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雖然成功,但是目前病人脈搏微弱,需要進icu,情況不容樂觀,如果明天還不能醒來,很有可能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齊雅一個沒站穩,退了幾步,靠到了牆上。


    將軍大不走了過來。


    雖然他在走廊那頭沒有聽清說的什麽,但是從齊雅的臉上,他已經知道了大致的可能。


    醫生見到將軍,行了個軍禮,然後簡單把情況複述了一遍。


    “知道了,你去忙吧。”


    將軍稍微頓了頓,對醫生說。


    醫生便轉身匆匆迴了手術室,沒多久,手術室大門打開,身上插滿了管子的於濤被推出來,轉入了旁邊的icu特護病房。


    齊雅靠在牆邊看著急救推車匆匆推過去,眼裏全是茫然和不可置信。


    將軍看了看她,又歎了口氣。


    齊雅這才迴過神來。準備跟去icu特護病房。


    “這裏有人照顧,你去查一下於濤父母是否在國內,如果在,迅速聯係她,讓她來一趟吧。”


    剛才醫生的最後一句話還在將軍腦海裏迴想。


    “也許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將軍其實很想發怒。


    一個三人組的拐賣婦女團隊,竟然讓他折進去了兩員大將。


    這叫他怎能不生氣?


    但是,眼前的情況卻叫他沒辦法發起來脾氣。


    如果於濤真的醒不過來,他的筆記本上又要添上一個人的姓名。


    已經是第三千多個了。


    這些年來,他親身經曆的,失去的戰友。


    每次送別一個,他都要捧著那個本子枯坐好一陣子。


    不是自己冷血。隻是國家的安全,需要這些鐵血錚錚的漢子來保衛。


    所以才會有這些前仆後繼,不顧個人安危的軍人。


    刨去這次的擅自行動,於濤這些年完成的任務,做出的貢獻,他心裏一清二楚。


    所以,如果真的醒不過來,至少讓他的家人見上他最後一麵。


    齊雅仿佛過了很久,才領悟將軍的意思。


    “是!”齊雅敬了個軍禮,準備轉身。


    “等一下。”


    將軍身後,一直像個影子一般沉默的存在著的秘書,忽然開口。


    將軍也意外的看了看他。


    “剛才來的路上,我,我順便查了查,於濤的母親現在在北京。”


    “好!地址發給我,我馬上去!”齊雅迅速答道。


    齊雅走後,空空的走廊上,將軍披著的軍大衣被風撩起了下擺。


    將軍轉過身看著秘書。


    秘書低下了頭。


    “最後一次。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擅自行動。”


    將軍聲音不高不低,卻仿佛打在了秘書的背上,秘書把頭垂的更低了。


    什麽辯解也沒有。默默的承受。


    將軍邁開步伐。


    “走吧!迴辦公室,還有多少文件和密電沒來得及看?”


    秘書迅速恢複了工作狀態。


    “還有十二份文件和十份報告,八份請示,三封密電。”


    “走吧。讓食堂送點吃的到辦公室。”


    “要不要準備一杯咖啡。”


    “說了那玩意我喝不慣。讓小吳泡一杯濃茶。”


    “好。”


    兩個人走出醫院大樓,上車絕塵而去。


    夜,靜悄悄。


    於濤母親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


    隔著icu的玻璃,這個昔日的商場女王留下了痛苦的眼淚。


    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見到於濤。


    於濤忽然輟學入伍,令她匪夷所思,不能接受。


    但是於濤卻一句解釋都沒有,隻說是自己的選擇。被罵的狠了,就說不要父母幹涉自己的人生。


    她們每次通電話,最終都是不歡而散。


    想起上次通電話,她還要求於濤休假來看自己,要求他盡快辦理退伍手續,毫無例外的又吵了一遍。


    如果那時候自己知道下次見到他就是這樣的景象,自己一定不會那麽生氣咆哮罵他不孝。


    “兒子,媽什麽都不要,隻要你醒過來。”


    於媽媽終於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齊雅趕緊上來扶住了於媽媽。


    於此同時,icu病房的規律滴答聲忽然變成一聲長音,然後病房裏傳來刺耳的報警聲。


    隨著報警聲的響起,幾名醫護人員迅速衝進了icu,動作嫻熟的開始注射和搶救。


    一下,兩下,那有如兩個電熨鬥一般的除顫儀,點擊於濤的時候,齊雅感覺陣陣絕望。


    耳邊的聲音似乎都聽不見了,隻有那心電監控儀上時而跳動,時而又轉為一條長線的那根變化著的圖案。


    齊雅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見到於濤。


    那是一個蕭索的秋天,她踏進五處的審訊室的時候,聽見於濤有氣無力的哼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不過你們可能不信。隨便吧。”


    最後這三個字“隨便吧”,是劉念常用的口頭禪。


    她原來滿心想著要把這個罪魁禍首打到滿地找牙的念頭,忽然便冷了。


    於是她默默的站到了最後,靠著牆,看著前麵自己人是如何審訊這個不知來路的人。


    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居然沒有一點有用的信息。


    齊雅皺起了眉頭。


    在她準備替換別人上場的時候,忽然收到了劉念的信息。


    劉念居然相信他。


    相信他是無辜的。


    相信他隻是被人利用了。


    這個時候,齊雅才第一次認真打量於濤。


    齊雅恍然想起過去的這個空檔,icu特護病房的忙亂已經告一段落。


    齊雅看見醫護人員散去,才猛然轉頭看向心電監護儀。


    總算還好,那裏的圖案又恢複了規律的波浪。


    齊雅將於媽媽攙到隔壁的病房安頓下來,心裏暗自慶幸,剛才那一陣搶救的情況,於媽媽沒有看到。


    不然,又是一陣猛烈的打擊。


    齊雅走迴icu特護病房的玻璃前。


    看著裏麵緊閉雙眼的於濤,齊雅忽然想起了將軍的決定。


    也許,將軍是對的。


    就讓一切迴到原點,讓於濤這個原本不屬於這裏的人,迴到他自己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相比自己和劉念這些從小便接受特殊訓練一路錘煉出來的人,尚且容易被感情所左右,又何況半路出家、強行被帶入這個係統的於濤?


    在最關心的人安危難定時,無法保持鎮定與冷靜,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這原本,也是人之常情。


    快醒來吧於濤。隻要你醒過來,你就可能重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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