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她這麽一問,老太太也不再哭鬧了,怔怔地盯著蘇婉容。


    顯然沒料到她會幫自己說話。


    “哪有母親不憐兒的?”


    “老夫人對侯爺的心意天地可鑒,現在老人家的身子骨還硬朗,還折騰得動。”


    “天漸漸涼了,趕明叫府中的梓匠將暖轎改一改,尋四個身強力壯的廝役將老祖宗抬上山去。”


    蘇婉容考慮得詳盡,其他人便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倒是沈夫人獨獨想起了江檀。


    這個丫頭很不尋常,她記憶中的檀兒不似這般八麵玲瓏、能言善辯的巧嘴兒,亦不是錙銖必較的性子。


    沈夫人想趁著去寶相寺做法事的機會,將江檀一道叫出來。


    試探試探她的底細。


    於是開口道:“既然全府出動了,那也不能少了檀兒,侯爺算得上她的半個父親,按理來說是要去寺裏替侯爺燒炷香的。”


    “至於迢兒,宗婦也不是能夠隨隨便便出府的,好生服侍公婆即可,也不必為娘家事掛心了。”


    眾人自然是沒有意見的,唯有蘇婉容詫然了一瞬。


    她扶著床沿爬起身子,木訥道:“永寧郡主?”


    侯府僅剩的幾個歪瓜爛棗她一人尚且能應付,再加上那個女人,還真不好說。


    能將沈家一網打盡的機會不多,萬萬不能出什麽變數才好。


    可沈夫人的語氣卻不容置辯:“就這麽說定了,等我得了空,親自登門去郡主府探望探望她,邀她一塊趕赴寶相寺。”


    沈昱白喉間輕動,竭力掩住眼中私欲。


    故作稀鬆平常道:“母親操持侯府家務已經足夠辛勞了,還是讓我代勞吧。”


    “周家公子與我私交甚好,仲秋前喜添一女還未來得及道賀,橫豎明日我也是要出門的......順道去一趟郡主府也不耽誤功夫。”


    自西泠齋成了一間空院後,他從不知道一個晝夜竟是如此漫長。


    秋夜裏被屋外唿嘯的寒風驚醒時,睡眼朦朧間,連輕輕拂過麵龐的紗幔,也越看越似她的身影。


    沈昱白不敢期冀著什麽,卻抑製不住想見她一麵的衝動本能。


    “也好......”


    沈夫人並未多想,既然有人願意代勞,便應承了下來。


    ......


    長生庫外,張鶴同摩挲著手裏的銀鎏金花頭釵,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百寶匣裏的首飾被他典當了個幹淨,唯有這柄沈大姑娘送的釵子舍不得當出去。


    蘇府的例銀剛拿到手,便花得所剩無幾了。


    他過慣了驕奢淫逸的日子,閑來時總愛去勾欄瓦肆聽聽小曲,再點上個小家碧玉的姑娘作陪,酒過三巡,第二日醒來時錢袋子便空了。


    也不知是花在哪了。


    可千金難買我高興,單憑這一張皮相,到哪都能吃得開,也不用怕沒一碗飯吃。


    “也不曉得此生還能不能見到沈姑娘了?”


    張鶴同暗暗歎了口氣,為弄丟了一棵搖錢樹而惋惜,看著夜色將近,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了進去。


    出來時,手裏的錢袋子也變得鼓鼓囊囊了。


    暗處的兩個男子互相使了個眼色,一人朝著長生庫走去,另一人則不遠不近地跟在張鶴同身後。


    進了燕子樓,他頗為大方地掏出一枚銀錠,擲到老鴇手上:“老規矩,還是找小巧兒。”


    輕車熟路地上了樓。


    不多時,便摟著一個珠圓玉潤、步態風騷的豐腴姑娘下來了。


    小巧兒在他的胸前扭了一把,兩頰的梨渦真像盛了蜜酒似的,隻消一眼便將人迷得五迷三道的,腳下的步子也跟著慌亂起來。


    “你這個天殺的......我隻問你,昨日死哪去了?”


    “前幾日給你伺候高興了,一口一個心肝寶地叫著,還說要替我贖身呢,這會子又一連好幾日不來了......”


    聽著這嗲聲嗲氣的嗔怪,張鶴同急忙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不斷地喚著:“巧兒......好巧兒......”


    還未開懷暢飲,便被燕子樓的紅燈籠迷醉得有些醺醺然了。


    兩人下樓尋了一昏暗角落處的桌子坐了下來,台上的歌妓演著葷戲,唱到精彩處張鶴同也忍不住跟著哼唱了起來。


    小巧兒見他光飽眼福,荷包倒是捂得嚴實。


    湊到他耳邊道:“酉時都快過去了,不得叫上兩道小菜,巧兒陪您喝一點?”


    張鶴同大手大腳慣了,也不願被人看作是小肚雞腸的人,便打腫自個兒的臉充作胖子,叫來跑堂的:“熱一壺黃酒,再添上一盤芥辣瓜兒和蠶豆米。”


    打開荷包看了一眼,這點銀子還得揉爛了掰碎了花。


    倒也沒叫巧兒點菜了。


    小巧兒黑著臉,暗暗罵了一句:“慣會裝傻充愣的,想必兜裏比麵上還幹淨。”


    他也隻當沒聽到,從桌上的瓷盤裏攏了一把瓜子,邊嗑邊搖頭晃腦的。


    “客官,菜上齊了。”


    跑堂的端著托盤來了,當著二人的麵,將盤中的好酒好菜擺了半張桌子。


    醬豬肘子,水晶丸子,蟹粉小餃......還有揚州出產的瓊花露,整整有兩盅呢。


    “我沒叫這些菜啊......”


    張鶴同忙將手裏的瓜子放下,叫住了正要轉身的跑堂小廝:“我隻要了黃酒和小菜,你給我上這些東西作甚?”


    半截瓜子皮還黏在嘴皮子上,吐也吐不出來。


    小巧兒是鐵了心腸要宰這花架子一筆,眼疾手快地從竹筒裏抽了一副筷子,隨意在衣袖上蹭了蹭,將那油亮金黃的豬肘拆成兩半,夾了坨肥瘦相間的肉送入口中。


    “巧兒,你......”


    張鶴同都要哭了,也不知道兜裏的銀子還夠不夠付這一桌菜的。


    跑堂的將托盤抱在胸前,指了指不遠處的一位賓客道:“您就敞開肚皮吃吧,是那位大爺請您跟巧兒姑娘的,還說酒水管夠。”


    聽聞此言,張鶴同受寵若驚,順著小廝的目光看去。


    見那是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穿著一身束腰勁裝,看上去像是個練家子。


    他向來見好就收,也不再假惺惺地推三阻四了,斟了滿滿一杯酒,便向著那人走去。


    “這位義兄,還未請教您的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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