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陸嶺南拽向身後時,胳膊肘不小心打到了保潔師傅,一般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應都是下意識地躲開,但他卻站在台階上絲毫未動,就像是街邊服裝店櫥窗中那僵直的人偶般。


    我迴頭看向他,他也正迴看著我,麵上依舊是無表情,身體像是並不吃痛,也並不覺得此時此景怪異在哪裏。


    工程師傅見我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了擋在我前麵的陸嶺南臉上,他那原本還在興奮的笑容,在和陸嶺南對視上後,明顯一發怔,嘴角立刻收了收。


    都不需要看,我都能想到陸嶺南看著這個npc麵上那嫌惡的表情,似乎不論他變成什麽樣子變成什麽身份,看向除了我以外的人,他的眼神中多是冷漠占了大部分,甚至是還帶著些厭惡、膩煩。


    果不其然,工程師傅在下一秒略有些悻悻然地低下了頭,他鼻腔裏悶哼著,老實地把背包背好,快步地往樓下走去,到了樓道口後連頭都沒迴,拐了個彎便溜走了。


    028棟的車庫裏一片漆黑,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雷聲漸響,一陣轟隆隆。


    保潔師傅抬手摸向一邊的牆壁,接著頭頂的白熾燈閃爍了兩下後亮起,整個車庫隻有我們頭頂的燈亮著,其他的應該和主幹道上的路燈一樣,常年無人修理更換,都壞了。


    透過這昏暗的光線,我隻瞧見這地下車庫滿是灰塵,牆角依稀像是堆了好幾輛廢舊的老式自行車還有散落了滿地的垃圾,因為這突然出現的光亮,角落更是有‘吱吱’聲倉促間響起,幾隻碩大的老鼠慌亂中逃進了另一片黑暗裏。


    “報事的業主說,這車庫裏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有人小便。”


    我四下看去,蹙著眉,小幅度地聳鼻子聞了聞,“......你們有聞見嗎?”我問。


    這車庫裏隻有經年累月無人打掃遺留下的灰塵土氣味,倒是沒有業主說的那股尿騷味。


    陸嶺南搖了搖頭,他抬眸看著一直沉默寡言站在我身後的保潔師傅,揚聲開口道,“你把這個車庫打掃一遍,打掃幹淨應該就什麽味兒都沒有了。”他邊說邊緩慢地走到了我的麵前,擋住了這個師傅看向我的直挺挺的視線。


    左側傳來了一陣響動,我循聲望過去,隻見到幾個易拉罐從黑暗中被丟了出來,“是誰?”我大聲的問。


    “是流浪者吧。”一直悶不做聲的保潔師傅倒是替那片黑暗迴答了,此時他慢慢地彎下腰,背快要呈一條直線,他的眼睛盯著我們的左側,嘴裏開始不斷地小聲衝那片漆黑處喚著,“吱吱,吱吱......”


    我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早上從物業倉庫裏找到的手電筒,打開按鈕後,亮光微弱,我抬腳想要走近一些,盤算著用手電筒照一下這流浪者到底是什麽生物。


    就在我剛剛往前沒走兩步時,闃然之間,又有一個易拉罐被丟了出來,丁零當啷地落在了我的腳邊。


    是在不滿我的靠近?


    還是想進一步勾起我的好奇心?


    正在我思考是否還要進一步時,隻感覺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我下意識地迴頭,就看到剛剛還離我幾步之遙的保潔師傅,不知道何時已經快要緊貼住我的後背,而我根本沒有聽到他走過來的腳步聲。


    也是在這一刹那,陸嶺南順勢拽緊了我,接著對著我身後像是瞬移般過來的保潔抬腿便是一腳,絲毫沒有心理準備的保潔,下一秒狠狠地撞到了一邊的牆壁上。


    他的肩膀受到撞擊後立刻耷拉了下來,整個脫落的右臂從長袖裏鑽出,指尖堪堪都要觸碰到地麵了。


    “我靠......還真是人偶啊......”我看到這一幕,腦子裏迅速迴憶了一遍跟了我們一整天的工程和保潔這兩位師傅的狀態,可不就是會動會說話的櫥窗人偶嘛。


    這保潔緩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四肢腹腔都沒有彎度,呈僵直的直線型,他關節發出卡合的‘哢噠’聲,此時以一種怪異的站姿看著我們。


    我心生不妙,忙拽著陸嶺南便往樓梯口跑,走到拐角處我又想起了今天的報事任務,“他這手還能打掃嗎......”我嘟噥道,蹙著眉看著底下那身體背對著我們,但脖頸上的頭顱卻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麵對著我們的保潔師傅。


    陸嶺南聽罷,不合時宜地笑了聲,“可以吧,我又沒把他另一隻手卸了。”


    車庫頂的白熾燈接觸不良地閃了兩下,接著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又聽到了易拉罐的聲音......


