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柳道:“那按常理崔家對未婚女郎的規矩會更嚴苛吧。


    那我可真是想不出能夠讓崔家小姐深夜穿過大半個宅院尋你的緣故了。”


    顏柳聽到屋外的腳步聲,頓時住了口。


    那崔家下人推門後側身,讓身後人進去,崔家小姐剛剛另一隻腳剛剛踏進門,房門就被那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閉了。


    顏柳對這番動作還摸不著頭腦,蕭景麵上已經露出了然神色。


    崔家小姐穿著銀白底色翠紋鬥篷,那鬥篷在如今時節穿有些厚了,她頭一直低著看不見神情。


    她似乎對身後的動靜早有預料,進屋後聽到關門聲也沒有停頓,腳步不停地向屋內走去。


    顏柳:……


    合著這屋子裏麵三個人,隻有我一個傻子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麽啞謎?


    崔家小姐走到屋中央停了,此處距離蕭景坐的地方約有三五步遠。


    顏柳張口正要打破這一室靜謐,就看見崔二小姐的動作,愣在了原地。


    崔家小姐站定後,沉默了一息,似乎在猶豫但又很快下定了決心。


    她低頭解開鬥篷的扣子,銀白鬥篷滑落之際,她緩緩抬頭帶著三分羞三分媚地望向上首,屋內燭光和她的釵環相映,越發襯得她容色皎皎。


    她鬥篷下竟然穿了半臂蜜色襦裙,布料輕薄,在燈光下隱隱可以看見她那雙藕臂,半遮半露越發顯得香豔。


    她抬頭時滿頭珠玉叮咚作響,給這無邊夜色平添了幾分曖昧。


    崔二小姐抬頭時,麵上已盈滿笑意,聲音酥軟道:“薛……”


    她沒想到這屋子中還有第三人!


    更沒想到陪在蕭景身邊的女子容色竟然如此出眾。


    她衣著簡素,身上沒有佩戴任何首飾,滿頭青絲也隻用了發冠束起,額前還有著淩亂的碎發。


    可偏偏就能讓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


    崔二小姐腦海中隻有四個字,那就是傾國傾城。


    她想人世間的任何詞匯都無法貼切地形容出她的美麗,隻有這四個字,因為……她是真的會讓人心甘情願拱手送上城池的吧。


    顏柳挑了挑眉,身體稍動,收斂了懶散隨意之態,周身氣質為之一變。


    崔二小姐一下清醒過來,此時再看過去,那人容色雖好但卻沒有了一開始的衝擊力。


    顏柳懶散時的氣質讓她的美貌更上一層樓,當她拿出處理對待外人抑或者處理事情的氣質時,就顯得太過於強硬了。


    崔二小姐意識到再這麽打量下去太不禮貌了,戀戀不舍地收迴目光時,心內有些惋惜,這樣的美貌偏偏給了這麽一位不會珍惜的人。


    若是這人氣質柔和些就好了,現下就像是明珠蒙塵,顯得黯淡了。


    顏柳在桌下的手輕錘了下蕭景,若不是她出去必要經過這位崔二小姐身旁,她早就離開這間屋子了。


    蕭景清咳了聲。


    崔二小姐麵上已經收拾好了神情,重又帶上了那含著媚透著柔的笑意,嬌聲道:“薛郎,長夜漫漫,妾服侍您入寢,可~好~~?”


    尾音似鉤子,像要勾出人心中最隱秘的悸動。


    她似乎忘記了這房中還有第三人,又或者,她並沒有忘記。


    顏柳尷尬地準備起身,卻被蕭景握住了手留在原地。


    顏柳有些不滿,卻要顧忌著動靜不好強製掙脫,隻狠狠踩住蕭景的腳。


    蕭景麵上露出痛色,卻又很快消失,還是那副如玉君子的做派。


    崔二小姐見上首的人久不做聲,眸子微轉波光流轉,嬌滴滴道:“薛郎若是想齊人之福,那……”


    她故意拖長了聲音,像是吊著旁人的胃口,道:“自然也是可以的,妾和這位姐姐一見如故呢。”


    蕭景聲音冷淡,似乎在他麵前的是一株花一株草,而不是嬌滴滴的美人,道:“你是想自薦枕席?”


    崔二小姐咬唇,似是不好意思,舉袖半遮著臉,哀怨道:“蕭郎好不解風情,花前月下的事怎叫你說的這麽直白?”


    到此時,她一舉一動間還帶著些特有的媚態,美人縱是生氣也帶著打情罵俏的勁。


    這次顏柳不用問,也明白她是沒有真的生氣的,隻不過是在和情郎撒嬌呢。


    蕭景道:“你迴去吧,今夜我不曾見到任何人。”


    崔二小姐咬著唇還想說什麽,卻被身後的推門聲打破。


    一穿著寶藍色常服的男子麵色鐵青地看著屋內的場景。


    他身後跟著麵色透露著焦急的崔夫人,還有一位容貌和麵前的崔小姐有三分相似的中年婦人,她麵上透著絕望之色。


    顏柳暗歎了一聲,這家真的是……真的是讓她不知如何形容。


    深閨小姐夜半自薦枕席也罷,崔家的人疑似來捉奸也罷,這崔府的妻妾矛盾竟然已經鬧的這麽大了。


    更滑稽的是要將她們當傻子玩弄嗎,崔府妻妾鬥法竟是要把她們當作了工具。


    那寶藍色常服的男子大踏步走進來,先甩了崔二小姐一個耳光,直接將她打的摔在了地上。


    他口中斥責道:“絲毫不知廉恥,家中是怎麽教導你的?你可知曉廉恥二字怎麽寫?”


    顏柳麵上已經帶了厭惡。


    蕭景直接將桌上的茶盞摔在了地上。


    茶盞清脆的碎裂聲讓屋中靜了一瞬。


    蕭景冷冷道:“崔公子要教訓令妹也請迴去教訓,我這裏不是……”


    那穿著寶藍色常服的男子正是崔作良的第三子崔安,是崔夫人所生。


    不待蕭景說完,崔安就打斷他,怒氣衝衝道:“你無禮在先,現下還裝什麽正人君子,這事你必須給我崔家一個交待!”


    蕭景聽了,不怒反笑,道:“你要我給什麽交代?”


    崔安道:“我這妹妹是最守禮不過的人了,我崔家對女兒的教養那是有名的,定不會做出這麽無禮的事情。


    定然是你!


    你入後院拜訪家母時,故意勾搭了我妹妹,這才會讓她一時糊塗做下這種事情。”


    花姨娘本想不管不顧地和崔夫人撕上一場,聽到這話就又暫時停了這打算,隻跪著抱住了崔二小姐的上身,還故意將崔二小姐腫起的臉龐朝向門外,確保旁人一進來就能看到她的慘狀。


    她已經從府中下人知曉了消息,崔夫人給管家傳話時故意遮掩了消息,著重說蕭景趕路疲乏,今晚是沒精力見客的,這樣老爺知道消息也不必匆忙趕迴來。


    又派人拖慢了管家的行程,還對馬車動了手腳,若是崔作良迴來的太早,馬車就會在路上報廢。


    花姨娘知曉老爺最近經常去的酒樓和崔府正好一個在城的東麵,一個在城的西麵,所以崔夫人才會這麽有恃無恐。


    但是她來之前已經安排人去迎老爺了,再拖上些許時辰老爺就該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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