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穆小姐求見。”小德子從外麵進來。


    屋裏三個人正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好吧,隻有趙不言一個人最恣意。


    今日這小皇帝又過來想和晏白一起吃飯,晏白不忍心拒絕,隻好一起。


    趙不言模樣看起來微醺,人已經開始抓著小皇帝肩膀聊天聊地了,晏白沒臉看,讓蘭依吩咐下去,備好醒酒湯。


    小皇帝驚恐的看著晏白,眼裏的求救不言而明,他不明白這人為何喜歡動手動腳,但念及是母後的親弟弟,又不敢惹其不高興,隻好認栽。


    “不言。”晏白輕輕斥了一句。


    趙不言不依不饒的鬆了手。


    就是在這時,小德子進來稟報的。


    “讓她先入殿。”晏白喝了一口茶。


    “你們二人先在這,哀家一會便迴。”


    “太後,放心吧,臣必定會陪好陛下的。”趙不言大放厥詞。


    晏白沒耳聽,視他一眼,起身離開了位子。


    晏白大約猜到,穆秋是為何而來。


    “臣女見過太後,太後萬福金安。”


    “起來吧。”晏白道,“賜座。”


    “謝太後。”穆秋坐下,朝端水的宮女點了點頭,“太後,臣女今日一來,是有事相求。”


    “說來聽聽。”聞言,晏白看向她。


    “臣女是為陳善而來,自臣女迴宮,便再沒他消息,實在不知他是否有事。”


    晏白心裏跟明鏡似的。


    她雖然把女主留在宮裏,可一點沒把她禁足,打探消息輕易,恐怕是猜測到陳善的身份,所以特意過來求情的。


    “陳善……”晏白重複一遍,隨即迴想一下,“哦,哀家記起來了。”


    “說起來也巧,哀家之前在大理寺就覺得此人眼熟,沒想到,他竟是陳渭將軍的第五子。這陳渭將軍認迴自己兒子,一家人團聚正其樂融融的,哀家自然不會多管。”


    “原來是如此。”穆秋低頭道。


    鎮國大將軍陳渭,為人正義,應該不太會為難陳善的吧。


    可畢竟是從深宅大院裏出來的,穆秋知道有的人一點都不容易應對。


    “不過,你也別不放心,陳善那孩子哀家瞧著喜歡,平日會多關照的。”晏白垂眸喝了一口茶,“對了,薑薑最近如何了?哀家近日事務頗多,也沒顧得上去看她,幸虧有你這個親姐姐在,哀家也省點心,那孩子懂事哀家喜歡。”


    穆秋行禮:“迴太後的話,薑薑過得很好,《女戒》已經背下大半本了。太後若是有空,臣女便帶薑薑過來陪陪太後。”


    “如此,哀家也放心了。”晏白笑起來。


    “太後在這,那本王怎麽聽到側殿有人說話。”


    晏白緩緩抬頭,看向跨過門檻入殿的攝政王李軫。


    紫色蟒袍加身,襯得此人貴氣淩人。


    晏白瞥了一眼他後麵行禮的穆霜霜,冷笑一聲。


    穆霜霜穿著華麗,妝容發髻新穎,更襯其人美豔動人。


    她見穆秋在,對此嗤之以鼻。


    穆秋捏著手帕朝穆霜霜行禮。


    “攝政王好耳力,側殿郢朝三皇子與皇帝正暢談呢。”她輕輕一個眼神示意,小德子立馬會意悄悄退出去,去了側殿。


    “本王聽說禦膳房新來了幾個做錦州菜的廚子,本王這還怎麽坐的住,王府裏整日就那幾道菜,實在比不得宮裏。”李軫嘴角勾起,笑意與野心摻半的毫不避諱的暴露出來。


    晏白嗬笑:“既然攝政王掛念宮裏的佳肴,不如一起留下用晚膳,若是有喜歡的菜,那哀家便撥幾個禦廚入王府。”


    李軫裝模作樣行禮,“那就多謝太後美意了。”


    趙不言挑眉瞅著氣氛不對的幾個人。


    大涼攝政王,北邊的狼王,此人不好對付啊。


    不過,這兩個女子倒是模樣傾國傾城,趙不言起了心思。


    “三皇子一路舟車勞頓啊。”李軫意味不明的笑道。


    郢朝皇帝與太後伉儷情深,後宮僅一人,帝後一共育三子。長子太子趙乾義,滿腹經綸、虛懷若穀。二女昭陽長公主趙妉寧,柳絮才高、風華絕代。三子趙慎趙不言,玉麵郎君、風流才子。


