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了人,燕嵐覺得來也沒錯,但看見晏白這麽開心的樣子,不明白為什麽她能這麽快樂。


    這人開心了就笑,生氣了就發脾氣,難過就哭了,當然,大多數還是哭,淚跟不要錢一樣往下掉。


    她一哭,燕嵐就頭疼,還沒辦法。


    三月多,氣溫終於開始迴溫,四月,已經沒那麽冷了,冬天早就過去,春天也來了。


    晏白終於肯出門了。


    燕嵐有些不滿,在府裏待著怎麽了,兩個人喝喝茶,下下棋,打打牌,晚上一起“商討大事”,多好。


    非得亂跑出來,萬一出個意外怎麽辦。


    “這個怎麽樣?”晏白拿了兩個口脂。


    燕嵐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有什麽區別,顧瀠,你別蹬鼻子上眼,孤是答應你來買琉璃盞,你怎麽還來胭脂鋪。”


    晏白哼了一聲,“說好在外麵,不許暴露身份。”


    “為甚?”燕嵐不明白,像他這麽出眾的人,除了本朝太子,還能是誰。


    “如果大家知道你是太子,我是太子妃,那就會心存敬畏,但若我們隻是普通夫妻,那別人也隻會把我們當做普通客人,感覺是不同的。”


    晏白放下兩盒口脂,拽著燕嵐進入下一個商鋪。


    “夫君?”晏白瞧見燕嵐提不起精神,在門口靠著牆,怪可憐的。


    “幹什麽!”燕嵐左右看看,還好沒人注意這邊,他走到晏白身邊,在她耳邊咬牙切齒說道:“這是在外麵,你別孟浪。”


    誰知晏白親了他一口,一本正經道:“為什麽要怕?”


    “你是我認可敬愛的夫君,我是你三書六禮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們可是正兒八經拜過天地的夫妻,更何況,我們的婚書在禮部存放,我也入了你家族譜,早就是一家人了。”


    “殿下,我們還是聖上賜婚,正經有證夫妻,怕什麽?”


    燕嵐一想,有道理啊,人是他妻子,為什麽要擔心,以前還見有人帶小妾什麽亂七八糟的,也都沒事,他為何要怕?


    “怎麽又叫殿下了?你不是說今日出門,我們就是普通夫妻嗎?”燕嵐腰杆子立馬挺直。


    “那我叫殿下名諱?對了,殿下已經弱冠,字是什麽?”


    “丹驍。”燕嵐眼裏閃過厭惡。


    “燕嵐,燕丹驍,好聽。”


    晏白毫不吝嗇誇獎。


    “‘丹禁漏聲衢鼓報。催昏曉。長安城裏人先老’,嗬,‘驍’是強馬的驍,這不就是困在京城的一匹好馬,諷刺極了。”


    晏白眨了眨眼,晃了晃燕嵐的手臂,悠悠唱起來。


    “暖日遲遲花嫋嫋。人將紅粉爭花好。花不能言惟解笑。金壺倒。花開未老人年少。


    車馬九門來擾擾。行人莫羨長安道。丹禁漏聲衢鼓報。催昏曉。長安城裏人先老。”


    “我與君,長廝守。”


    “既然夫君不喜歡這個字,那就不要,阿嵐,我叫你阿嵐吧。”


    晏白說完直接抱住燕嵐的手臂,扯著他往街上走。


    燕嵐低頭看著這個到他胸口的小姑娘,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有些疼,算了,還能忍。


    “這個酒樓,我和林姮他們以前經常來,飯食我都嚐過,肯定合阿嵐的口味。”


    晏白熟練的來到三樓雅間,小二也認識晏白,眉眼帶笑:“二小姐可是許久沒來了,賀蘭世子他們前幾日還來過呢。”


    “冬日太冷,我畏寒。對了,這位是我夫君。”


    小二很有眼力勁,看得出來對方不凡,一拍腦門,“害,瞧我個榆木腦袋,這剛迴京,聽讓人說二小姐出嫁了,還不信,如今才是鬧了個大紅臉。”


    “罷了,快去傳菜,今個我們倆可沒帶人。”燕嵐不喜歡聽別人這麽說,總感覺這些人都在怪他娶了顧瀠似的。


    又不是他非得強娶的,也沒人問過他願不願意。


    “是,小的先退下了。”小二是個會看眼色的,見燕嵐不耐煩,立馬下去。


    燕嵐看著菜品,“倒是符合你的風格。”


