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塵見張子默發問,欲哭無淚。


    “還不是師兄們下手太狠,說好不打臉的,一個勁地照著臉上打。”


    蘇言迎了過來,看著紀無塵臉上的傷勢,憋著笑問道:“臭小子,師父不是讓你麵壁三年把三屍斬了嗎,你怎麽又偷偷跑出來了,還沒被罰夠?”


    紀無塵道:“我跟師父說過了,我來見他一趟就迴去。師兄,他表現怎麽樣,能不能拜入蜀山?”


    蘇言道:“這次考核他是第一,三年築基後,拜入蜀山應該沒問題。”


    “那我就放心了,走了啊。”紀無塵轉身就走。


    “紀道長,等等。”張子默叫住紀無塵,問出了藏在心裏好幾天的問題,“聞人羽怎麽樣了?”


    “去鎖妖塔了,三年後出來。”紀無塵長歎一聲,踏上石墩頭也不迴地離去。


    張子默轉頭看向蘇言:“蘇道長,我隻聽說過鎖妖塔是禁地,卻不知道究竟有多兇險。聞人羽要在那裏待三年,不會有事吧?”


    蘇言也長歎一聲:“我這麽跟你說吧,在蜀山能去鎖妖塔的隻有兩種人。第一種是犯了錯的弟子,若是能成功走出,以往罪過一筆勾銷。第二種便是出師,鎖妖塔實在太過兇險,隻有到了地仙境界的弟子才會去嚐試。”


    “那聞人羽豈不是兇多吉少?”張子默心中一驚。


    蘇言安撫道:“放心吧,小師叔不需要闖過鎖妖塔,隻需要在裏麵待三年就可以了。鎖妖塔第一層的妖獸隻是凡境,小師叔隻要足夠謹慎的話,活下來應該沒什麽問題。”


    張子默是失魂落魄走迴閣樓,沒想到聞人羽替他扛罪,居然會陷入如此險境。他欠聞人羽的實在太多了,如果聞人羽死在裏麵,他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老張,快進來。”張子默正要迴自己房間,卻被對門的範玉麟拉了過去,“就等你了,老歐,快講快講。”


    “你們剛剛說的徐家和歐家,有什麽來曆?”張子默見範玉麟這麽興奮,也不好掃興,隻能打起精神問道。


    範玉麟出身世家自然再了解不過,隨即娓娓道來。


    徐家與歐家都是傳承悠久的鑄劍世家,劍譜上許多名劍都出自這兩家之手。


    歐家祖先歐冶子,一生鑄劍無數,劍譜前十中的七星龍淵、太阿,還有劍譜上有名的巨闕、純鈞、工布、湛盧等,都是這位所鑄。還有前十的幹將、莫邪,也是歐家後人所鑄。


    至於徐家,徐家先祖徐夫人,隻鑄了一柄劍。可就是這一柄劍,讓徐家名動天下。


    因為這把劍,是蜀山曆代掌門相傳的信物,天淵。


    範玉麟道:“天淵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劍,歐家鑄出的名劍雖然多,但沒有哪一柄劍達到過這樣的高度,所以我覺得徐家才是最強的鑄劍世家。人家徐家鑄一劍,頂你家鑄許多劍了。”


    歐鑄不服氣道:“不是這樣算的,劍養人,人養劍。劍譜前十的名劍其實品質都差不多,天淵之所以如此強大,是因為它的曆代主人都是蜀山掌門,當世最強劍修。尤其是到了劍聖前輩這一代,劍聖前輩不僅是用劍第一人,也是天下第一,這才將天淵的威力推到了其他名劍難以企及的高度。而且我要糾正你,天淵在劍譜上排第二,不是第一。”


    “計較那麽多幹嘛,反正那第一也沒人聽說過,我就覺得天淵是第一。”範玉麟聳了聳肩,“隻能說時運不濟,你家要是在山僉州,估計天下第一劍就是你家鑄的了。”


    歐鑄搖頭道:“這沒什麽好遺憾的,對於一名鑄劍師來說,給自己鑄的劍找到合適的主人才是最重要的。我家雖然離蜀山遠,但鑄的名劍最終還是落到蜀山各位劍仙手中。也隻有在他們手中,我家鑄的那些名劍才能發揮出它們真正的威力。”


    張子默道:“所以你來蜀山隻是為了看一看這些名劍,然後要花費三年時間,真的值得嗎?”


    歐鑄笑道:“別說三年了,就是十年都值。以我這個年紀,在家也隻是跟著同齡人學些粗淺的鍛造術打熬力氣,不如來蜀山看看。說來慚愧,我家雖是鑄劍世家,可我卻從沒見過名劍。而且我家不是每一代都能鑄出名劍的,有時候得耗費好幾代人的心血才能鑄出一柄名劍。我從小就想成為一名最優秀的鑄劍師,也希望自己能鑄出一柄名劍。若是能來蜀山看看名劍,對我未來鑄劍會更有幫助。”


    “老歐,沒想到你還有這樣遠大的理想,我看好你,等你以後鑄出名劍來賣我一把,我一定好好收藏。”範玉麟重重拍著歐鑄的肩膀,由衷讚道。


    “不賣,名劍到你手裏,是對名劍的侮辱。”歐鑄直接將範玉麟的手甩開。


    “嘿,你這家夥!”


    張子默疑惑道:“那你和徐輕歌第一次見麵,怎麽就非得娶人家?”


    “我明白了。”範玉麟恍然大悟,“你是想學幹將莫邪合力鑄劍是吧?”