    在郢朝,可謂人人稱讚羨慕的。


    不過,李軫打探到,這三皇子趙不言,與其家人關係並不親密,除了犯事怕死會去求求姐姐哥哥的,其他時候,都風流在煙花柳巷之中。


    就是一個花瓶子,憑著一張好臉一個好的出身,四處惹事,卻偏偏又是個貪生怕死之徒。


    為了保全自己,怕處罰,向父兄謊稱自己無辜,陷害多年好友,致其死在牢獄。


    “王爺有心,來鄴京是我的一片赤心。不言為兩國友好而來,身負重任,怎敢言辛苦二字呢。”趙不言舉起酒樽,“不言敬王爺一杯。”


    “那本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爺爽快!”


    “穆秋,不必多禮,來,嚐嚐錦州菜。”


    布菜宮女為穆秋施菜。


    “多謝娘娘關懷。”


    穆霜霜冷眼坐在李軫一側,如坐針氈,偏偏坐在她對麵的穆秋還一臉得意。


    想起姨娘慘死,穆霜霜眼神變得越來越猙獰。


    小皇帝坐在晏白與趙不言中間,他見郢朝三皇子與皇叔交談融洽的樣子,有點羨慕,又偷偷看了一眼與穆秋說話的母後,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為母後爭氣!


    這次的中秋宮宴,他一定要壓住全場。


    “太後,霜霜自知讓您不快,您恢宏大度,不計較霜霜的言失。”穆霜霜站起來,舉起酒樽,“霜霜感激在心,在這裏敬您一杯。”


    聽此,晏白目光意味不明的看著她,笑而不語的拿起一杯酒。


    頓時,融洽的氣氛被打斷,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冷了三分。


    穆霜霜表情情真意切,心裏冷笑,她就是看不慣這群人坐在一起歡聲笑語,她就是要惹他們不痛快!


    趙不言仔細打量起來穆霜霜,“哦,我還沒問及,太後,這位是?”


    晏白笑了笑,“這啊,你就要問攝政王了。”


    “難不成是王爺的姊妹?咦,我怎麽記得王爺是獨生子啊。”趙不言把自己說疑惑,緊接著又一拍桌子,把旁邊的小皇帝嚇了一大跳,人都愣了。


    “原來是義妹!”趙不言挑眉得意笑道,“王爺,我沒猜錯吧!”


    李軫嗬笑兩聲,“三皇子果然……名不虛傳。”挑事的本事不小啊。


    “隻是本王的側妃罷了,三皇子若是喜歡,本王讓給你就是了。”李軫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


    “哈?”趙不言噴了一口酒,什麽玩意?他雖然愛美人,但從來不碰不貞的好不好。


    再說,這人得罪過他現在的保護樹,他怎麽敢……


    “那、那我就客氣了!”


    對上晏白威脅的視線,趙不言瞬間乖巧的答應下來。


    晏白:????


    這貨是個傻逼嗎?怎麽還答應了,人家就是客氣客氣……


    李軫也嗆了兩口,擦了擦嘴,看著晏白,語氣甚是埋怨,有股興師問罪的意味:“三皇子抬愛,本王怎麽、怎麽會忍拒呢。”


    晏白低著頭喝了兩口酒壓壓驚,這可不關她的事,別看她!


    小皇帝懵懵懂懂,不懂他們之間那複雜的“感情”。


    穆霜霜更是震驚無比,敬酒不成,自己就像一個物品一樣被人推來推去。


    她對李軫不過就是一個揮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罷了!


    趙不言餘光瞥了一眼趙妉寧的臉色,有些害怕。


    中秋宮宴事多,趙妉寧忙的一天到晚都顧不過來管他,所以趙不言就自個浪去了。


    “鄴京城不愧是名城。”趙不言靠在美人榻上,有美人為他捏肩,喂玉果。


    屋子裏檀木焚香縈繞,琴弦聲入耳。


    “三皇子滿意就好。”


    陳暢與趙不言兩人一見如故。


    “三少,夫人叫您迴府。”小廝在陳暢耳邊悄聲稟報。


    陳暢微微睜開眸子,裏麵滿是戾氣,可嘴角卻掛著笑容。


    趙不言沒有睜眼,善解人意的娓娓道:“三少若有事,盡管去做,不必在意我。”


    “不是什麽大事。”陳暢坐起來,“不過是府裏有人生事。”


    “這次是陳暢我失陪,還請三皇子多擔待,下次見麵,陳暢必備一份好禮贈與三皇子。”


