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道裏冷颼颼的,明明完全無風,卻總覺得有一股刺骨地涼意在往身體裏鑽。


    陸嶺南將牆壁上快燒完的僅剩一根小拇指那麽長的蠟燭拿了下來,捏在了手中,他示意我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往通道的深處去探探。


    蠟燭光亮僅僅隻能照到我們的腳下,四周除了我和陸嶺南輕微地唿吸聲,其他是丁點聲音都沒有。


    在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前方出現了一圈光亮。


    陸嶺南吹滅了手中的蠟燭,將它塞迴了口袋中,我們倆立在原地靜了一會兒,耳邊沒有聽見其他動靜,心想應該沒有人在,這才放心的對視了一眼,一前一後往深處走去。


    當眼前的一幕出現時,我和陸嶺南皆愣怔了一下,這通道的盡頭處竟有一汪泛著青光的水池,而這水池邊的地上竟橫著幾具枯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具滿頭灰白色長發的白骨,這白骨身外套著那件令我熟悉的陳舊泛白的長袍,和我腦海中逐漸清晰出現的那個人相重疊起來。


    我心中浮起一陣莫名的恐懼,小聲地開口道,“這具白骨......難道是村長?”


    陸嶺南在枯骨堆前蹲下,他左右觀察了一眼,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情緒地說,“看來都死了有段時間了。”


    “等等.....如果這具白骨是村長,那我們這幾天在外麵看到的那個是誰?還有這其他的枯骨又是誰?”我心中疑竇叢生,將這幾天怪異的地方又在腦中想了一遍。


    “你應該說,外麵的那個是什麽東西......”陸嶺南說,一陣寒意沿著我的尾椎骨攀沿而上。


    “三三,你過來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水池邊的陸嶺南喚了我一聲,我迴過神來,走到他的身側。


    陸嶺南看著水池裏的東西皺了皺眉,“怎麽了?”我轉眸看過去,下一秒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這都是什麽東西?”我瞠目結舌地問,這水池裏是一張又一張漂浮著的人皮,這些人皮裏男女老少都有,可能是因為長時間泡在這泛著青光不知是什麽液體的水裏,它們竟有一絲帶著生命的詭異感,我甚至覺得它們開始聚集往我們的方麵飄來。


    我緊張地咽了咽唾沫,突然間,我瞥見水池角落處飄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等看清了後,我頓時心中大駭,“那個......那個是不是周慶明?”


    我猛然意識到,剛剛我迴到住處時,原本今早還跪在院中水池前的周慶明已經不見了,而我當時並沒有想到他的屍體被誰搬走了去了哪裏,而如今,他就這麽出現在我的眼前,以另一種方式。


    “誰這麽變態把他扒了皮丟在了這裏?”我自言自語道,話落,陸嶺南看向了我,我倆心中同時出現了一個人。


    ——是現在還在外麵自由走動,在村民前充當一村之長的,不知道是人是鬼還是什麽東西的那位。


    此地不宜久留,我和陸嶺南開始往入口處快步移動,在離開這個秘密通道時,陸嶺南從口袋中掏出了那截短蠟燭放迴了牆壁的鐵台子上。


    要是這裏的蠟燭不見了,等‘村長’再進來時,就知道這裏被其他人進來過了。


    “你好細心。”我誇獎他的話脫口而出。


    陸嶺南驕傲地揚起腦袋:“再誇點,我愛聽。”


    我們倆從神像下的長布內爬了出來,原來這控製秘密通道的竟是神像背麵那張臉,神像高高在上微笑著俯視眾生,而神像目光的落點是在對麵的牆壁上,這牆壁經年累月無人擦拭,一片灰蒙蒙間有一塊卻色澤稍顯深色,不仔細看還真的察覺不到,就算人一晃神望過去,也隻會以為是水漬罷了。


    當我和陸嶺南走出神廟時,沒有見到老婦人的身影,長杆的掃帚靠著大槐樹的樹身。


    一陣冷風吹過,我抬眼見那天邊上是一輪泛著紅光的漸盈凸月,這月光猩紅,讓我想起滿筐鼓囊囊的豬心。


    “快滿月了。”陸嶺南說。


    四周一片漆黑,路兩旁隻有那紅燈籠靜靜地亮著光。


    在我倆快迴到住處時,突然瞧見前方路口處出現了一行挑著燈無聲地往前走的隊伍,這燈影飄曳漸行漸遠,一行人隱入了一片村戶磚瓦房之後,慢慢地走向了河邊的方向。


    我:“這些人在搞什麽?”