    歐鑄重重點頭:“不錯,先祖歐冶子之女莫邪與其夫幹將,合力鑄出幹將、莫邪,這兩柄劍都是常年穩居劍譜前十的名劍。我不止一次想過,若以後我的妻子也是一名鑄劍師,我們兩個合力鑄出一把名劍,那應該是最幸福的事了。”


    “可我看徐輕歌好像對那個姓葉的更感興趣,你應該沒機會了。”範玉麟一點麵子都給歐鑄不留,調侃道。


    歐鑄反駁道:“不可能,她隻是對葉無憂的那柄劍感興趣,我沒看錯的話,那柄劍應該是斷嶽,劍譜排名八十七,是我家先祖鑄的。符籙成鋼,金石開路,摧山斷嶽,跟古籍中記載的一模一樣。看到斷嶽後,我越發覺得我來蜀山的決定沒錯,才幾天就遇到一把名劍,要是能借來看看就好了。”


    “你看那家夥整天冷著個臉,他能把劍借你看?”範玉麟撇了撇嘴,“對了老張,你跟他住一個屋,相處得怎麽樣?”


    “還行吧,修行挺勤奮的。不早了,我迴去睡了。”張子默想起葉無憂那誰也不愛理的冰冷態度,便一陣頭大,隻能敷衍了幾句,隨後躡手躡腳地迴了房間,見葉無憂仍盤坐在床上修煉,心中十分羨慕。


    他也很想修煉快點變強,雖然他已將蜀山石碑上的功法全部記下,可天吾提醒過他沒人教不能瞎練,也隻能壓下這股衝動,隨後忍不住看向葉無憂擺在床邊的巨劍。


    劍譜排名八十七的斷嶽就在眼前,要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幹什麽?”葉無憂突然睜眼,抓住斷嶽劍柄,警惕地看著張子默。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與張子默說話,言語冰冷至極,看張子默的眼神像是看敵人一般。


    張子默道:“聽說你手上這把是名劍斷嶽,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誰告訴你的?”葉無憂眉頭緊皺。


    張子默道:“隔壁的歐鑄,他是歐家的人。”


    “歐家的人,難怪。”葉無憂眉頭這才舒展開來,聲音卻依舊冰冷,“我警告你,我們雖然住一起,但別想打斷嶽的主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張子默灑然笑道:“放心吧,我就算想要名劍,也隻會等日後去劍塚裏拿,不會動你的劍。”


    葉無憂這才鬆開斷嶽,繼續閉目修行。


    張子默白天睡得太久,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又怕翻來覆去打擾到葉無憂修行,便輕輕推開房門,趴在圍欄邊仰頭望著天空。


    他在清河城時,每天為了生計奔波,如今來到蜀山卻閑了下來,閑到不知道該幹什麽。


    這樣的生活很舒服,可他不喜歡,他隻希望能夠盡快修行,盡快變強。


    旁邊的閣樓上,南宮雨突然從房間中走出,靜靜看著張子默。


    張子默心生感應,轉頭看著南宮雨,伸手指了指天上。


    二人相視一笑,一同趴在欄杆邊抬頭看點綴在夜幕上的星辰。


    次日,張子默早早起床將李阿婆的牌位放在窗邊的木架上,恭恭敬敬一拜,這才拿著銅盆輕手輕腳走出去。


    葉無憂緩緩睜眼,看到那牌位後,眼中多了幾分異樣。


    溪邊,張子默洗漱過後坐在溪邊百無聊賴地拿石子打著水漂,不知道該幹什麽。


    遠處的上官易一直盯著張子默,在外麵過兩夜他不是不能接受,可他不能接受張子默卻在閣樓裏睡得那麽香。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上官易轉頭看著鼻青臉腫的上官澤後,不禁眉頭皺起。


    “你過來,怎麽弄成這樣了?”


    “要你管,我沒事!”上官澤氣衝衝轉過頭去,不想讓上官易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上官易沉聲道:“上官澤,這是你跟哥哥說話的態度?”


    “你隻是比我早出來一會兒,憑什麽當哥哥?”


    “那我也是你哥哥,家裏的規矩都忘了?”


    “我們在路上抓了幾條魚,有人搶我們的魚,還把我們揍了一頓。”上官澤這才壓下心中怒氣,狡辯道。


    上官易淡淡道:“說實話。”


    “我……”上官澤頓時啞口無言。


    上官易道:“我還不知道你,肯定是你想欺負人家卻沒打過。不過下手這麽重是有點過分,誰打的你?”


    上官澤不斷掃視,看到溪邊的張子默後,連忙伸出手指:“就是他指使的,一個黑小子動的手。”


    上官易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取出一個瓷瓶遞給上官澤,訓斥道:“你若是跟著我一起走,也不會有這麽多事。你先去敷藥,這件事我來處理。”


    上官澤本來已經將瓷瓶接過來,聽到上官易這句話後,立刻將瓷瓶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走,到時候別人又以為我是靠你才通過考核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別人隻看得見你,看不見我!明明我不比你差,可是爹眼裏永遠隻有你,憑什麽!”


    這一番動靜,引得眾人紛紛側目,上官易陰沉著臉俯身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幹淨,沉默不語。


    蘇言從竹棚中走出,沒有插手兄弟倆的矛盾,而是將蹲在溪邊打水漂的張子默叫了過來,讓張子默幫忙做飯。


    上官易看到這一幕後,臉色越發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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