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堂課,李伯約和道末也是討論了很久。


    自從a位麵的大載汲離開之後,道末深感自己對於科技發展的把握能力,遠不如載汲,一直擔心自己不能把先知樓發展好,辜負了載汲的托付。


    可是在與李伯約的交往中,道末漸漸發現,此人雖然是吉利國人,但是對黛青,尤其是黛青最底層的普通百姓的熱愛卻是無比真摯的。這一點,遠勝於絕大多數黛青的王公權貴和士紳。而且,李伯約本身很有能力,現在既一同承擔皇學教學工作,又奉旨參與先知樓的事務,倒實實在在是可以合作的。


    於是道末就和李伯約商議先知樓應該如何進一步發展。


    而李伯約的建議是,一味的發展高科技,尤其是軍事領域的高科技,跟自殺沒什麽區別。


    道末以為李伯約還是對移動堡壘的殺氣太重感到不能接受,就說移動堡壘那種武器在黛青的手中,是不會亂用的。但是李伯約卻說移動堡壘也好,甚至更厲害的武器也好,都不能真正改變黛青的命運。


    “打仗就是燒錢。”李伯約總結說:“黛青有多少錢可燒呢?就算掌握了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用不了多久,這些武器還是會被更先進的武器所超越。西洲並不是天堂,那裏的人也會犯愚蠢,搞這種武器軍備的競賽,最終什麽時候是個頭?沒有頭,隻有燒盡國力,最後引發戰爭,然後大家都會死,能上戰場的人都死了,或者至少是大部分都死了。戰爭才會結束,這種競爭才算走到頭。好吧,至少目前來看,西洲擁有強大的工業來支撐他們在這種競爭中走得更遠一些。可是黛青,擁有這種基礎嗎?”


    打仗就是燒錢。這句話算是進了道末的心。


    是的,先知樓這兩年研發,已經燒掉了很多錢,好在孚王府的商業體係夠強大,所以不僅支撐得起這種消耗,而且還有辦法再賺迴來。可是如果真的打打呢?真金白銀燒出來的鋼鐵洪流,如果被炸成一堆廢銅爛鐵,那還有什麽價值?如果打贏了或許還有希望,可是如果輸了呢?


    光是那三十輛移動堡壘,就是1萬兩白銀啊。


    好在沒有正投入戰鬥,否則,哪怕隻損失一台都是在大放血。


    因為黛青的財富係統太脆弱了。


    西洲的經濟基礎是不斷發展的高科技所帶動的工業、農業、商業以及一各種產業;而黛青的財富主體又是什麽呢?基本上就是農業。


    或者說是停滯不前的古代水平的農、牧、漁、林以及作坊式手工、家族式生意……歸根結底,最重要的大頭還是農業。


    一發炮彈打出去,就得燒掉十兩白銀,而幾十兩白銀對於農民來說意味著什麽?


    一個普通五口之家一年的基本生活費用。


    換言之,一個普通的農業家庭,拚命幹一個月,隻夠造一發炮彈的成本。


    雖然黛青有幾千萬個農業家庭,但是也完全不夠取得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國戰的絕對勝利。這還是在不考慮整個經濟崩潰的後果的情況下。事實上,不要說把幾千萬個農業家庭犧牲掉,隻要犧牲掉幾十萬個農業家庭,黛青就可以宣布破產了。


    這還是在假設幾千萬農業家庭都會赤膽忠心的甘願為黛青王朝犧牲自己,無怨無悔,而且不求迴報。


    否則,就算是撫恤金,都能把黛青賠破產了。


    根本拚不起啊。


    道末看著李伯約,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誠懇的說道:“先生說得對,那麽依先生之間,應當如何發展呢?難道真如當年曾文正公與趙烈文所議論的那樣嗎?”


    “我聽說過趙烈文先生預言,但我不認為那是必然的事情。你還記得,曾經住在你裏麵的那個未來的載汲對我說過,他曾經聽到的一句什麽話嗎?”


    “我迴憶一下,不好意思,關於他的記憶記錄,我得慢慢查。是他離開那天留下的,好像是——‘難道會有兩個互相矛盾而又都屬真實的曆史並存嗎?’是這句吧?聽了這句話以後,他就到我們這個位麵來了。”道末說。


    “沒錯,那麽,你認為可能有兩個相互矛盾又都屬真實的曆史並存嗎?”李伯約問。


    “如果是在未來載汲來我這裏之前,我根本無法理解這句話。也無所謂認為。可是現在,經過這樣的經曆,我實在沒有辦法否認這種可能性的存在。”道末坦率的迴答。


    “不過,既然未來的人可以迴到,或者說來到,又或者說出現在我們這裏,那麽,他的出現本身就已經改變了我們的曆史。而他的曆史,也是真實存在過的。”李伯約分析道。


    “也就是說,未來是可以改變的?”道末說。


    “我聽說你們道門的人,都很喜歡做預言,甚至有人以此為業。是嗎?趙烈文先生也是貴門中人吧,他的預言應該也是用貴門的能力來做出的吧。那麽……他能計算到載汲的出現嗎?”李伯約突然問道。


    “嚴格的說,沒有人能夠計算到載汲出現過,更沒有人能計算到載汲離開了。即或是我也做不到,更不用說其他人了。當然,我所指的是用我們道門的算法。至於貴會的手段,恕在下不敢妄議。”


    “您很謙虛,如果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像您這樣謙虛,那麽世界就和平了。”李伯約真誠的感歎道:“如您所說,載汲顯然是來過,又走了。但是對於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來說,他又似乎從沒來過,更不存在走的問題。那麽,我們就等於已經處在了兩個互相矛盾的曆史線的交差點上。兩個都是,又都不能證明,都不是,又都不能否定。”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道末說出了自己的理解。


    “不錯,”李伯約笑了,又說道:“按照我們的話,就是‘在祂凡事都能。’”


    “祂?”道末問。


    “是的,祂。祂是始,祂是終。祂是一切問題的源頭,也是一切問題的答案。正因為‘在祂凡事都能’所以,對我們而言,才會‘一切皆有可能’。我相信,未來載汲已經改變了我們這個位麵的曆史,他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做出了超乎想像的努力。當然,這一切並不是他所安排和掌握的,但我們可以努力讓他的願望盡可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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