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是我讓步?”


    方竹清不願意交出手中的三絕針,這是她的東西!


    伍治拔下了她手腕上的銀針,瞬間,毒素沿著血液向上漫延,一個唿吸後,她的手腕上的皮肉已經在融解。


    “這就是理由,你要是不想死,就趕緊交出來。”伍治偷眼瞄了眼翁娘,確定她沒看向這邊,低聲道:“你先拿出來,等大師兄到了再說,翁娘真的下了決心,我是勸不動的。”


    方竹清偏開了頭,顯然是不打算低頭。


    “方竹清!我看在師父的份上救你,我告訴你,翁娘不是在逼你,她是真的想殺你!你身上的毒除了翁娘沒人能解,你當然可以接著耗,耗到你死。”


    “你死了翁娘是會受到江湖中人的討伐,可是你的命是真的沒了,而且……”伍治冷笑了聲,“你是不是忘了,翁娘是師父的獨女,看在師父的麵子上,林真人不會要了翁娘的性命。”


    “你心中也知曉這一點,所以從翁娘醒來到現在,你從沒有對醫穀中的弟子表明翁娘的身份。”


    方竹清沉默著沒有講話,但卻沒有再堅持下去。


    伍治:“翁娘不在意這個,我給了你麵子,沒有對外介紹翁娘的身份,旁人隻以為翁娘是我的舊友。我是照顧翁娘對一些,但我對你也不是全無師兄妹的感情,否則我今晚就不會急忙出手幫你壓製毒素。”


    “你現在先把三絕針給了翁娘,翁娘暫時不會離開錦城,萬事等大師兄來了再說,不好嗎?”


    伍治心想,等大師兄來了,他就徹底撒手不管了,翁娘捅出什麽簍子都有他收拾,我現在先安撫住方竹清,讓她以為大師兄會向著她。


    方竹清最終同意了,她解下腰間的三絕針遞給了伍治。


    她想的是錦城的受傷者不知凡幾,她需要用三絕針治療別人,到時候大家都要求翁蘭婷交出三絕針,就算翁蘭婷不願意也隻能同意。


    今夜在場的人攏共八九人,其中真正能對付翁蘭婷的隻有林不醉,可是林不醉明顯偏向翁蘭婷,隻一味地打飛毒針,卻不想真的傷到翁蘭婷。


    翁蘭婷拿到了針包,心內殺意更甚。


    針包上繡著不是常見的梅蘭竹菊,又或者是什麽具體的圖案,上麵彎彎曲曲地繡著七八道蜿蜒的線條,雜亂無章,像是三歲稚兒拿著筆隨意畫出的圖案。


    這正是翁蘭婷幼年時所畫,那年她五歲,可是因為中毒身體孱弱的厲害,連日常行走都困難。


    那時娘親將她抱在膝頭,柔聲細語地問翁蘭婷要什麽圖案的?


    翁蘭婷拿著筆,手不住地抖,在布上畫出來的痕跡,爹還笑她畫的亂七八糟,之後翁蘭婷又毒發了,也將這件事忘在腦後。


    在她又一次疼得半夜醒過來時,娘親攬著她讓她看針包,說這是她和娘親一同做出來的,以後娘親要隨身帶著它。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這針包竟然到了方竹清的手裏。


    爹將三絕針給了方竹清,竟然連這個也給了她,為什麽?


    當年她要的時候,爹不願意給,為什麽願意給一個外人?


    翁蘭婷不在意醫穀,在她的心裏,醫穀是峽穀深處的幾間屋舍,是爹和他的幾個徒弟,是她動不動就疼得大汗淋漓,卻還想活的日子。


    現在方竹清手裏的醫穀和她的記憶中完全不同,翁蘭婷隻覺得是名稱相同罷了。


    但是三絕針和針包的出現讓她有了自己的所有物被人侵占的真實感。


    憑什麽?方竹清沒有資格!


    無論是娘親還是爹的東西,都是她的,不是方竹清的!


    翁蘭婷真的記住了方竹清,卻也真切地恨上了方竹清。


    伍治不知道這針包背後的故事,不明白翁蘭婷拿到了三絕針為什麽臉色還如此難看?


    “翁娘,我們先給她解毒,之後再慢慢看這三絕針,好嗎?”


    語氣小心翼翼,唯恐翁娘突然間又對人動起手來。


    【宿主,你怎麽樣了?】


    係統檢測到宿主的情緒起伏巨大。


    “沒什麽。”翁蘭婷克製住內心的殺意,言出必行,一諾千金,這是娘親教她的。


    來日方長,等她集齊了三件物品,徹底擺脫身體桎梏,她一定要殺了方竹清!


    誰都不能占有娘親給自己的東西!那隻能是自己的!!


    這次她也不會給爹了!


    爹說得那麽真切,卻將這種東西給方竹清,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翁蘭婷將手搭在方竹清的傷口處,調動體內內力,將方竹清手上的毒吸入自己的體內。


    方竹清嘴唇上的青紫驟然消退,手上流出的也不再是紫黑腥臭的血液,變成了鮮紅色。


    她的臉色慘白得猶如一張紙,半個手掌都露出了白骨,沒幾個月是養不好傷了。


    她沒說什麽,直接帶著人離開,但在場的人都明白翁蘭婷和方竹清之間的恩怨難解了。


    穆玲看著翁蘭婷的解毒方式,心神震動,沒想到是直接吸收毒素嘛。


    她原以為翁蘭婷是有解藥又或者是有解毒聖物。


    這才想著讓表哥薛茂迷暈翁蘭婷,進屋翻找,沒想到解藥竟然是翁蘭婷這個人啊。


    那要怎麽辦?


    怎麽樣才能救兄長?


    穆玲失魂落魄地扶起薛茂,想帶著他離開,卻被伍治阻攔:“站住,事情還沒有說清楚,你們不能走。”


    伍治沒忘了,歸根結底,今夜的事情都是由薛茂引起的。


    要沒有他,翁娘就不會看到三絕針,事情就不會到這個地步。


    師父的衣缽傳承人和師父的獨女對上,甚至可能結成生死大仇,這簡直是荒謬!


    穆玲沒了初見時的傲氣,那時仗著兄長在身邊,也看出伍治的腳步虛浮,內力不深,敢直接動手。


    如今不過幾日,她的兄長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翁蘭婷剛才還對方穀主動手,此時她真的殺了他們,就算爹能替她報仇,也晚了啊。


    江湖原來遠比她所想的兇惡啊。


    要是林不醉知道穆玲想的是什麽,隻會笑著想這才到哪裏,還是溫室裏養出來的花,看到一點風雨就怕得厲害。


    穆玲咬著牙,沉默不語。


    薛茂虛弱地道:“還請林少俠迴避,我們兄妹倆確實有事要和翁姑娘詳談。”


    還能怎麽解釋?隻能實話實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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