    見晏白眼巴巴看著自己,燕嵐皺眉,道:“顧瀠,別太過,自己吃。”


    晏白搖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阿嵐,你身子可以喝酒嗎?這裏有燒的酒,特別好喝的。”


    “一點也沒事。”


    晏白開心的點頭,開門叫了個人,囑咐幾句,等了一會,酒就上來了。


    見晏白吃的腮幫子鼓鼓的,燕嵐覺得莫名舒心。


    其實,顧瀠也不是很難養,來酒樓吃一頓就好了,這個酒樓的廚子應該有更美好的未來,比如,太子府。


    剛到酣處,外麵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敲門聲響起來,小二聲音傳來:“公子、夫人,是賀蘭世子他們。”


    “讓他們進來。”


    晏白許久沒見他們了,也有點想念。


    三個人和燕嵐不熟,行了禮,還有些拘束。


    燕嵐也有些不自在。


    “阿瀠,嗚嗚嗚,還好你沒事。”林姮現在對晏白有很大的愧疚,總覺得自己害了晏白。


    畢竟太子“美名”遠揚。


    賀蘭城倒是笑嗬嗬說:“阿瀠,我怎麽覺得你胖了。”


    “賀蘭城,要不你還是將那把匕首還給我,我想了想,買了都比給你有用!”


    “阿瀠,最近怎麽樣?”見到晏白氣色不錯,還能罵賀蘭城,文洙遇憂鬱的臉都舒展不少,渾身沉鬱氣消散了不少。


    “很好,吃的好,睡的香,太子府也是個養人的地方。”


    “那我就放心了。”


    燕嵐在一邊覺得自己隻是外人,晏白在他們麵前所言所表,是和在自己麵前不一樣的。


    明明都是以嬌蠻出名,為什麽顧瀠這麽多朋友?


    他堂堂太子,一個朋友都沒有!


    果然,世事不公。


    晏白也十分清楚某人沒朋友,皇帝從來不讓他管朝中事,就是個掛名太子,所以這廝整天就是琢磨怎麽死,或者逗逗鳥,晏白嫁過來後,這人就整天纏著晏白玩。


    “其實我家夫君也很好,有空大家一起出門踏春。”晏白抱著燕嵐胳膊,跟他貼貼,慰藉他幼小的心靈。


    “呃,殿下肯賞臉自然好。”


    “他願意的,他就慣著我。”


    “你還知道。”燕嵐氣悶悶的開口,但心裏有些甜甜的。


    燕嵐覺得幾個人太吵了,頭疼,就先走了,晏白看他臉色不太好,注意到他咳了幾聲,於是就同意放行了。


    又和三人聊了幾句,約定好踏青日子,晏白就著急走了。


    酒樓外麵沒有看到燕嵐的身影,晏白沒覺得他會等自己,但還是存一些希冀,萬一他腦子抽了呢。


    詢問了小二,說燕嵐下來時就走了,晏白覺得有些傷心。


    耷拉著腦袋,看了看街上的人,好久沒出來,第一次見這麽多人,晏白覺得有些窒息。


    關鍵是,太子府在哪?或者相府也行啊。


    晏白出門次數本就少,還都是坐馬車,哪裏自己走過。


    腳步有些發虛,晏白覺得還是迴去找三個人的馬車蹭一下比較好。


    還沒迴去,就聽見咳嗽聲,有些熟悉,晏白往四周找了找,在酒樓旁小道裏,看見扶著牆彎腰的燕嵐。


    他在咳嗽。


    有些心疼,晏白走過去,“阿嵐,你不舒服嗎?”


    “滾。”曆喝聲傳來。


    晏白停了下來。


    “滾去和你狐朋狗友在一起。”


    “……”晏白翻了個白眼,小跑過去,剛跑兩下,就被裙擺絆倒了。


    燕嵐隻聽見“嘭”的一聲。


    晏白愣了一眼,不可置信自己居然這麽丟人。


    摔了狗啃泥,晏白額頭腫了起來,手掌蹭破了皮。


    迴過神,痛楚上來,晏白直接哭了。


    燕嵐頭疼的走過來扶起她,忍無可忍罵道:“笨死了,顧瀠,你是豬嗎。”


    “疼……好疼……”


    晏白哭的可憐,燕嵐煩躁的抱起她,吼道:“跑什麽跑,叫一聲會死啊。”


    晏白像是被他嚇到了,臉色煞白,咬著嘴唇,可眼淚還是汪汪的。


    “行了,我不說你了。”


    今日沒買到琉璃盞,晏白還受了傷,真是得不償失。


    好在燕嵐哄她說,宮裏有一盞西域送的琉璃盞,又大又漂亮,等她好了,就帶她偷出來。


    於是晏白心裏也舒心了不少。


    果玉不明白為什麽太子妃受傷,李嬤嬤還能笑出來,她是不愛太子妃了嗎?


