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裏,覃清菡得知要上畫舫遊湖,特意做了多樣小巧的一口糕點,做滿十個大食盒,看起來豐富多樣,其實並不難做,也不費工,不過是烤了二十個海綿蛋糕,切成小塊,在每塊蛋糕上放置不同的水果和果醬做裝飾罷了,而近日她做的葡萄果醬、芒果果醬、草莓果醬、香桔果醬、蘋果果醬、蜜桃果醬、百香果果醬也派上了用場,讓小蛋糕更有變化,另外又烤了各種造型的餅幹,她相信隻要是姑娘家,肯定都會喜歡這些的。


    景飛月事後得知她為了遊湖做了這許多糕點,頗有微詞,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覃清菡聽見他的心聲,他是不想她辛苦,可她又不覺得辛苦,做自己喜歡的事,她忙得很開心。


    「又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探春、聽蘭、舒蘭和瓏月都幫著做,正好也可以教她們,算是一舉兩得。」


    景飛月仍是蹙眉。「咱們是去做客的,吃食自有主人家張羅,你隻消將自己打扮好就行。」


    覃清菡看了眼自己,身上是淡雅的水綠色,月白腰封,腕上一隻通透的玉鐲是太後所賞賜,發髻上的發飾隻有翡翠,臉上一層淡淡的香粉,口脂的顏色也頗淡,整個人看起來簡單素淨。


    這份簡單,落在景飛月眼裏是清靈雅致,他以前從未好好看著她,現在的每一天他都在好好地看她,像是要把她的容貌烙印在心底。


    「哥哥,時辰不早了,咱們得快出發,若是到晚了可不好。」景玲月見他們還不上馬車,忍不住催促。


    覃清菡看著景玲月,就見她一襲橙紅色的紗裙,墜月髻上一支紅玉珊瑚簪子,又斜插一根鏤空金簪,耳上、頸上的一件不少,衣衫極為貼身,顯出玲瓏有致的誘人身姿,臉上畫著精致的梅花妝,整個人流光溢彩,甚為奪目。


    景家人的容貌都是出挑的,景玲月和景瓏月的樣貌相去不大,差別在景瓏月的鼻子挺一些,眼眸大了一些,而景玲月的眉細了一些,臉型尖了些,她喜歡景瓏月的沉靜溫婉,但她想男人應該是會喜歡景玲月多一些,而景玲月今日也打定了主意要尋覓如意郎君,來到京城後,嫁入高門就成了她的唯一目標。


    此時,覃清菡忽然發現景飛月今日穿了一襲碧青色的夏袍,同樣也是白色腰封,腰際垂掛著一隻羊脂玉佩,跟她像穿情侶裝似的,頓時覺得有趣,在外人看來,他們也算是一對璧人吧?就不知那蕭雨菲今日請他們去遊湖是何居心?雖然景飛月說是慣例,可出於女人的直覺,她認為不可能隻是單純的遊湖。


    一行人在景玲月的催促下上了馬車,兩個孩子顯得興奮不已,這是他們頭一迴遊湖,聽說會施放煙火,從未看過煙火的他們更是向往,而覃清菡就十分從容淡定,前世看過無數次的各國跨年煙火,這時代的煙火工藝肯定入不了她的眼。


    「我聽說,太子爺今晚也會去遊湖。」馬車裏,景玲月難掩雀躍,一直拿起小銅鏡看自己的妝是否服貼。


    覃清菡好笑地道:「我聽說,太子隻有九歲。」


    景玲月狠狠一愣。「太子爺才九歲?」


    覃清菡笑了笑。「當今聖上十七歲登基,今年不過二十七,隨便想想也知道太子大不到哪裏去。」


    景玲月板著臉,不再說話了,手裏將絲帕捏得死緊。


    覃清菡看得好笑,這真是標準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即便是太子成年了,景玲月怎麽會認為她有資格讓太子看上?哪來的自信?


