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靠近邊疆,氣候幹燥,雲城則是風景秀麗,讀書人眾多,這裏的人好像生來就比別的地方有靈氣一點,抓個路人都能背點四書五經上出來。


    薑家即使在雲城這種人才輩出的地方,也是頂尖的世家大族。


    薑祖父沒有做官,是個閑雲野鶴的天下大儒,門下有許多出息的弟子。


    薑父年輕時考了個探花郎,正好趕上朝廷爭鬥最嚴重的時候,不想攪和進去,於是就辭官迴家了。


    如今在書法一途上也是有名的大家。


    膝下三個兒子更是一頂一的青年才俊。


    “看到了,看到了,妹妹的馬車就在前麵。”


    薑家三少爺薑玉寧扶著母親的手,語氣中難掩雀躍。


    薑母往前麵瞧去,果然有一輛馬車慢慢駛來,坐在上麵的小子正是二兒子薑玉辰。


    小女兒應該就在馬車裏麵吧?


    “娘,我帶著妹妹迴來了。”


    薑玉辰這小子還挺機靈,知道娘和弟弟主要是在等妹妹,自己隻是那個順帶的。


    高高興興地向他們招手。


    馬車停下來後,薑母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連一旁的薑玉寧都沒追上。


    薑沅扶著綺玉的手,從馬車裏出來,見到薑母,嫣然一笑。


    “娘。”


    一個簡單的娘字,卻讓薑母心裏莫名的有點酸澀。


    沅沅從出生起還從未離開她這麽長的時間呢。


    “唉,讓娘看看,是不是比在家時瘦了。”


    薑沅下馬車後,薑母就拉著她上下打量,看的仔仔細細的,生怕有一點受苦了。


    薑沅笑眯眯的任由母親打量,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撒嬌的挽著母親的手。


    “娘,我都餓了,先迴家吃東西好不好?”


    聲音像含了蜜似的。


    薑母一聽女兒餓了,也顧不上其他事了,挽著女兒的手就往家裏走。


    “母親提前讓人給你準備了愛吃的菜,現在還熱乎著呢,這次可要多吃一點。”


    薑玉辰和薑玉寧自覺地跟在身後。


    薑沅用晚飯後,去拜見了祖父祖母,又被迴家的父親拉著問在燕城的生活如何。


    一切結束後,薑沅才迴到了幾個月沒住過的閨房。


    薑母每隔幾天都會讓下人來打掃閨房,現在看著也是幹幹淨淨的,和離開時沒什麽區別。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薑沅迴到薑家沒幾天,就生了一場大病。


    床上躺著的薑沅病若遊絲,唇色蒼白,臉上卻有著不正常的潮紅。


    嘴裏還喃喃念著:“娘,我好難受,娘。”


    昏迷不醒的薑沅被照料得很好,全身幹幹淨淨的,在病中也散發著驚人的美貌。


    但此時卻很少有人會去關注這些。


    前幾天還向自己撒嬌的女兒如今卻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薑母淚如雨下,趴在薑沅的床邊,險些崩潰。


    好好的女兒怎麽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請來的郎中看過薑沅後,也紛紛唉聲歎氣。


    “薑小姐是早產,按理說活到十歲就極為不易了,這些年幸虧是有名貴藥材給養著,可終歸是作用不大的。”


    “這麽說吧,補藥對身體健康的人是大補,吃下以後身體氣血會更足,可對薑小姐的身體來說隻是杯水車薪,你補進去以後,就會慢慢地漏出來,藥效撐不了多久。”


    薑父有個身體不好的女兒,這麽多年下來也多多少少懂些藥理。


    能明白郎中的意思,可做爹的很難在此刻保持理智。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祖父祖母也被下人扶著趕到了這裏,臉上滿是擔心。


    “是啊,大夫,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救救我的孫女了嗎?”


    郎中摸著白胡子,一臉愁容,想了半天隻能說:


    “薑小姐這情況按理來說隻能聽天由命了,這樣吧,我給薑小姐紮兩針,熬不熬的過去就隻能看薑小姐自己了。”


    郎中也是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想法,用出了壓箱底的針灸。


    就看薑小姐這條命老天爺舍不舍得收走了。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如果小女熬過來了,薑家必有重謝。”


    薑父向郎中道謝,忙叫管家給郎中安排客房。


    郎中說了,如果薑沅今天晚上能醒來,就代表熬過來了。


    現在也隻能辛苦郎中今夜睡在薑府,以防薑沅這邊有什麽情況可以隨時看診。


    郎中也表示理解。


    祖父祖母畢竟年紀大了,熬不了夜,待了一會兒就迴屋去了。


    薑玉辰和薑玉寧守到半夜也被薑父給趕迴去休息了。


    隻剩下薑父兩口子守在薑沅床前。


    床上的薑沅靜靜的躺在那裏,仿佛即將不久於人世,看著實在是叫人揪心。


    薑母趴在女兒病床前,平日裏梳的整潔端莊的頭發也亂了,素麵朝天,一點看不出當家主母的威儀。


    不禁叫人感歎做母親的不易。


    薑父看著心裏都覺得不忍,“夫人,要不然你迴去休息會兒吧,等會兒沅沅醒了我就叫你起來。”


    薑母搖了搖頭,堅決不肯離開。


    薑父無奈,隻能陪著一起守著。


    一個時辰後,薑沅垂在一邊的手忽然動了一下,慢慢睜開眼,就看見滿眼血絲的薑母。


    “娘。”


    小聲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在沉默的房子裏卻顯得異常清晰。


    薑母呆滯的眼神也好像一下子活了過來,木然的臉上也有了別的表情。


    “沅沅,你現在哪裏不舒服告訴娘,夫君,夫君你快去把郎中叫過來。”


    一臉焦急的薑母猛地站起來差點摔了下去,好在旁邊的薑父扶了下。


    腳步踉蹌地去找郎中了。


    薑沅剛醒來說話還有些艱難,清麗的小臉異常虛弱,半天隻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娘,你,不用擔心,女兒好著呢。”


    說完就猛烈地咳嗽起來,一聲一聲就好像要把心肺咳出來一樣。


    薑母忙上前去輕輕拍拍薑沅的後背,哄孩子一樣哄著。


    “娘知道你懂事,不想看我難過,娘都知道的,我們現在身體還不好,等身體好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好不好?”


    語氣中帶著獨屬於母親的慈愛。


    薑沅吐出一口瘀血,沉重的身體也輕鬆了許多,微微點頭。


    眼神從最開始的猶豫,轉變為後來的堅定,好像做出了什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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