    “那我可就期待了。”趙不言可一點不客氣的。


    “一定。”陳善笑意佛滿麵。


    中秋宮宴人多規矩大,趙不言走完過場就請離宴,他才不喜歡這麽一大群虛情假意坐在一起,互相捅刀子呢。


    在宮裏逛了一會,覺得甚是無聊,就出宮了。


    中秋團圓節,趙不言拎著白玉酒瓶,一個人在鄴京城街道上晃晃悠悠的走著。


    “遙寄月明心啊。”


    突然,趙不言停下,站在橋上,抬頭對著天上圓月拜了拜,敬了一杯酒,又低頭朝著湖心圓盤敬了一杯。


    “哎呀,人生得意須盡歡啊。”


    趙不言反手一扔白玉瓶,負手大搖大擺走下橋。


    “去哪呢?”


    團圓佳節,人人都與親友一起賞月,街上人少,趙不言覺得無聊透頂。


    鄴京城中,趙不言唯識得一人。


    有了心思,趙不言腳步輕快,買了兩壇,哼著小曲,往將軍府去。


    將軍府雖然守衛森嚴,但見趙不言氣質不凡,念及三少爺的性子,不敢貿然得罪,請人去通報,這才把人迎了進去。


    “三皇子怎麽有空來了。”陳暢親自出來接人。


    趙不言兩隻手指把酒提溜出來,笑道:“我得了兩壇美酒,這美景佳節的,不得請三少喝上一杯。”


    “三皇子有心了,來人,備點酒菜。”


    陳暢應著趙不言往院裏走。


    “這將軍府堪比廣廈萬間啊,我怎麽都不記得來路了。”


    “三皇子說笑了。”陳暢謙虛道。


    “非也非也。”趙不言大膽的看著四處的雕欄畫棟。


    “那是我二哥的院子。”


    見趙不言端詳起來,陳暢解釋道。


    “裏麵這棵桂樹不簡單啊。”趙不言摸著下巴咂摸道,“早就聽聞二公子飽讀詩書,立誌考取功名,這麽晚了,院子裏還燈火通明,真是刻苦啊。思及自身,不言慚愧。”


    話雖然這麽說,可趙不言眼裏哪有一絲“慚愧”,眼都長在二公子院裏那棵桂樹身上了。


    見狀,陳暢一笑,“三皇子切莫妄自菲薄,詩詞上的造詣哪有人比得過您呢。”


    “你啊你。”


    趙不言收迴視線,他這人向來不經誇讚,陳暢這話一出,人都有些得意忘形。


    “我在宮宴上見到你父親同小陳將軍了,便想著你家沒了管束的,又去赴宮宴,就來了。”


    “多勞三皇子掛念。”


    二人對月吟詩作賦,下了幾盤棋,陳暢就被人叫走了。


    趙不言一個人在將軍府溜達,他耐不住好奇心。


    將軍府侍衛顧及他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但一直監視著。


    “這裏怎麽有個人!”


    桂樹上居然有個人,趙不言嚇得不輕,手不停的拍著胸脯子,左右看看,見沒人在,膽子又大了起來。


    這一次,他先發製人,質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年紀約莫二十,長著一張厭世臉,眼裏滿滿的頹廢之氣。


    看樣子,他並不想搭理趙不言,繼續看著手中書卷。


    這人這麽不給麵子,趙不言還沒受過這種事,脾氣立馬就上來了:“喂,我問你話呢!”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郢朝三皇子!大涼趙太後可是我親姐,你敢得罪我嗎?!!”


    “草民陳越。”那人瞥了一眼趙不言,淡淡道。


    “陳二公子?”趙不言挑眉,看了一眼院子裏的主屋。


    他還沒開口,又一聲從身後傳來,“草民陳善見過三皇子。”


    趙不言掐著腰,皺眉,這人又是誰?名字怎麽有點熟悉……


    “哦,你就是我大舅哥啊。”


    “?”


    “陳善愚鈍,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


    “哦,穆霜霜現在是我的人了……”趙不言還未說完,陳暢就找過來了。


    “三皇子還是惦記這棵樹。”陳暢哭笑不得。


    趙不言大大方方承認。


    “這是棵好樹。”


    “好樹能夠庇人,但也得選擇好才行。”


    “三皇子言之有理,天色尚早,不知三皇子是否還有興趣喝兩杯這棵好樹釀的桂花酒啊。”


    “你這人,怎麽不早說,還不快拿來嚐嚐!”


    陳暢大笑幾聲。


    趙不言立馬跟著陳暢巴巴的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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