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料這半醉狀態的溫鬱開始耍無賴了,不好騙了。


    她板著臉說:「你也要喝。」


    大有「你要是不喝,我一口酒都不會再動了」的架勢。


    邵慈心沒辦法,跟著喝了幾杯。


    反正她酒量比溫鬱好,而且溫鬱已經喝了這麽多酒了,她必不可能醉在溫鬱之前!


    邵慈心一邊喝自己的,一邊攛掇著溫鬱喝更多。


    過了一會,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來了。


    溫之寒迴復了。


    [溫總]:你在哪?


    邵慈心順手報了個地址就把手機擱下,繼續自己的大業。


    最後放下酒杯,勝者般地看著扶著額頭,醉醺醺的溫鬱。


    ——來了,她終於醉了,我終於可以開始試探了,希望她還沒有徹底醉死,希望她還能應話!


    邵慈心摩拳擦掌。


    她先試探著問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誰嗎?」


    溫鬱聞聲轉頭看向她,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邵慈心皺眉,又問道:「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溫鬱還是沒說話,過了片刻,幹脆閉上眼,一副不想搭理紅塵俗世的模樣。


    邵慈心:「……」


    失策了。


    光記得酒後吐真言,忘了還有喝醉就唿唿大睡的。


    唉,都怪她把這件事想得太容易了。


    嘆了口氣,邵慈心不想在這裏多待,但又不能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扔在這裏不管。


    她起身,準備出門讓服務員去把溫鬱的朋友喊來,把人領迴家。


    試探的事,隻能下次有機會再說了……


    但就在她起身的瞬間,手腕突然被人扣住,死死的,像是不願意鬆開。


    「別走……」


    溫鬱低著眉眼,帶著濃烈的醉意靠近她。


    「慈心……別走……」


    邵慈心打從心底排斥她的觸碰,下意識想掙脫,轉念一想,又什麽也沒做,隻是看著眼前的人。


    她開始循循善誘。


    「我要走,我得去開車,不然怎麽送你迴去呢?」


    開車、迴去,敏感的詞彙刺激著溫鬱心底深處。


    她扶著疼得快要裂開的腦袋。


    黑白的相片,邵衡夫婦的悲痛欲絕,沉悶壓抑的氛圍……葬禮的記憶在混沌的意識裏忽然像爆/炸一樣衝擊著每一根神經。


    饒是如此,她還扣緊那隻手,極力挽留她。


    「別走……


    「別開車……


    「慈心……不要迴去……」


    她撐著沙發,低著腦袋微語,像是在懺悔。


    邵慈心輕輕挑了一下眉頭,緩緩靠近溫鬱,聲如鬼魅。


    「為什麽不能開車?


    「為什麽不能迴去?


    「你是不是怕我出事啊?」


    話音輕飄飄地落入溫鬱的耳朵裏。


    幾秒後,邵慈心看見她的肩膀開始顫抖,好似在低泣。


    溫鬱的情緒在這一刻低落到了極點。


    「對不起,慈心……


    「對不起爸媽,我明明答應過你們要好好照顧慈心卻沒有做到……」


    邵慈心倏然頓住,哪怕有了心理準備,此刻也震驚到瞳孔放大。


    爸媽?


    果然……她果然是重生!!!


    溫鬱還沉浸在自己愧疚的世界裏,對外界一無察覺。


    「為什麽?我為什麽這麽遲才發現你的好?為什麽我不能早點發現……


    「和嘉荷結婚我一點也不開心,我好想你慈心,我好想你……」


    邵慈心緊緊地盯著她,眼底一片冰冷。


    和嘉荷結婚不開心?


    這個人不會是和田嘉荷結完婚,發現對方沒她好又後悔了吧?


    「為什麽和嘉荷結婚不開心?」邵慈心淡淡地問,「你不是最愛她了嗎?」


    溫鬱醉醺醺的,像個小孩子似的說:「她不好,你好……在這世界上,隻有慈心最愛我了。」


    邵慈心聞言冷笑。


    真的荒唐。


    她從前掏心掏肺示好的時候,她視若無睹。


    她心灰意冷轉身離開,她又開始念著她的好,又幡然醒悟了。


    最可笑的是,這份好似乎還是比較出來的。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


    我行我素,隨心所欲,想無視別人就無視別人,想迴頭就迴頭,根本不在乎對方受過多少傷害。


    她最煩的是,偏偏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為什麽不能擁有了就好好珍惜?


    人生哪有那麽多個可以重啟的機會,哪有那麽多個從頭再來?


    至少她不想給這個機會。


    她甚至覺得老天給溫鬱這個重生的機會是瞎了眼了。


    溫鬱感知到手心裏的手在掙脫。


    被她抓住的這份愛要掙脫她,要離開她,再也不迴來了。


    「你錯了。」


    迷迷糊糊間,她聽見有一個人在自己耳邊說。


    「慈心她也不愛你,你配不上她。


    「她要離開你,去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她恍惚地抬起臉,眼前的人已經起身離開。


    屋內又剩她伶仃一人。


    邵慈心站在門外。


    她不是很開心,溫鬱方才的懺悔無法打動她半分,反而讓她覺得苦悶煩躁。


    太遲了,代價太大了,她不喜歡這樣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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