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重年給顧輕舟敲過去電話的時候,他正在陽台上樓下幾個小孩子玩沙子,不知道最近抽了什麽瘋,他看這些鮮活的小生命越看越喜歡得緊,正盤算著什麽時候也入手一對。


    鍾重年的電話來得正是時候,他嘴角的笑意還沒消失幹淨,就聽見女生特有的溫軟聲音從耳廓那邊傳過來,“你在幹什麽嘞?”


    “在想大事。”


    “哦,我幫著導演問一問,你什麽時候有空來聚會,電影慶功宴。”


    “嗯……”翻看完行程,他問道,“什麽時候?後天我有空。”


    “那就後天!”


    “嗯。”


    沉默,一時沒有誰開口說話。鍾重年握著手機進房間,在床上翻了幾轉後平複心情克製道:“嗯……馮玲霖的事是不是你的手筆?”


    “嗯。”磁性的嗓音被風打散,柔柔一串飄在空氣裏。


    她又翻了幾個筋鬥,起身撥弄完頭發後繼續故作淡定,“做的不錯。”


    顧輕舟笑了,那頭窸窸窣窣的動靜他一聲不落全進了耳朵,可又不願意點破,隻聽著她那頭的動靜心情極好地挑眉,“既然不錯,那就再接再厲?”


    “可是,”他一頓,“我表現這麽好,就沒有什麽獎勵嗎?”


    鍾重年腦子裏嗡地一聲,隨即麵頰紅了個遍,原地冷靜幾下,她不動聲色把球踢迴去,“那你想要什麽獎勵?”


    拿到主動權的顧老師心情更好,樓下埋完沙子的小孩子又開始扔球玩,從草地這頭能溜達到那頭樂此不疲。


    “我表過態了,”他左手輕叩欄杆,好整以暇,“你仔細想想。”


    “想不出來。”


    顧輕舟不急,似乎要等她給個確切答案。


    樓下一陣吵嚷,是孩群中一個小胖子不小心把球拋過了頭,正筆直朝他陽台過來。


    偏身躲過,他彎下腰把球撈起來,並沒有第一時間還給他們。


    “我又改了主意,”顧輕舟顛了顛手裏的皮球。


    那個被孩群推出來找球的小胖正仰頭在樓下看他,一雙烏黑滾圓的眼睛滴溜直轉,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醞釀了許久,小胖子在背後一眾目光的期許下,終於捏緊拳頭,漲紅了臉喊:“哥哥,你能把球還給我嗎?”


    糯糯的,特別想她乖巧時候的樣子。


    “鍾重年,獎勵先在你那兒存著吧,我隨時討迴來。”


    低頭,一鬆手,那隻皮球安安穩穩掉在小胖腳邊。


    男孩道了謝,立馬抱著球飛快跑迴去。


    孩群迎接了他們全村的希望,拿了球後還不時朝他這邊投來幾道探究的目光,不過孩子的好奇心畢竟有限,不一會兒就又重新歡歡快快地踢開了。


    鍾老師有點不太愉快,以前還是仇敵的時候她從不給顧輕舟讓步,能杠就杠。可這下承了個情就示弱成這樣,她以後還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再想,要是結婚了在家裏的地位恐怕沒什麽話語權。


    她覺得這個問題很要正視一下,“顧輕舟,這個獎勵是我心情好才答應你的。”


    “嗯,你答應的。”


    “所以都要聽我的。”


    “嗯,聽你的。”


    微風中的顧老師分外聽話。


    鍾重年躺在床上,兩條長腿晃蕩啊晃蕩,還沒從顧老師致命的吸引力中走出來,就聽見門鈴炸天般響了一連串。


    眼一瞥,手機屏幕上好幾個未接電話也自然而然進了眼裏。


    今天是鍾母定期一個月的查訪日啊!她怎麽忘了這茬!


    門外門鈴失控般響在耳朵裏,她幾乎能想象出母上大人一張臭到沒朋友的臉。


    慌不擇路找到踢進床底的拖鞋,她屁股尿流地滾過去開門。


    “鍾重年!你是不是要上天啊!”中氣十足的女高音,年輕時候混過合唱團的母上果然非同凡響。


    鍾母提著大包小包購物袋進來,嘴裏絮絮叨叨地轟炸,“一個月我才來這麽一趟,不給我一把老骨頭開門也就算了!我打電話你還不接?!”


    鍾重年賠笑,“我剛剛不是睡覺嘛。”


    “天天就知道宅在家裏當個米蟲。”鍾母開始填冰箱,“早知道你畢業後做了這麽一個玩意的工作,我跟老鍾就應該打斷你的腿!”


    鍾重年嘿嘿兩聲去給鍾母提包。


    她做編劇這件事情也是畢業隔了快半年才讓家裏知曉了點風聲。


    也不算知曉,隻能說是猝不及防的當頭一棒,鍾母知道後拉著鍾父哭了好久,木已成舟,還是男人比較想得通一點,也就慢慢放手了。


    本來老鍾都給她找了個好門路,漢文專業嘛,那就到朋友高中去做個任教老師,女孩子不要賺多少,穩穩當當將來嫁個人也就好了。


    鍾家還算說得過去,就算鍾重年再不濟,老鍾也覺得能養得起她。老鍾是這麽想的。


    奈何他有個放蕩不羈的女兒。


    半年後跟朋友偶然在飯局上遇到,喝酒喝了一半人家突然敬了他一杯,語氣頗感歎,“你能讓自家孩子去闖影視業路也是不容易,現在能有這樣胸懷跟氣魄的家長不多了!”


    實心實意的讚揚,老鍾聽了前半句美滋滋,“你說的不錯,我家小鍾啊……”突然一楞,他迷茫地轉過腦袋,“哪跟哪兒啊,她不是在你那兒教語文嗎?”


    “不是說你同意她去寫劇本,不來了嗎?”


    兩人麵麵相覷,瞪大眼睛說不出話。


    時隔兩年,鍾老師意外地掉馬。


    所以飯桌上好好吃飯就行,千萬別聊熊孩子。


    老鍾沒勇氣繼續挺完下半局,立馬擱了筷子打了車迴去。


    正好碰到鍾重年在家,他提著棍子繞屋子追了一圈才終於從自家女兒身上聽到實話。


    鍾重年畢業後就跟了別人寫劇本,據說好幾本都賣了出去,也是小有名氣。


    還能怎麽辦?都成了形的事。鍾母一邊哭得稀裏嘩啦一邊去百度編劇究竟是個什麽職業。


    看完後最大的問題立即來了。


    編劇大都一群宅男宅女,成天蹲在電腦前碼稿子,成婚率極低。


    自此後鍾家最大的矛盾立即轉化為鍾重年何時解決婚嫁問題,變著法的相親宴被鍾母安排得層出不窮。


    而每個月貼心愛女的探視也成了赤裸裸的監察。


    鍾重年從袋子裏拿下最後一罐水果罐頭,把冰箱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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