    不一會兒,馬車到了湖畔,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


    覃清菡等人下了馬車,就見盛陽湖畔,燈火璀璨,香車寶馬,衣香鬢影,湖上許多畫舫各有特色,走動的姑娘家則爭奇鬥懸,都想自己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景飛月是騎馬來的,他過來會合,身後跟著元昕、元勁,加上罩清菌等人各有隨行丫鬟,成了浩浩蕩蕩的一串,他們魚貫登船,景飛月很自然牽住了身後覃清菡的手,覃清菡心裏一跳,便讓他牽著了,一直到入了船艙,他才放開。


    畫舫上已有許多人,婢女小廝穿梭著伺候,陸續又有人登船,片刻之後,似乎是確定受邀的人都登船了,艄公便解開了纜繩,撐著畫舫緩緩離開岸邊,朝湖心荷花較多的地方劃去,其餘畫舫也差不多,大家都聚集到了湖心看荷花,滿湖的荷花競相開放,相當吸引人。


    覃清菡在白蓮鎮已看夠了荷花,她對賞荷壓根沒興趣,她坐在畫舫中沒出去,蕭家的下人來上涼茶水果,景玲月、景瓏月和玉兒、堂兒同樣對賞荷沒興趣,可景玲月想結識他人,想到甲板上去走走,亮亮相,但其他人都不動如山,她也不能說要自己去,隻好跟著幹坐。


    偌大的包廂除了景家人之外,還坐著其他人,覃清菡也不知道那些華衣美婦是何人,她徑自吩咐聽蘭、舒蘭將帶來的食盒打開,兩個孩子馬上拿了幾塊餅幹吃起來。


    景飛月與他們坐在一塊兒,看著打開的食盒,又見玉兒、堂兒吃得津津有味,不自覺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


    景滿堂看到了,便問道:「爹,您要吃嗎?」


    覃清菡覺得景飛月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吃餅幹的人,可是他卻點了頭。「好。」


    景滿堂拿了兩塊貓型餅幹給景飛月,還很貼心的說明道:「娘親說,這叫餅幹。」


    景飛月接過手,看著手裏的餅幹端詳,若這餅幹做為軍糧倒是頗為便利,尤其是寒冬出時,肯定能省不少炊事。


    覃清菡見其他人都聚焦在他們一家身上,便笑著說道:「這是我自個兒做的點心,各位不嫌棄的話,請品嚐看看。」


    糕點模樣實在太別出心裁,幾名婦人聽她這麽說,便都紛紛示意婢女去取糕點,嚐了一塊之後,都跟著又嚐了第二塊、第三塊。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其中一名吏部侍郎的夫人連吃了五塊蛋糕之後看著覃清菡問道:「恕我眼拙,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這糕點實在美味,瞧我,都吃了五塊了呢。」


    她們是婦人家,不知朝堂中事,景飛月又鮮少在同僚之間走動,她們認不出景飛月來也是自然的事。


    覃清函正要開口,景玲月便笑吟吟地先一步開口道:「我哥哥乃是戰郡王,這位是我嫂嫂,戰郡王妃。」


    幾個婦人立即口唿有眼不識泰山了起來,紛紛搶著問好結交,又大讚覃清菡的手藝,將糕點一通誇,熱情地詢問蛋糕和餅幹的做法,邀請她過府做客,得知在場的兩位姑娘是戰郡王的妹妹,都尚未議親,她們一個個都表示有匹配的好人選,連玉兒、堂兒她們也想結娃娃親,直誇玉兒、堂兒相貌堂堂,將來肯定子承父業,在沙場上立功名。


    覃清菡這一日見識了什麽叫見風轉舵,她打從心裏佩服這些官夫人,不知道他們身分時,她們話都不搭一句,知道了之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還轉得十分自然,毫無違和。


    在京裏做官家的夫人都要這樣嗎?以後她漸漸的也會變成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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