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去訪聽一下辛大人的真麵目,卻又不敢,倘若真的暗中打聽了,這四五年在辛大人身上下的工夫可就白費了。


    吳峰雖是武夫,可粗中有細,並非沒腦子的蠢漢。


    思量一番,索性正大光明地當麵問個究竟。


    於是在家裏翻騰東西,想找個合適的物件送出去。


    錢氏自打經過上次犯傻的事請後,吳峰著實冷落了她一陣子。


    但錢氏有福氣,不久就發現有了身孕,哪個男子不喜歡當爹,吳峰身為忠勤伯府的頂梁柱,更是擔當著傳宗接代的重任。


    喜悅之餘,吳峰摟著錢氏在被窩裏將她上次做錯的地方細細數了一遍。


    錢氏如夢方醒,又是內疚又是後悔,對吳峰更多了感激與愛慕,放下~身段好好地伺候了他一頓。


    吳峰心滿意足,兩口子倒是比從前更和睦三分。


    此時錢氏見長案上擺了滿滿當當的金銀玉石,無一不是珍貴之物,猜出來是要送人,便開口問道:「送禮一來看對方的喜好,喜歡玉石還是字畫,或者寶劍,總得送到人心坎上。二來是看由頭,是喬遷新居還是喜得貴子,還是加官進爵,不同由頭送禮也有不同的講究。」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吳峰想辛大人沒什麽喜好,送過去的東西無非是給易楚把玩的。


    女孩子就喜歡那種新奇精巧的小玩意兒。


    想到此,心裏有了主意,便讓錢氏將其餘物品都收了起來,另外尋了一樣用匣子裝好。


    第二天,吳峰找到辛大人,趁著身旁沒人,笑道:「這麽大的喜事也不知會聲,怕找你討喜酒?」說著掏出隻匣子,「這是賀禮。」


    辛大人打開一看,是兩隻裂了嘴的石榴。石榴要到中秋節後才能上市,這個季節看到,確實有些珍貴,難怪還特特用匣子盛著。


    正要合上匣子,發現不對勁了,這石榴竟然是羊脂玉刻的。


    黃褐色的石榴皮,雪白的內瓤,紅色的果實……看上去栩栩如生真假難辨。


    吳峰笑道:「是武煙閣主的手筆,玉料不值什麽,是沁了色的,換作別人也就當廢料了,但武煙閣主獨具匠心,這麽雕刻出來,還挺有意思,送給易姑娘玩吧。」武煙閣主是萬晉朝有名的文士,善書畫也善雕刻,隻可惜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飄忽得很。


