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片狼藉,碗盤摔碎,傾倒的酒壺滴溜溜滾落在角落。


    亭外聽到動靜的侍衛迅速闖入將顏禎護在身後,拔出長劍,劍身閃爍著寒光,直指向皇帝。


    皇帝的臉色漲的通紅,唿吸間都帶著強烈怒意,他的胸膛急劇起伏,像是受到了無法忍受的侮辱,他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拳重重砸在了桌子上,霎時間,鮮血四濺。


    皇帝明白自己現在應該哄好顏禎,他能不能活命就看顏禎了,顏禎是他唯一能翻盤的機會,可是想到顏禎方才的話……他還是無法遏製自己胸膛間湧出的怒意。


    “你說要我做你的奴寵?”


    顏禎推開擋在麵前的侍衛,她愣愣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會對你好的。”


    “哈——好一個對我好,你對我好就是讓我做你的掌心玩物!”皇帝咬牙切齒道:“生死都由你操控嘛。”


    顏禎從沒見過皇帝這副摸樣,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做錯了,腦子成了一團漿糊,隻愣愣地重複皇帝之前的愛語,“你說無論遇到什麽,你都會一直愛著我,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你說隻要和我在一起,是不會顧慮旁人的眼光的,這輩子隻會和我好,我以為你是願意的啊……”


    顏禎的語氣充滿迷茫。


    皇帝被氣得直抖,他說的是會給顏禎皇後之位,椒房獨寵,哪怕之後朝臣上書勸誡他也絕不會寵愛旁人,除非顏禎實在無法生育。


    顏禎是顏柳的獨女,顏禎以性命相逼強求顏柳保住皇帝的性命,皇帝認為這是可以成行的,去年歲末起各地災情有所減緩,皇帝想隻要撐過這幾年,等顏禎誕下皇長子,那皇帝的皇位就穩固了。皇帝想為此他獨寵顏禎也無妨,可誰料想……皇帝強行忍住心中的怒火,直覺要憋出內傷來。


    “禎兒,可是這樣我會被天下人恥笑的啊!你忍心讓我在史書上留下這樣荒唐的名聲嗎?”


    皇帝的眉眼間滿是脆弱,手上的傷口還在滲血,他愧疚道:“對不起,嚇著你了吧,是我不好,聽到這個再難受也不該嚇到你了。”


    皇帝上前想要拉住顏禎的手,顏禎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皇帝愣在原地,他往日是穩重成熟的,現在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受傷和後悔,他低聲說著對不起,小心翼翼地提出“責罰”他的辦法,隻希望心上人不要再生氣。


    顏禎絲毫不吃這一套,她被當作繼承人培養,有太多的人在她麵前要小心謹慎,恪守尊卑禮儀了,皇帝是尊貴,可末帝就不尊貴了,拋棄感情,顏禎覺得皇帝的道歉太過敷衍,是他在自己麵前儀態全失,且還險些傷到自己,還是在自己為他考慮替他謀算生路的時候。


    顏禎麵上沒了往日的嬌俏,也沒有了茫然,她神情冷靜,目光清明,不像是沉浸在愛意中的少女,反而拿出了她在前朝時的態度。


    此時的她不再是將皇帝看做是自己的準後院中人,她拿出了看待一個皇帝的態度,隻稍一思考,她就明白了皇帝原本的打算。


    她不蠢,她隻是受製於自己的教導,她理由當然地認為皇帝喜歡她,自然是要嫁給她的,她當然知曉皇帝是大齊的末帝,但曆代王朝覆滅,曾經尊貴無比的公主也不過是供人賞玩的寵物,好些的下場就是被衝進新帝的後宮中。


    大齊的皇權早就衰落,顏禎真心覺得自己享用皇帝不會受到製衡,她的生父有九成是蕭景,她的娘親是顏柳,她理所當然有資格享用皇帝。


    她是真心喜歡皇帝的,所以顏禎想除了不能讓孩子有皇帝的血脈,其他的事情她都會縱容皇帝的,正如皇帝之前和她允諾的那般——縱然有朝臣勸誡,顏禎也會一如既往地寵愛皇帝。


    隻要皇帝更名改姓做個樣子就好,顏禎相信朝臣不會沒眼色指著自己的後院中人說是大齊末帝,史官也不會記下這一件事。


    可是——沒想到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罔她還去求了娘親,娘親和蕭景聯手稱帝已經讓下麵的人有所不滿,她收皇帝進後宮,也會讓下麵人擔心他日皇帝得勢會不會找下麵人的麻煩,她做好了麵對一切的反對,卻沒想到——我喜歡的是個人渣、畜生啊。


    “你有想過我會被天下人恥笑嗎?有想過我會在史書上留下怎樣荒唐的一筆嗎?被情愛衝昏頭腦的蠢貨,所以甘願放棄皇位去做別人的所有物嗎?”


    顏禎想冷靜不失風度地說完的,最後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質問了起來。


    皇帝陷入了和顏禎之前一樣的迷茫之中,“你是女人,天下不會用這種眼光看你啊。”


    顏禎嘴角勾起微笑的弧度,她想不顯狼狽地做出高高在上的態度,譏諷皇帝的異想天開,可最終她還是笑不出來,卻險些要哭出來。


    在淚水湧出眼眶的前一刻,顏禎果斷轉身離開,她不要在皇帝麵前露出一點難受,這會顯得她太過愚蠢,竟然會喜歡上這麽一個東西,顏禎心內翻江倒海,有自己被辜負的難過、有喜歡上人渣的惡心、有對自己眼光的懷疑、也有不知所措……她想去和娘親訴說心中的委屈,卻又礙於麵子,說出去一定會遭人嘲笑的啊!


    顏禎對周邊的侍衛下了封口令,要求他們不能透露一個字。


    皇帝聽到,以為顏禎還是愛著自己的,所以擔心話傳到顏柳她們的耳朵裏,皇帝的心稍安,又想著下次見到顏禎該如何哄她,女孩子家最是心軟,隻要操作得宜,顏禎一定會舍不得他被人指指點點,說他不知廉恥竟然靠著伺候女人活下來。


    五月十一,皇帝於寢宮離世。


    顏禎瞧著殿內飄下的白綾,這迴她終於可以勾出笑了,我年少的荒唐和被戲弄的過往就這麽掩埋在塵土中吧。


    顏家和蕭家並立為宗室,族中多人被封王,不似大齊,宗室王爺沒有插手地方事務的資格,隻有監督之權,需要上書給朝堂,再由朝堂派遣禦史查看當地官員是否有違法亂紀事。


    唯一的例外是,顏柳執意封盛泉為王,在多人勸說下,顏柳最終鬆口盛泉的子嗣可以不為王,拆出兩個公爵世襲罔替,但盛泉必須被封定北王。


    顏柳和蕭景長壽卻不等於他們能夠一直和平相處,他們都不曾放鬆對自己勢力的管控,朝堂分成涇渭分明的兩部分。


    但由於顏禎的存在,朝臣們的下一代卻又有著重合。


    自此,大楚建立,年號天授。


    大齊皇室無德無能,上天降災禍於世間,二帝聯手賑災數年,有感於天下離亂,百姓多苦,終究順應天意,建立大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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