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桃花眼。「我往吏部尚書汪從良肩上一搭,他立即皮一顫的問‘九千歲有何吩咐’,我便說了嶽父大人的名字,他就聞弦歌而知雅意的下達調令。」


    「原來是你從中插手。」祖母還嘮叨著官升得太快會不會出事,請人打聽過了才安心。


    「可是我好像做錯了,反倒讓你姊姊們的心變大了。」有野心不是壞處,但她們要的太多了。


    她搖頭,伸手握住他長有繭子的大手。「無妨,五姊姊的婚期在明年三月,隻要她順利的出嫁,剩下的六姊姊無須在意,母親不會由著她蹦躂太高,五姊姊一出閣,她也差不多會定下了。」


    隻要不比嫡姊嫁得好,嫡母就舒心了,至於婚事,大多是讓身邊的柳嬤嬤去安排,隻要交代得過去的人家便讓庶女嫁,管她們日後過得順不順心。


    「好,我保證她和已訂親的人家圓滿入洞房,她一嫁我就來遣媒說親。」誰敢壞了殷五小姐這門婚事他跟誰急,敢阻攔他的娶妻大計殺無赦,絕不輕饒。


    杏眸一橫,她輕瞋。「無疾哥哥,明年我才十四足歲。」


    還有一年才及笄呢。


    「十四歲夠大了,我不嫌棄。」趙無疾意味深長的往她隆起的山丘一睨。


    「呿!你看哪裏,眼睛不許亂瞄。」色字頭上一把刀,可凡是男人就戒不了,還熱衷得很。


    「我看我的女人,光明正大,早晚還不是我的……」他說得理直氣壯,沒有半絲局促。


    「八字還沒一撇,花落誰家仍是未知數。」殷如素小聲的嘀咕,不想讓他太稱心如意。


    「你說什麽?」他將手臂收緊,眼神狠厲。


    見他聽進去了,她眼瞼一垂轉移話題。「此行去安南還順心嗎?有沒有受傷,據聞當地的蠱毒相當厲害。」


    聽到她的關心話語,蹦著臉的趙無疾神情放柔。「受了一點小傷,你幫我瞧瞧,在這裏……」


    「不需要。」她倏地縮手,橫眉一瞪。


    這人越來越沒下限了,大白日的居然拉她的手往腰下探,還一臉邪笑。


    「果兒,我疼。」他裝痛。


    「叫暗衛給你上藥,看你還能做賊擄人,上下下下行動自如,想必傷勢並不嚴重。」哭爹喊娘也沒用,她看穿他的把戲了。


    「我失策了。」唉,一步錯,步步錯。


    又來了。殷如素懶得理他,坐在樹上看得更遠,她覺得自己離天空很近,心也更開闊。


    「我應該叫暗五在我身上塗點血,用染血的白布多繞上兩層,臉上則用粉抹白,裝出不醒人事的樣子倒在床上,你必定心急如焚的狂奔而至。」懊惱不已的趙無疾自說自話,不時輕歎兩聲好搏取同情。


    「狂奔而至不太可能,即使名分已定也不容許我做出有違禮製的事,何況我們無名無分,不過肯定心急如焚,我怕來不及見你最後一麵。」除了祖母外,他是第二個無條件寵著她的人,人非草木,她會不舍、會心疼、會為他不甘心,人生的路剛要起步便中止。


    那一句無名無分令趙無疾深幽的雙瞳倏地一暗,又聽見什麽最後一麵,臉色微黑,暗自堵著心。「鐵石心腸。」


    她反駁。「是實際,我不是你,你能做的事我做不得,我改變不了庶女的出身,那是我的硬傷。」


    「硬傷?」他聽不懂硬傷是什麽意思,但絕對不是好話。


    「說說看你在安南做了什麽?」無謂的話題再爭下去,兩人之間鐵定會吵起來。


    見她把話轉開,趙無疾瞪了一眼,但未惡臉相向。「安南這幾年並不平靜,隻怕有人坐不住了。」


    「又要打仗了?」人未走,她已先為他擔憂,再會打仗的將軍也怕天有不測風雲的時候。


    「本來八月過後便會起事,不過……」他神情得意的一笑。


    「皇上便是派你去阻止戰爭發生?」皇上的心得有多硬,安南的民風剽焊,他想趙無疾死在那裏不成?