    哪知,李嬤嬤歎了一口氣,幽幽的看著她,說以她這腦子,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


    弄得果玉雲裏霧裏的。


    晏白頭上的紅腫消下去,她就迫不及待去踏青,還可以騎馬,多好啊。


    燕嵐真怕她被馬踢反,也跟過來。


    “真不知道是你騎馬還是馬騎你。”


    燕嵐出門不喜歡帶很多人,但晏白不行。


    郊外馬車被賀蘭城他們包了,直接過去就可以。


    晏白坐在車窗口,掀開簾子看著外麵的好天氣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覺得心情都不錯了。


    燕嵐“切”了一聲,無聊的坐在一邊,手不老實的戳著檀香。


    半個時辰才到馬場,其他幾個人都來多時了。


    賀蘭城還叫了幾個一起玩的。


    眾人見到二人,都行禮。


    燕嵐掃了一圈,全都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啊。


    他搞不明白,怎麽會有這麽多人願意和顧瀠做朋友。


    馬場他們以前也經常來,所以還算熟悉。


    果玉給晏白換了勁裝,燕嵐看向她,勁裝把晏白的身材都凸顯出來了,他有些不滿。


    “怎麽樣?”晏白開心的在他麵前打轉轉。


    轉的他頭暈。


    “醜死了。”


    “哎呀,顧瀠你別轉了!轉的孤頭疼眼暈的。”


    “哦。”晏白乖乖停下來理了理袖子。


    “你真的要騎馬?”燕嵐抱臂挑眉看著她,有些神神秘秘說道:“我給你備了一匹,適合你的。”


    晏白笑起來很好看,有淺淺的梨渦,她熟練的抱住燕嵐的手臂,甜甜道:“阿嵐對我真好。”


    兩人下樓,晏白笑容頓時僵住了,疑惑道:“賀蘭城,這怎麽有頭小毛驢,你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小了。”


    賀蘭城礙於燕嵐,欲言又止。


    “你不是非得要騎嗎?騎它也是騎,就你那小短腿,能跨上它的背就不錯了。”燕嵐下巴揚了揚說道。


    “…………”


    晏白強忍住爆錘燕嵐,瞪了他一眼,從果玉手裏拽走自己的弓箭,大步朝外麵走,背好弓箭也到了馬場口,她吹了一個口哨。


    緊接著,一匹紅鬃烈馬朝晏白奔馳而來,燕嵐下意識要去護晏白,但晏白更快一步的跨上馬背。


    一扯韁繩,馬仰著脖子長嘶,前蹄在半空虛奔。


    燕嵐看的心驚膽跳的,生怕晏白被甩下來。


    晏白衝燕嵐挑了個眉,“美卿,你爹爹不信我會騎馬,你可要好好表現,今日給娘親長個臉。”


    美卿叫了一聲,往林中獵場跑去。


    賀蘭城幾人一看,紛紛吹哨喚馬跟上。


    最後隻剩下燕嵐一個人和一些仆從。


    晏白剛才自信灑脫的樣子,是燕嵐從來沒有見過的。


    怔了一會,燕嵐讓馬場準備一匹馬,追了過去。


    馬場有專門給王公貴族養馬的地方。晏白的馬,是前幾年顧相送的,雖然鮮少騎,可美卿和晏白關係很好。美卿性子烈,誰騎都不行,剛送進馬場的時候,可愁壞馬場監事了,大大小小用了好多人,還得多誇它,弄得跟個小祖宗一樣。


    顧相本來隻是給晏白觀賞,這樣的烈馬不適合女孩子騎,更不要提,美卿是出了名的有脾氣,哪知,顧瀠隻是摸了摸美卿,美卿就喜歡她,一開始學騎馬,顧瀠不熟悉,美卿還很照顧她,護著她不讓她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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