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難得的多了很多車輛,吳曉蘭一問才知道,地震發生後,全國的愛心不斷匯聚,有很多人千裏迢迢跑來援助,物資也不停的送過來,所以往日幾乎不怎麽能見到車的彎彎繞繞的山間公路,如今也熱鬧了起來。


    隻可惜有些地段路不是太好,前兩天又下過幾場大雨,路麵泥濘不堪,還不時有些水坑。


    走了一段之後,吳曉蘭看見前方有輛車陷在了泥地裏,輪子不斷打滑,竭盡全力的想從坭坑裏出來,卻總是徒勞,反倒有些越陷越深。


    “這樣不行的,得找點磚頭過大石塊墊著,不然隻會把泥地越弄越滑,出不來的。”


    會車的時候,駕駛員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停車,我們幫他一下。”


    陳教授也看見了那輛車的情況,於是對駕駛員說。


    駕駛員便把車子停到了路邊,幾個人下了車。


    吳曉蘭走過去才發現,那輛小型越野車上隻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滿頭大汗的坐在駕駛位上不斷踩著油門。


    “你先停一下,我們幫你找點石塊墊著,然後再在後麵推一把。”


    於濤走過去敲了敲駕駛室的玻璃窗,在他把車窗搖下來之後對他說。


    “謝謝!謝謝!”


    那人擦了一把汗,滿臉感激。


    不一會兒,石塊找來,鋪在了泥坑裏、輪胎前方。


    於濤和駕駛員走到車後麵幫忙推車,吳曉蘭和陳教授要去幫忙,但是被於濤他們拒絕了。


    “有我們倆就夠了,你們在旁邊幫忙看著點,指揮著吧。”


    在幾個人的配合下,終於,越野車從坭坑裏爬了出來。


    那人下車走過來,連連朝於濤他們致謝。


    陳教授於是和他聊了兩句。


    “您看樣子是從那邊過來的,是叫什麽牙村嗎?您是那裏人嗎?”


    那人試探著問。


    “哦,是牙山子村。不過我不是那裏人,我們在哪裏做點公益活動。”


    陳教授迴答。


    “哦。”


    那人的表情似乎有一點失望,聲音低了下去。“我還想打聽點事情的……”


    “打聽什麽?雖然不是村裏人,但是我常去,有些情況也許知道,也許能幫上你。”


    “是嗎?”


    那個年輕人眼睛一亮。


    “我想知道,那村裏有沒有一個叫彩華的,的……”


    他似乎想了下措辭,“的大娘?應該四十多歲的,右邊眼角有一顆痣……”


    “哦,這個,我倒是不清楚,怕是要找村幹部問問。”


    陳教授想了想,並不認識這樣的人。


    “又或者,他們有沒有丟過一個小孩?三四歲的時候丟的,丟了有二十幾年?”


    那人又接著問了一句。


    陳教授腦海中閃過一絲火花,似乎想起了什麽問題,但是又沒有完全想起來。


    那人看陳教授皺眉,以為自己的問題問的有些過於突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不好意思我可能問的太冒昧了,也是,可能還是得去問問村幹部……”


    “那個路口開麵館的劉大爺。”


    於濤忽然開口。


    陳教授心中猛的一震。


    是了,老劉不是一直守在路口等他那不知去向的兒子嗎?


    難道?


    “陳教授,劉大爺有沒有說過,妻子和孩子的名字?”


    於濤問向陳教授。


    陳教授搖了搖頭,“也許說過,但是我這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不記得了。”


    “你們,有印象?”那人聽見於濤和陳教授對話,臉色便露出了些許期盼,將自己尋親的來龍去脈細細說了出來。


    原來,他一直有個記憶,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背著她翻山越嶺。他趴在媽媽的懷裏熟睡,醒來。


    有時是豔陽高照,有時是陰雨綿綿,不變的是周圍的景色,翠綠的大山,大的像是整個世界。


    但是忽然有一天,媽媽就不見了。


    他忽然有了另一個家。忽然有了新的爸媽。


    爸媽對他很好,那些記憶便像風化掉的老牆頭一樣,在日積月累的風霜侵蝕中,再也找不出原來的樣子。


    直到有一天,養母病重。


    離世前,養母滿含著歉意,告訴他這些年一直沒有對他說實話。其實,他是他們領養的,從人販子那裏買來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養母殷殷囑咐,有機會的話,找一找親生父母,這麽多年,愧疚感一直在她心頭盤旋不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其他的拐賣事件中的人一樣,毀了另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


    他聽了養母的話,方才慢慢從迴憶裏找到了一絲線索。


    隻是年月太久,再也想不起自己原來的名字,原來的家,原來父母的樣子。


    養父給了他一張黃的幾乎看不出字的紙片,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能辨認的隻有“彩華”二字。


    也許那是生母的名字?就是那個記憶中溫暖而又搖晃的背灣,哼著歌兒讓他安睡的人?


    他於是開始了尋找。所有的假期都被用來尋找,他背上簡單的背包,在地圖上開始密密麻麻的畫上記號。所有看著像是故鄉的地方,都要去找一找,看一看。


    這麽找了一年多,仍然是毫無頭緒。


    今年,就在他準備製定下一個尋找計劃的時候,從新聞裏麵看到了地震的消息。


    他放下了尋人計劃,報名做了一名誌願者。


    在幫助別人的同時,他也在留心著,是否有記憶中相似的地方,是否有多年前走失兒童或被拐賣的舊案。


    可惜也沒有什麽收獲。


    就在他們誌願隊準備離去的那晚,前來送行的村民們圍坐一圈,用美食美酒感謝前來愛心幫助地誌願隊。


    熙熙攘攘歡笑嬉鬧的席間,他忽然聽見了一陣激蕩心靈的歌聲。


    當時他拿著酒杯坐在那裏便留下了淚水。


    他緩緩轉頭,旁邊一個抱著小娃娃的婦女正在柔聲哼唱著歌,哄著懷裏的小娃娃。


    “月牙兒彎彎喲,照崽崽呀。


    崽崽兒乖乖喲,睡覺覺咯。


    吃的呀飽飽喂,長壯壯嘞,


    長大呀要做那,讀書人喔。”


    輕聲的哼唱,與童年記憶裏的樂聲不斷重合,像是在他腦海中敲響了洪鍾。


    他仿佛迴到了小時候,趴在媽媽的背上。媽媽唱著歌兒,行走著山間的小路上。太陽下山月兒升起,他一點都不害怕。


    隻要有媽媽在的地方,哪裏都溫暖舒適。初愛入骨:原來你曾經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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