    陸嶺南:“跟過去看看。”


    這一行人全是頭發花白的老人,看樣子都上了年紀,而那位假村長則站在他們的隊首。


    我就看到除了村長的其他所有老人都佝僂著腰在河邊站定,接著嘴裏開始一起念叨我聽不清的話,嘀嘀咕咕地,還揚著腔調,像是什麽咒語。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他們紛紛將手中的燈放置在地,接著都各自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塊鼓囊囊的東西,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豬心。


    他們開始往身上臉上抹豬血,河水裏倒映著的一排佝僂的腰逐漸站直,最後他們開始舒爽地伸展四肢,頭揚起,不時地活躍脖頸,一行人向著月光揚起腦袋,從我這邊的方向望去,他們嘴巴張得極大,迎著這天邊的月亮,就像是天狗欲要食月。


    猩紅的月亮逐漸被厚重陰雲擋住,已然精神抖擻的這行人又手執起一旁的燈,開始排著隊沿著來時的路離開。


    我和陸嶺南輕手輕腳地退了三步後,他抓起我的手,開始腳步加快往住處迴,一路上都無言。


    推開住處的大門,院中空無一人,除了周慶明和張岩墨的房間熄著燈,其他兩間房都亮著,正桌上擺著早已涼透的飯菜,陸嶺南巡視了一眼看向我,我不同意道,“不能吃冷的,吃壞了肚子怎麽辦?”


    他聞言,歎了口氣說,“我們下次要不吃過飯再出去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慰,“委屈你了。”


    後來還是拿了僅剩的最後一個水煮蛋迴了房,推開房門關上後,我倆這才放鬆下來。


    陸嶺南將水煮蛋剝了殼後遞給了我,我搖了搖頭,想到剛剛那群老頭用豬心擦臉擦身子的那一幕,開口拒絕道,“你吃吧,我不是很想吃......對了你說,其他的那幾具白骨,會不會是剛剛的那一行人?他們難道殺了這些村民後頂替了他們?”


    陸嶺南點頭,同意道,“有可能,他們已經把自己的人滲入進了這個村,下午我們去村長家時,不是看到從他家裏出來的全是年紀很大的老頭嗎?我猜測應該就是這些人了。”


    我迴憶了一下,說道,“確實,太好了,很多線索都連到了一起,感覺思路都變得通了。”


    說話間,陸嶺南瞧見我褲腿上有一大塊汙漬,問道,“怎麽了這是?摔著了?什麽時候摔得?”


    我搖頭,解釋著,“你還記得章珈瑤和陳蘭遇到的那個瘋子嗎?我從村長家出來後就遇到他了,見到我就從地上撿起泥巴塊砸我,嘴裏還說著讓我們這些外鄉人滾出去......你說奇不奇怪,這村裏隻有瘋子想讓我們走,我覺得這個瘋子也是個突破口......”


    我話還沒說完,陸嶺南聞言皺了皺眉,上前將我的褲腿往上拉了一下,我這才發現被砸到的那塊皮膚已經開始泛淤青了。


    蹲在地上的陸嶺南將我的腳抬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他湊近那塊淤青,輕輕地吹了吹,“還疼嗎?”他問。


    我一時啞然,搖了搖頭說,“不疼了。”


    陸嶺南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淤青的邊緣,我疼到條件反射地腳往迴一縮。


    我:“......”


    陸嶺南:“不是說不疼?”


    我沒有吭聲。


    他起身把剝了殼的雞蛋拿了過來,又抬起我的腳,將水煮蛋輕輕地放在淤青處滾著。


    我詫異到腳想往迴縮,忙不迭地製止道,“別弄了,過幾天就好了,不礙事的......這你還怎麽吃啊?”


    他沒有迴應我這句話,而是說,“現在冰敷緩解一下脹痛,明天再熱敷活血化瘀一下,你別亂動......”


    他拽著我的腳踝往前拉,抬眸看了我一眼,見我一臉不自在地樣子笑道,“怎麽了?第一次有人對你這麽好啊?”


    我撓了撓頭說,“也不是......就是第一次嗯......”我看著他半個膝蓋輕跪在地上,一時間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好。


    “反正我是第一次對人這麽好......”他垂著眸說,手輕柔柔地拿著水煮蛋觸摸著我的傷口處,不知道為什麽,我隻覺得他說話的聲音都軟了下來,“三三,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他接著又說。


    我知道表麵上這句話裏的不在是今天下午時和他分開的那幾個小時,但這句話聽到我的心裏,總覺得就成了另一個意思,我心頭泛起了一絲焦慮,追問道,“你不在?你怎麽會不在?你要去哪裏?”


    他被我劈裏啪啦一頓問,抬眼失笑地看著我,哄道,“在在在,我每次都會在......現在還疼嗎?”


    我搖搖頭說,“不疼了,真不疼了這次。”


    這話頭就被他悄無聲息地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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