    辛大人掃他一眼,「哼」了聲。


    易楚是他的人,他得了東西自然會送過去,還用得著提醒。


    吳峰見他冷著臉轉身要走,急忙伸臂攔住他,「收了禮,總得給杯酒喝……聽說你戴麵具是因為貌醜如鍾馗,是不是這樣?」


    擺明了是想見他的真麵目。


    辛大人眸光一轉,「去演武場,你能在一刻鍾內闖過第二座陣,就讓你親眼看看。」


    吳峰想想那些身手利落百折不撓的鬆木羅漢,感覺渾身上下都開始疼了。


    可,再大的痛,也阻擋不了他見到辛大人真貌的決心。


    吳峰在手臂腿彎處捆上厚厚的棉墊,做好挨揍的準備,視死如歸地到了演武場。


    辛大人待他進去,看了看懷表,對守陣的兵士道:「要是吳總旗能在巳正三刻之前出來,讓他立刻到正廳找我,我隻等一炷香工夫,過時不候。」


    兵士連聲答應。


    陸源正在正廳喝茶,見辛大人進來笑道:「吳峰怎麽突然要去闖陣了,差事辦砸了?」


    辛大人「嗯」一聲,「閑久了給他找點事幹幹,免得到處惹亂子。」


    陸源臉上有片刻的尷尬,很快掩飾過去,打著哈哈道:「最近是挺清閑,你怎麽樣,敢不敢比劃兩下?」說著起身,虛晃了兩招。


    辛大人心裏有數,陸源是在試探自己,搖搖手,「不敢,在下豈敢跟陸指揮使過招?」


    「不敢還是不願意?」陸源盯視著他,頗有不比劃不罷休的架勢。


    辛大人端起茶盅啜了口,「申時經筵侍講,臉上帶了傷,要是皇上問起來,恐怕不好迴答。」


    經筵是翰林院學士為皇上講學,錦衣衛行護衛職責需在殿內值日。


    陸源掃興地說:「那就改日再行切磋。」闊步離開。


    辛大人看著他的背影淡漠一笑。


    他從濟南府迴來第二日,陸源就貌似親熱地一拳搗在他肩頭,要不是他強忍著,差點著了麵相。去醫館換藥,易郎中還責怪他不愛惜身子,將傷口撕裂了。


    他去濟南辦差,這事錦衣衛不少人知道。


    而他連夜往京都趕的事情,是他臨時決定的,除了跟隨他辦差的二十人,再無別人知道。


    但有人卻在永清官道兩旁的山上設了埋伏,待他經過,就下令放箭。


    他躲閃不及,肩頭中了一箭。


    受傷的事,除了吳峰外,他誰都沒有提及。


    陸源吃不準,到底半路截殺之人截得是不是辛大人。如果是,辛大人卻一直瞞著傷勢,很明顯就是對他們有了防備。如果不是,他可以再安排機會。


    晉王曾說,這半年來,感覺有人在查他,好幾個暗中依附他的大臣家裏都遭了賊,遺失過書信等物。


    任何一個王爺都有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晉王也不例外。


    現在先太子被圈禁,東宮之位空懸,最有可能登上那個位子的就是晉王。


    在這個重要關頭,晉王不希望有些事情被皇上知道。


    所以這段日子,陸源時不時攛掇著兵士與辛大人切磋工夫。


    今天竟然又提出要親自比試。


    陸源長得人高馬大,有一把蠻力。


    若在平常,便是三五個陸源也不在話下,可現在辛大人的箭傷因時好時壞一直沒有好利索。


    要被陸源搗上兩三拳,恐怕得好一陣子才能養好。


    而且,易楚又得跟著擔心。


    辛大人才不會被他三言兩語激得中計。


    少頃,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四個兵士用擔架抬著吳峰走了進來。


    辛大人掏出懷表看了看,「剛好趕上了。」


    吳峰從擔架上起身,手一揮讓兵士退下,趔趄著走到辛大人麵前,「答應的事不能反悔。」


    辛大人看著他臉上的青腫,道:「你不怕丟人就行,正午湯麵館見。」


    「不過掛點彩,有什麽丟人的?」吳峰捂著腰眼一瘸一拐地坐下,「這次可找到竅門了,就不能跟那些木頭人來真的,得講究虛實結合。」不小心碰到桌子腿,連著哎呦兩聲,忙喚兵士進來,「沒看到爺這渾身是傷,快拿藥來。」


    兵士覺得委屈,吳峰剛從陣法裏出來,他就記著上藥了,可吳峰不讓上,說耽誤工夫,直接讓人抬到正廳來。進了正廳,他還沒來得及提上藥的事,就被趕出去了。


    可官大一級壓死人,吳峰是總旗,說什麽他們也得受著。


    上完藥,吳峰看著脫下來的衣服,早被拉扯得不成樣子,又吩咐兵士,「把你的衣服脫下來。」


    兵士嚇傻了,揪著衣襟戰戰兢兢地說:「總旗,我不好那口,要不您去找別人?」


    「屁!」吳峰大怒,「什麽這口那口,趕緊扒下衣服來滾!」


    兵士如獲大赦,三下兩下將外頭的程子衣脫下來,隻穿著中衣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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