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李常在滿口皆是推脫之詞,


    說這些話大不敬,她不敢宣之於口,


    又說不過都是些不入耳的汙言穢語,也不好讓昭華聽了添堵。


    隻等聽昭華說了句,


    “妹妹隻管如實說,本宮不會怪罪你。”


    她才跟打開了話匣子似的,喋喋不休起來,


    “瑤妃說......娘娘是罪臣之女,德不配位,皇上待您的好,也全然是因為您的美貌罷了,遲早一日色衰愛弛,娘娘早晚也會跟她一樣失了聖心。


    還說您即便成了皇後,也隻是個繼後。用民間的話來說,不過就是個填房罷了。更說......”


    話還沒說一半,李常在陡然察覺到,昭華的臉色看上去已經有些不大對了。


    她眉心緊鎖,膚色肉眼可見地煞白起來,額角也浮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


    “這......貴妃娘娘這是怎麽了?”


    昭華抿唇搖頭,但憑誰都看得出來,她這是在強忍著腹痛帶來的不適,


    雲杉攙扶著她,明顯可以感覺到她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抖,也是一瞬慌了,


    “娘娘您沒事吧?娘娘!?”


    她喚了昭華兩聲,而人卻和著她的喚聲後仰靠在椅背上,驟然昏厥過去。


    “娘娘!來人!快去傳太醫,快去請皇上來!”


    長樂宮上下頓時慌亂如沸,


    李常在更是駭得僵愣在原地,半晌都迴不過神來。


    方才那些話明明是昭華讓她說的,且更難聽的話她還沒說出口,


    昭華如何會脆弱至此,才聽了兩句,就受不住了?


    等蕭景珩與郭院判趕來的時候,昭華已經被抬迴了內寢,


    她此刻雖是醒著,但麵色依舊漾著疲態病容,


    蕭景珩坐在榻沿守著她,催促郭院判快些替昭華診脈,


    少頃,郭院判迴話道:“皇上與娘娘可安心,娘娘這隻是尋常的胎動,影響並不大。”


    聞言,蕭景珩暗暗舒了一口氣,卻見昭華仍舊是一副神思憂慮的樣子,似乎連郭院判的話都沒聽見,也沒應聲。


    剛想開口哄慰昭華,卻見雲杉端了一盆熱水進來,恭敬道:


    “啟稟皇上,方才貴妃娘娘流了許多汗,郭院判交代奴婢要為娘娘擦身。還請皇上先迴避一下吧?”


    待蕭景珩與郭院判一同退出內寢後,聽郭院判小聲與他道:


    “啟稟皇上,懿貴妃娘娘此次胎動,是因著心緒不寧的緣故。娘娘胎像原本一向穩固,隻等到了三月初六吉日吉時用藥催下,定可保母子平安。


    可現在娘娘心緒不寧,憂思繁多,若是累日這般,多半是會提前生產的。不過皇上也不用太過擔心,如今皇嗣已經足月,就算是提前誕育,也定是平安康健的。”


    郭院判這話,可沒說到蕭景珩的心坎上去。


    他如何能不知道皇嗣足月,即便是現在生產也可母子平安的道理?


    但他卻不想讓昭華現在就將孩子給生下來。


    畢竟三月初六那樣的好日子,對他、對皇子,乃至於對整個皇室都有助益,


    在能確保昭華安全的情況下,他肯定還是希望昭華能夠拖到日子才生產的。


    蕭景珩來時就已經知道了,昭華突然動了胎氣是因為李常在的緣故。


    這會兒李常在正跪在殿外叩首求恕,


    隔著三重門,蕭景珩隱隱約約可以聽見她的哭聲,愈發覺得聒噪得很。


    小福子擔心主子的安危,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已經在正殿的佛龕前供了好幾炷香了。


    蕭景珩便喚他上前來迴話,


    “你從旁伺候著懿貴妃,今日李常在是說了什麽僭越的話,將懿貴妃氣成了這般?”


    小福子低聲道:“也不是李常在僭越,是她宮裏的主位瑤妃時常辱罵懿貴妃娘娘,李常在今日來將此事說給娘娘聽,娘娘聽不得兩句,就被氣著了。”


    蕭景珩沉下眸色,肅聲問:“她都說了些什麽?”


    小福子畏縮道:“那些話實在不堪,奴才不敢說。”


    蕭景珩薄怒道:“你事無巨細全都與朕說了,否則朕摘了你的腦袋!”


    “皇上開恩!”小福子嚇得雙膝砸地,隻得聲音發顫道:


    “李常在說瑤妃得知了懿貴妃娘娘即將被冊立為後的消息後,就成日裏在宮中叫囂辱罵。


    說懿貴妃娘娘是‘填房’,說皇上寵愛娘娘是因著娘娘貌美,詛咒娘娘跟她一樣遲早會色衰愛弛。


    還說......還說即便娘娘生下了皇子,但冊封為後也是皇子誕育後的事,所以皇子仍算是妾室的孩子。即便來日娘娘成為了繼後,皇子也隻是被叫作‘續嫡’,仍舊改不了庶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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