    你怎知是皇上?他用眼神詢問。「是推遲,讓皇上有時間命將軍練兵,以及籌備糧草。」


    「一定會打?」


    「必打。」安南王的野心太大,已經不滿足現狀。


    「你……會去嗎?」她不希望他去。


    趙無疾沉默了一下,伸手將她的頭推向自己胸口。「安南我熟,我是主將。」


    「那你還想娶我?!」一股怒氣忽地由胸腔噴發。


    「這是兩碼子事,我生,你是我的妻子,我亡,你是我的未亡人。這輩子你隻能是我的。」為了她,他不會折在安南。


    「趙無疾,你不要臉。」她臉微紅,氣他把生死兩字說得太簡單,不了解被留下來等待的人的心情。


    那是煎熬,隻為前方傳來的一個信息。


    「要臉做什麽,我要你就好。」他嘻笑的往她唇上一吻。


    「你……」哭笑不得的殷如素有想撞牆的感覺。


    「好,別急,別氣,說件讓你包管笑出來的事,還讚我能幹。」做人難得幾迴炫耀呀!以前做得再好也無人捧場。


    因為說不得。


    「說。」笑不出來拔你頭發。


    他嘿嘿開始講古了。「我這迴去了安南就幹了兩件事,一是炸了安南王私自開采的礦山,讓他的鐵砂和銀礦不能再開挖,入口處淹在幾十丈潭水底下。二是劫了他藏在地庫的銀子。」


    「多少?」一說到銀子,她的精神就來了。


    「一千六百多萬兩白銀。」運了十天才運完,快把他累死了,他都不知道銀子有這麽沉。


    「然後呢?」她要聽下文。


    趙無疾桃花眼一挑,眉飛色舞。「見者有分,一千萬兩上繳國庫,皇上樂得賜我兩座皇莊,說打仗不缺銀子了,兩百萬兩給了幫我搬銀子的人和暗衛營,剩下的全是我一人獨得。」


    他對自己人一向慷慨。


    她大受震撼。「你、你有四百多萬兩……」


    天呀!好有錢。


    「錯,是我們有四百多萬兩。」他把她算在內。


    殷如素急不可待的捉住他的手。「我們成親吧!」


    「嗟!財奴。」他笑著一啐,眼中多了寵溺。


    陽春三月。


    年年年頭接年尾,萬象更新又一年。


    轉眼間,又到了桃花開的季節,殷如素十四歲了,腰細腿長人標致,嫣然一笑百媚生。


    年前,三夫人簡琴瑟為殷如惠定下一門親,雖然本人並不滿意,和杜姨娘上三老爺那兒


    鬧了一迴,但是三房是當家主母做主,她們鬧歸鬧,最後還是得屈從,灰頭土臉的任人安排。


    婚事定於六月十八,在七月鬼節前完婚,這迴簡琴瑟難得厚道,沒挑個三伏天出閣,否則一層層的嫁衣往身上穿,新娘子還不熱昏在花轎裏。


    不過在這樁喜事前,簡琴瑟的親女兒殷如卿已到了婚嫁日,五小姐的大喜日比六小姐早三個月,一開春便是她的好日子,連等都不必等。


    為了讓女兒嫁得好,簡琴瑟忙翻了,她絞盡腦汁捜括三房值錢的什物,還找殷老夫人要些珍藏的字畫、古董、擺件、擺飾、頭麵、連春凳、子孫桶也不放過,一件一件往上添,就為了讓女兒風風光光的出閣。


    湊呀湊,湊了六十六抬嫁妝,連雪姨娘也送了金絲鑲玉粉紅芙蓉鐲子來添妝,讓覺得有麵子的三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直說累得值得,親自在門口盯著一抬一抬嫁妝往外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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