    我抓著陸嶺南的手三步並作兩步逃出了樓棟。


    “車庫裏怎麽還會有流浪者?公告欄上的告示不是說小區內的流浪者已經處理幹淨了嗎?”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主幹道上後才慢下了腳步。


    “應該隻是清理了地麵上的流浪者。”陸嶺南這一路被我拽的,襯衫扣子都崩開了幾個。


    “對講機呢?要不和保安說一下,車庫裏還有流浪者,讓他們那個什麽巡邏崗快去處理一下。”我抬手伸進陸嶺南的褲兜,指尖觸碰到一個硬的東西,以為是對講機,下一秒猛地發現不是,又慌亂地抽出了手。


    “你故意的吧?”陸嶺南問我。


    我:“......”真不是。


    “巡邏崗可能也是和保潔是一樣的東西,暫時先不要透露出我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為好。”陸嶺南從褲子後麵的口袋裏將對講機掏了出來,塞在了前麵的口袋中。


    “現在放前麵了,下次可以光明正大的摸了。”


    我:“......”我許願沒有下次。


    “你倆處理完報事了?”身後傳來了高誌山的聲音。


    “謔,你這衣服怎麽搞的?”我問道,高誌山整個白襯衫上都是大片的汙漬,還有些發了黑的暗紅色,就連褲腿上都沾著些說不上來的暗色。


    “別提了,那灌木叢裏哪裏是什麽垃圾啊,全是碎掉的血肉殘渣,那味道真的我差點都吐了,保潔也完全聽不懂人話似的,就在那邊掃地,我隻能自己徒手把這些東西清理掉。”高誌山埋怨道。


    “血肉?什麽血肉啊?別告訴我是人......”我詫異地問道。


    高誌山搖了搖頭,“不是人,是老鼠,好多老鼠,不知道是被流浪貓還是什麽東西......”他咽了口唾沫,“撕扯成了肉塊,又因為長時間不清理,那些肉塊上都有蛆了。”


    “......辛苦你了。”我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才看到肩膀上也都是血漬,又縮迴了手。


    三個人一起迴到了物業處,齊悅正坐在前台雙手敲擊著鍵盤,見到我們迴來了,趕忙腦袋衝著牆上的顯示屏揚了揚,“沒時間休息了,又來了幾件報事,快點挑挑去吧,趁下班前能完成幾件就再完成幾件,我怕明天報事更多,到時候越積越多。”


    此時屏幕已經分成了兩個部分,左邊是已經完成的報事,而右邊則上下滾動著未完結的新報事。


    “周溪闊可以啊,幫業主找到狗了?”高誌山瞥了眼已完成的報事,剛剛我和陸嶺南的兩件現在也已經顯示了已完成,我腦中適時出現了保潔師傅甩著右手臂用左手掃地的一幕。


    “嗯我看看......”高誌山看了眼滾動的報事單,抬手指了一條,“我去這家吧,門窗關不上,倉庫裏有螺絲刀的是吧?”


    “你要螺絲刀做什麽?帶著工程師傅去不就好了?”齊悅問道,她今天一整天都坐在物業處,還沒有出去看過那幾位工程師傅、保潔師傅,所以還不知道對方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甚至都不是人。


    “算了,那些師傅都和聽不懂人話似的,一般門窗關不上都是合頁螺絲鬆動,我帶上十字口螺絲刀去給他擰擰就好了,實在不行就再迴來找工程師傅吧。”高誌山邊說邊往倉庫裏走。


    “你倆呢?別愣著了,趕緊挑一挑去吧,哎對了,你們看到周溪闊了嗎?明明都顯示報事已完成了,怎麽還不迴來,不會去哪裏歇著了吧?哎這人......”齊悅癟了癟嘴,疑惑地猜測道,“你們要是一會兒看到他,讓他趕緊迴來,這麽多任務呢,哪能摸魚呢。”


    我挑了個幫老年住戶換家裏電燈泡的報事,陸嶺南則是選了個需要鄰裏之間互相協調的報事。


    “你那條是樓下的業主打電話過來,說樓上每天晚上都會在陽台掛東西,這個東西被風吹的經常會撞到他們樓下陽台的封閉窗,碰撞聲音太大讓人睡不著覺,最好去協調一下。”齊悅解釋著。


    “找到了,你們倆挑好了嗎?一起走吧?”高誌山推開門,手裏拿著好幾把維修工具,一副以後再也不需要工程師傅,準備全靠自己的模樣。


    “齊悅,周溪闊去的幾棟幾戶?”臨走前,我多問了一句。


    “我看下,是048棟402戶。”齊悅說。


    “怎麽了?他還沒迴來?”高誌山出聲問道。


    “沒呢,他的報事是第一個顯示已完成的,但是到現在都沒迴來。”齊悅說。


    “奇了怪了......摸魚去了?”高誌山撓了撓頭,“走吧走吧,一會兒順便找找他。”他催促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限定遊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沈三廢ff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沈三廢ff並收藏限定遊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