啊,這麽久我還以為你被道長拐到山裏做道士去了呢!”


    清濁撇撇嘴瞪著風公子說道:“做道士有什麽不好,就怕做了像你這樣的紈絝子弟說話句句語中帶刺,讓人不舒服,溫予清說讓我叫你風,你是什麽風,瘋子的瘋嗎?”


    風公子聽著清濁這樣說話,坐直了身子看向清濁:“說誰瘋子?”


    “誰搭腔誰是瘋子。”


    “你……”風公子頓時站起來,這小道士,人看著不大,倒是挺會逞口舌之快!


    “你別理他,他就這個樣子,他隻是關心我,不會好好說話罷了,你莫跟他計較……”溫予清趕緊抽出桌下的板凳拿出來遞給清濁,試圖平息戰火。


    “果然是瘋公子,話都不會好好說。”清濁看著遞來的板凳,皺起眉頭。


    自己也想坐啊,奈何騎了那麽久的馬,屁股痛的不行,她第一次騎馬,大腿內側都磨紅了,一路顛簸之下,屁股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現在根本就不想坐。


    “你倒是會說話,就是不會騎馬,現在痛死了吧?活該,誰讓你跟著來!”風公子看出清濁的窘迫,說完又半躺迴椅子上閉目養神不再理清濁。


    掩嘴微笑的溫婉清想到,這一路刀光劍影走來,風哥哥都不怎麽說話,遇到這小道士倒是說了幾句調笑鬥嘴的話,感覺大家都輕鬆了不少。


    這時武毅走進來對他們說道:“外麵馬匹都已經喂了,晚上就可以出發了。”


    現在日照當頭,清濁想到歇一下午,晚上又要出發,趕緊說道:“別別別,你們一直趕路,人吃的消,馬兒也吃不消,到時候把馬兒累倒了,我們連騎的東西都沒有了。”


    其實清濁就是不想騎馬了,她下半身痛的要命,必須泡個澡休息一晚才能繼續騎馬。


    說來也怪,清濁從小磕磕碰碰弄傷自己後,隻要泡在水裏睡一夜就痊愈了,所以清濁小時候總是泡在山裏的小溪中,直到十年前師父雲遊半個月迴來之後就不許清濁在小溪裏泡水了,隻讓清濁自己迴房泡在木桶裏。


    “你怎麽知道我們一直趕路?”武毅看向清濁。半躺著的風公子身子微微一動。


    “我聽馬兒說的啊,他還說載著我跟溫公子他累死了,要好好睡一覺。”


    “胡言亂語,你還能聽懂動物說話?你真當自己是神仙啊!”風公子把頭一轉,懶得再看清濁。


    “你愛信不信!反正我能聽懂。”清濁輕哼一聲,氣鼓鼓的看著風公子的側臉。


    雖然但是啊,這家夥,居然有點好看。風公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好像一幅山水畫般,讓人心生神往。


    清濁想,這大概就是話本子裏講的英俊少年俠客吧。


    “其實也對,我們確實趕路趕了很久,不妨晚上在這客棧住宿一夜,好好休息一番,等明日一早再上路,畢竟白日趕路對我們來說……更為安全一些。”


    溫予清頓了一下,風公子轉頭盯著溫予清的眼睛問道:“你確定?”


    微微一笑的溫予清,坦然自若的迴道:“自然。”


    客棧外的空氣似乎都變得凝重,今夜想必是個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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